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靠近些,到孤这里来,孤有些头疼,替孤按一按。”
这些日子他一直想着水患的事,大雪停的第一日雪已经开始化了,若是工部再拿不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不知道还要出多少事。
这件事朝内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有人欺上瞒下?还是父皇他根本就不想管这些事情!
想到此,他便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再加上外面吹了不少风,同那些刺客搏斗又出了一身汗,冷风一吹就有些不舒服。
突然一双温热的指尖落在他太阳穴处,轻轻按压,一瞬间他便放松了许多。
“殿下,这个力度可以吗?”
“嗯……”
夏寒青指尖的滚烫顺着他的按揉一点点传到萧则绪身体里,温度交汇,热气蒸的夏寒青额头、手心都有些出汗,沁出丝丝水汽。
萧则绪靠在浴桶边上,袅袅热气间他闭上了眼睛,水波轻轻荡到他胸前,身后青丝垂落水间。
“肩膀也酸……”
萧则绪提醒了一声。
“哦,是。”
夏寒青的手挪到了他肩上,撩开墨发,露出光洁的肩膀,水珠滚落,他的手刚放上去便如被热水烫了似的弹开了。
“怎么了?”萧则绪睁开眼睛。
“没事。”夏寒青硬着头皮将手放了上去,帮他按摩,力道不敢轻一分重一分。
带着薄茧的手指按起来还挺舒服。
萧则绪轻笑一声再次闭上眼睛。
身后夏寒青心乱如麻,机械地帮他按摩,大脑已经不转了。
“洗发。”
夏寒青将手移到青丝上,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断了一根。
洗了两刻钟的功夫,水都凉了。
萧则绪起身要穿衣见他还呆愣愣地坐在那里,顿时没好气地将一件红色外袍抛过去盖在他头上蒙住他眼睛。
夏寒青刚要去摘,便听到一道喝声:“不许摘。”。
吓得他连忙收了手,任由那件外袍在他头上挂着,红色喜气,倒像新娘子的盖头似的。
外袍上还带着萧则绪身上的气息,一点淡淡的草药香,清冽幽香,他猛吸了一口,气息进入腹腔,叫他脸颊、耳根都滚烫的燃烧起来。
萧则绪穿好衣裳,夏寒青还在那里愣愣地坐着,一动不动,像等待夫君来揭盖头的新娘子。
他抬手指尖轻轻挑起那件衣袍,露出夏寒青那张冷峻凌厉而又羞赧窘迫的脸庞,不禁哑然失笑。
“跟过来。”萧则绪抬脚往外走。
走了一会儿发现夏寒青还在原地,他眉梢一挑,又走了回去,推着夏寒青的轮椅出来,似笑非笑般盯着他瞧。
夏寒青反应过来,被他看得脸色通红又无处可躲,眼神胡乱飘忽,一抬眸忽见发丝还有些滴水,急忙转移话题。
“殿下发还湿着。”
他从旁边取了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干,又自顾自地拿了装着香和碳火的鎏金空心球帮他将发丝烘干。
从萧则绪嫁过来,他的头发都是夏寒青亲自打理的,碳火的温度掌握极好,完全不会伤了他的发丝和皮肤。
待发丝干了后才用梳子理顺青丝,以红绳绑之。
萧则绪指尖穿过发丝,扭头见夏寒青又坐的远远的,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当即便有些不悦。
“过来,坐!”
萧则绪旁腿坐在床上,只穿了件红色里衣,又拍了拍床褥旁边的位置。
“要孤抱你?”
他说着果真起身动作像是要去抱人。
“不!不!臣、臣自己可以,多谢殿下。”夏寒青终于主动挪过来,又挣扎着扶着床柱,准备自己移动上去。
萧则绪却突然在夏寒青即将碰到床柱前一刻抬手将他腾空抱起来,丢到里侧去,重物落下沉闷一声,夏寒青倒在柔软的床褥上不由得闷哼一声。
“你既然道谢,孤自然要做点儿什么,才对得住你的谢字。”
萧则绪指尖顺着他的脸颊轻轻划过,触感轻如鸿毛,一片一片掠过眼尾。
夏寒青睫毛轻轻一颤,抖动片刻,腿伤问题他又不无法挣扎,最后居然闭上了眼睛,耳根子红透。
“夏寒青,孤允你侍候如何?”
