如今糊涂地参与谋反,想必封赫也是看在殷丞相往日忠心一片的份上,才没把他就地正法。
天牢防守严密,出不来,更进不去。
看来封赫还是有意想保他一条命的。
宋知砚心里有些愤愤不平,总觉得这种人,死不足惜。
“殷丞相会在事情结束后主动辞官,家产悉数充官,朕这才答应保他儿子一条命的。”封赫仰头干了碗里的汤,解释道。
宋知砚回神,低头嗯了一声:“你自己有打算,我信你。”
封赫对这话颇为受用,把手伸进他后颈揉了揉,道:“还是阿砚对朕好!”
宋知砚没躲,忍着酥麻的痒意闷头喝汤。
来福晚间帮他去府里拿了欢喜衣物过来,宋知砚这便打算病好之前先住在宫里。
封赫每日给他通报自己处理宰左的进度,等到宋知砚病好的差不多了,宰左谋反的罪证也收集得差不多了。
“曹康……你想留他一条命吗?”封赫接过他手里空空如也的药碗,换了颗梨膏给他。
宋知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心里是想留他一命,但是我知道,这是断然不能的……一切凭你处置便是,今非昔比,就算是我念着他往日的恩情,这件事也得一码归一码。”
封赫听他意思也是纠结痛苦了好几天了,于是闭嘴换了旁的话题。
“其实有件事,朕一直想跟你说,但是又怕你知道了……罢了罢了,你先休息吧,朕去外室,待会儿再来陪你睡觉。”
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把宋知砚一顿好笑,但后头的话听了这几天了还是适应不了,于是便没放在心上,拿起桌案上的史书不轻不重地抽了他一下,笑骂道:
“谁要等你!要不要脸!”
封赫心事重重地朝他笑笑,捂着被打的地方苦着脸出去了。
秋雨接连下了两场,一直到宋知砚病好了,才堪堪出了这半个月的第一个晴天。
他执意要回府,封赫拦不住他,差点就要当场撒泼。
“我还要回去见宰左一面,”宋知砚说,“宰殊莺不是问不到他的军力部署之类吗?我可以去试试。”
封赫不情不愿地放开他,拍拍手,几个暗卫不知从哪里出来,跪在他跟前:“主子。”
“这些人你带着,不然朕不放心!”他指了指为首的黑衣人,“这是影卫首领,孙涛。孙涛,这几日你要贴身保护好王爷,他若伤了一根汗毛,朕唯你是问!”
孙涛心说本来不就是一直跟着王爷的吗怎么现在说这,但嘴上毕竟不敢忤逆,只能俯身领命。
果然不出宋知砚所料,他晌午回的府,晚上便被宰左的人给“请”了出去。
来福要跟着,那人不许,宋知砚便只能偷偷带着一众暗卫,坐上了马车。
地点还是在天香楼,他自从来了京都便一直住在这儿。
宋知砚心想,这要是知道天香楼老板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不得气死。
这回没了酒席,只有他和曹康,宰殊莺没来。
宰左见他进来便眼前一亮,语气却是带着几分不耐:“怎地现在才来?!让本王好等!”
曹康重重地咳了两声,宰左看看他,这才稍微收敛了些。
“病好了吗?听说你一直在宫里养病,陛下没为难你吧?”曹康推过去杯茶,温声关切。
宋知砚心下动容,但更多的是难受。
他对自己是真的关心,还是一直想利用自己?
“没有,只是他好像瞧出些端倪,本王几次三番想回来,都被他以各种理由给强留下来,实在是……唉!”
宰左闻言握拳重重垂向桌面,发出一声闷响:“这个皇帝老儿,居然把殷胜给捉了进去!他是什么意思?是想杀鸡儆猴怎么着?”
宋知砚笑笑,没说话。
“想来殷胜也是个废物,不知哪里露出马脚惹人怀疑,虽说安的罪名皆是以往他在京都逞凶作恶的那些个劳什子光荣事迹,但依本王看,就是针对咱们来的!”
他义愤填膺,锤得桌子砰砰响。
宋知砚也跟着附和:“我倒是听说他父亲极力要保他,相比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父亲?”宰左冷哼一声,“可怜他父亲一世忠义,到老来竟被这个儿子给拉下了水。总之等本王事成之后,或许会可怜可怜他,给他们全家在乡下置办处宅子,让他老子安度晚年才是!”
曹康拍拍他的手,说道:“这事容后再议,今天匆忙叫你出来,是有件其他的事要说。”
宋知砚放下杯盏,精神集中了些,问道:“哦?什么事?”