夏寒青唰地又睁开了眼睛,比夜间一闪而过的流星般耀眼,却又很快消失不见,黯淡下来。
“殿下,臣粗鄙之躯,不敢冒犯殿下。”
他偏过头去,鼻尖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他只能屏住呼吸,将那些烦乱的思绪一剑斩的干干净净。
萧则绪终于松开他。
这厮之前可不是这么想的,他可是洞房花烛夜时就想睡孤。
“当真?”萧则绪似笑非笑道。
“臣、臣……”
夏寒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空有一肚子话想说,偏偏卡在嗓子眼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不上不下地卡得他难受至极。
“那算了。”
“臣愿意……”侍候殿下。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萧则绪稍稍一怔,旋即看向夏寒青,对方满脸错愕似乎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只是又被他这句吓得缩回了窝里。
良久,萧则绪才轻笑一声,撩开他脸颊散落的发丝。
“不欺负你了,明日你还有公差。”
他转身钻进了被子里,往里挪了挪,翻身背对着夏寒青,有些想笑。
夏寒青这个人欺负起来真是极有趣。
空气中静悄悄的,烛火已熄,唯有窗外一点月白穿透而来,萧则绪闭着眼睛,尚未睡着,心思有些复杂,全是夏寒青盖着那件红袍的模样。
他和夏寒青也算是圣旨赐婚、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夫妻,就算他对夏寒青做些什么也实属合理吧?
他正想着,忽然从腰间环上来一双臂膀,滚烫的躯体贴了过来。
想来夏寒青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才敢放肆抱过来。
有些微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殿下莫要戏弄臣。”
臣会当真的。
夜色静谧,外面弦月灰蒙蒙的。
天色大亮后,院子里已经被清扫的干干净净,不带一点血腥气。
淡淡的药草香气散发着,角落里的雪也被清扫出去了。
昨夜的刺杀恍若一场梦一样。
小傻子醒过来时就趴在床边,脚丫没穿袜子在半空中来回轻荡,纤细雪白的脚腕若隐若现。
他开始把玩夏寒青的头发,给他编成一条又一条的小辫子。
直到夏寒青睫毛微动,睁开双眼。
“相公!”小傻子高兴地喊了一声。
夏寒青险些被他吓得滚到墙角处,好在他双腿挪动不方便便只能定在原地,满脸震惊之色。
“殿……殿下?”
“相公!”
小傻子低头在夏寒青脸颊上啪叽亲了一口,笑嘻嘻道:“你看我编的好不好看?”
夏寒青坐起身来发尾被编出了几股小辫子,有的已经因为他的动作松散开,卷卷的搭在肩头。
“殿下?你……”
夏寒青观察着他的神色。
小傻子往前拱了拱扑到夏寒青怀里,眼睛眨啊眨的看着他,“想要亲亲。”
小傻子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夏寒青脸色一红,依着他的指示在他指的地方轻轻亲了一下。
小傻子立马高兴地翻下床,一溜烟儿跑出去了,独留夏寒青一脸不解。
二人用了早膳,江陵已经帮他收拾好了行囊,徐绥徐缙这一次会同他一起出发去接应言家。
从下旨开始,言家就已经从边疆苦寒之地出发了,那边原本磨磨蹭蹭了半日没走多少路,故意想要他们消磨在路上,后来萧则绪运作了一下,瞒着京城生生快了两倍。
夏寒青抱着行囊,看向萧则绪欲言又止。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隐隐猜出了什么。
“殿下,臣一定会把您的家人安然无恙地接回来,殿下乖乖待在家里,不要乱跑,臣回来时给殿下带甜甜的点心。”
他嘱托了许多。
小傻子眼底含着泪水,有些不舍地揪着夏寒青的衣袍,“相公,我是不是要好久看不到你了,我不要,我想要相公……”
“很快的,臣用个七八日便回来了,到时候殿下就有更多的亲人了。”
“不要!我只要相公!”
小傻子任由眼泪直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殿下……”
夏寒青眼圈有些红,从前离家几载都不曾有过这般不舍,但是这一趟他必须去,不止是皇帝的命令,言家是殿下的亲人,他念在殿下的面子上也要将他们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夏老夫人抹了抹眼泪,牵着萧则绪朝夏寒青嘱托道:“我儿,路上小心,娘虽然不懂朝政,但也知此次艰险,娘会替你照顾好殿下,你不用担心,一定要活着回来。”
“娘,殿下,你们放心吧。”
夏寒青被徐缙推着离开了将军府,府门关闭时小傻子哭得眼睛通红,最后直接跑到屋里将门全都关上,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殿下……”
听澜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开。
“殿下,奴婢带了芝麻糕来。”
“我不吃。”
萧则绪闷闷地喊了一声,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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