“你可知陛下前些日子大费周章找的那块令牌,是干什么用的?”
第九十章
外边又下起雨来,淅淅沥沥倒是不大,但也烦人地很。
来福在酒楼外等着他出来,给人撑起伞。
马车缓缓行驶,晃晃悠悠又把宋知砚的心绪给晃散了个七七八八。
“这玉佩本是瀚王要给你的令牌,和他手中的那块是一对,可以号令瀚王旗下十万铁骑,本来是给你留的后路。”
曹康的话仿佛还在耳边环绕,宋知砚深深吐了口胸中的浊气,靠在马车车板上闭目养神。
“瀚王让封赫给你,当时天下刚统一,先帝刚登基,他让封赫给你,是怕以后你功高盖主遭人忌惮,给你留的后路。只不过那时候王妃还心存芥蒂,是以并没有亲手给你。”
宋知砚轻声呢喃了句姨母,眼神有些空洞。
“他怕你拥兵造反,所以并未告诉你这件事,私自留了下来。当时我正好路过,不小心听到他们的对话,你若是不信,大可修书一封,找瀚王问个清楚。”
“封赫……”
宋知砚心如刀绞,虽然理智告诉他尚有诸多疑点,但一旦种子埋在了心里,稍加催化便会生根发芽。
怀疑的苗子靠着人心发开花结果,最终带来的就是心脏的剧痛。
“王爷,到了!”
来福在外头叫他,掀开帘子帮他打伞。
宋知砚麻木地下了车,待进了寝屋见到封赫,他才有了些人气。
封赫背着手正在看他放桌上的那本话本,见他头发微微润湿,担心地上前,执起一绺湿发在手中,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他没为难你吧?怎么淋雨了?”
宋知砚抽回自己的头发,没心情跟他浓情蜜意,直接了当地问:“当年,瀚王是不是让你给我一块玉佩?”
封赫动作顿了下,并不想回答,笑容苦涩:“怎么突然问这个?听谁说什么了吗?”
宋知砚冷笑一声,后退几步靠到桌边,反手向后抓着桌角,问他:“你就说是不是!”
他声音拔高,有些歇斯底里的绝望。
封赫发觉他情绪的不对劲来,也不敢跟他硬碰硬,只能温声缓着:“是,可是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
“行了,滚吧!”
宋知砚不想听他解释,他一个“是”字简直像是兜头一盆冷水灌了下来,把他淋地遍体生寒。
宋知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人推出去,又是怎么把门关上的。
封赫就起先还站在外边拍着门求他不要生气,说是自己有错在先,但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是情有可原,现在确实是没了此等想法,对他绝对是真心相待天地可鉴。
宋知砚充耳不闻,就吼着让他滚。
来福听到动静,要给他打伞,封赫拒绝了他的好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了个弯绕到他窗户后边,开始拍窗。
“我真的知道错了!瀚王已经罚过我了,你要是不解气,再拿棍子打我一顿成不成?别跟憋着,你这病刚好!”
“是不是曹康告诉你的?他这是挑拨离间,你仔细考虑考虑,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
“过去的都过去了,阿砚你让我进去成不成?”
宋知砚捂住耳朵坐着掉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来福想进来,却发现他从里面把门给拴上了。
外边响起几道惊雷,雨越下越大,像是老天爷拿着水盆往下一瓢一瓢地泼。
宋知砚心里知道,这是以前的事,以前他不喜欢我,小时候甚至很是讨厌,就算是藏了块令牌也情有可原。
那时候他好像才十六吧,小孩子心性。
但这心里就是难受啊,止不住。
都说医者不自医,这事儿要是放着是别人,他定然要觉得那人无理取闹。
可这是放在自己身上,他无法做到毫不介怀,心里那个疙瘩随着这外边越来越大的雨声逐渐膨胀,压得胸口疼。
外边封赫的声音越来越小,宋知砚哭得嗓子都要哑了,嘴里也干地不行。
雨声混着雷声噼里啪啦往下砸,或许他坚持不住回去了。
宋知砚心里难受又担心,但情绪宣泄出来后心里倒也没那么难受了,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理智可以稍微压住情绪一筹。
情爱真是件可怕的东西,他想,以往在话本里看那些个痴男怨女要死不活的样子,他还嗤之以鼻,但等真正到了自己这儿,自持清醒冷静的他也忍不住臣服。
他吸吸鼻子,悄悄把窗户推开了一道缝,往外瞧去。
雨幕太密,看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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