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隼飞得极高,速度亦快到目力难极,连他也没有把握射下。
他扭头一看,见萧沐正收了弓,视线下移,撞向殷离的目光后,微微一笑。
所有人都用震惊不已的目光看向萧沐,简直不敢置信,“这不是萧沐射下的吧?”
不久后有侍从捡回了游隼,高声呼道:“箭尾是白翎,萧世子的箭!”
众人哗然。
这病秧子这么强吗?竟然能将高飞的游隼射下,今年的金弓岂非……
萧沐瞥见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殷嗣,忽然想到了什么,俯身过去在殷嗣耳边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刺客怎么不来了?”
殷嗣闻言瞳孔一缩,如临大敌般道:“你胡在说什么?”
他确实下了令,可刺客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让萧沐提前知道了?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隐秘,知道的只有他身边最知根知底的亲随,难不成……
光是一个念头闪过,殷嗣就背脊发凉,又惊又怒。
谁背叛了他?!
萧沐没看懂太子几近惊恐的目光,继续道:“你别轻易放弃,失败乃成功之母,让他们来吧。”
萧沐以为自己声音压得足够低,常人若非有功夫在身,在这种呼呼的风声里是断然听不见这话的,然而殷离还是全听见了。
殷离心里咯噔,诧异看向萧沐,这病秧子想干什么?震慑太子吗?可太子并没有派刺客,都是他假扮的。再让这俩人对上几句,恐怕他假扮刺客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不能再让他们聊下去,殷离正欲找个由头将萧沐唤回,却听见殷嗣的声线都绷紧了:“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殷离眯了眯眼。
虽然殷嗣隐藏得很好,但他还是看出了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惊怒。
那是心虚的表现。
什么意思?这家伙真派刺客了?
不对,如果是这样,王府不可能至今没有动静,难道……
他正思索着,便听见萧沐淡淡道:“这样啊。”
萧沐心想也是,哪有人会承认自己派了刺客的?可他是真的想劝殷嗣别放弃,不过以他的身份怎么说都没用吧?
算了,萧沐想了想,道:“抱歉,大概是我弄错了。”他说完又坐直了,似乎被其他猎物吸引,策马离开。
殷嗣蹙足原地,莫测地盯着萧沐远去的背影,岂有此理!
什么叫别轻易放弃?什么叫失败乃成功之母?这何止是警告,更是赤裸裸的嘲讽!
这是看不起他,笃定他无论如何刺杀不了自己吗?
萧沐,孤定要你狗命!
殷离回头看一眼殷嗣,一眼看穿对方掩藏在表面镇定下,汹涌的怒火,不由轻笑了一声,亦策马跟了上去。
这病秧子,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嚣张跋扈又诡变多端。
不过撂下两句话,就把殷嗣刺激得方寸大乱。
想到这里,他竟升起了久违的好奇感来,竟想看看后续会怎么发展了。
不过……他又想了想,萧沐没有料到那些刺客其实并非太子派来的,这种错误的关键信息会不会对萧沐的判断造成影响?
肯定会的。
殷离思索片刻,最终无奈叹了口气,还是帮这病秧子留意着些吧。
第18章
首日的狩猎只是热身,整个春猎持续的时日不短,得小半个月,于是入夜后,众人先至行宫安顿驻扎。
殷离与萧沐分帐而居,下人们忙着将一应用品搬进帐中,来来往往,忙碌非常。
殷离悄悄退到一处账后的僻静地,确定周遭无人后,低呼一声:“阿七。”
影卫悄然出现,作揖道:“殿下。”
“带了多少人?”
“十五人,一个时辰前就到了,安插在各营的卫兵里。”
“盯紧殷嗣的帐子,有任何动静,回来报我。”
阿七思忖了一会,道:“关于太子,属下确有一事感觉不大对劲。”
“什么?”
“太子身边的掌事太监一向是刘公公,不知怎么,就在刚刚,太子刚安顿下来就把跟前人全换了。”
“哦?”殷离思索了片刻,很快就全想通了,他忽然笑起来,笑得双肩都在抖。
阿七鲜少见到自家殿下笑,至多是暗中守卫时,隔着被解开的屋瓦看见殿下对着萧沐浅浅地笑,如今这样开怀地笑却是从未见过,笑靥如花的殿下把他看呆了。
“殷嗣定以为刘公公是萧沐的奸细。”殷离笑着道:“萧沐这病秧子,三言两语就让他自断一臂。”
殷离缓缓收了笑,目光沉沉,“真是个不容小觑的家伙。”
身旁人没动静,他疑惑看去,问:“还有事?”
阿七匆匆回神,耳根热得发红,垂首道:“还有,我来时,看见礼部张大人鬼鬼祟祟进了太子的帐子。”
礼部?
殷离若有所思,太子的党羽遍布吏部,兵部,户部,礼部这种无实权的清水衙门,殷嗣向来看不上,怎么会突然找上张大人了。
而且刚安顿下来就接连动作,是有什么急事吗?
殷离思来想去,唯有萧沐今日的那两句话,让殷嗣自乱阵脚。
如果他是殷嗣,一旦认为自己被人提前预知了计划,既然怎么做都是被动,那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打个对方措手不及,说不定还有一丝胜算。
殷离果断下令,“抽调些人,看着萧沐。”
“是。”
*
殷离至夜深是才回到帐子里,不知是不是下人取了床厚棉被,被褥显得鼓鼓囊囊的一大包,正堆在床榻里侧,殷离有点疑惑,却并未多想,换上了寝衣便翻身躺下,刚试图拉扯一下被褥,便觉异常沉重。
他皱了下眉,下意识地加大力道一扯。
被褥拉开了,却从里面滚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
殷离吃了一吓,跳将开来,退至衣架旁,“谁!”他说时手背在身后,伸至挂起的衣衫里,悄悄捏紧了藏在其间的匕首。
那颗毛绒绒脑袋仰起,露出萧沐惺忪的睡眼。
殷离眉心一跳,这病秧子怎么跑他帐子里来了?!
萧沐眨眨眼,忽然裹着被子坐起来,把自己包成了个粽子,“公主?你怎么来了?”
殷离深吸口气,沉沉道:“这是我的帐子。”
“嗯?”萧沐看起来颇为惊讶,终于清醒几分。
见殷离穿着寝衣,面色不虞地看着自己,萧沐茫然啊了一声,难不成他搞错了?
他裹着被子赤脚就跑下床榻,直走出帐外,在两个帐子间左看看,右看看,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萧沐愣了,为什么这帐子长得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来!
殷离看他这神色,竟像是真走错了路。
他想了想,叹了口气,指着账顶的风向标道:“我的帐子,风向标是红的。”
萧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见账顶一个箭矢形状的风向标,现下正刮东南风,箭尾红色一面正朝着二人。
殷离又指了指一旁的另一个帐顶,上面同样的风向标,箭尾涂黄,“你的是黄色的。”
萧沐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多谢公主。”他说完,又想了想,郑重其事给殷离鞠躬致歉:“今日是唐突,多有冒犯。”
殷离愣了愣,心说这病秧子还真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头莫名地空了一下,“没关系。”他眸子一转,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勾着唇,言语暧昧地道:“世子,要与我同寝么?”
萧沐一愣,连连摇头,慌张取走了衣衫后又道了好几次歉才回去。
殷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意收敛,又沉默了一会,才回到帐中。
夜幕四合,月明星稀。
白日里刮的东南风忽然转了向,殷离账顶的风向标吱呀一声缓缓转动,红色的箭尾翻了个面,露出背面一片鹅黄。
*
翌日清晨,正式的狩猎拉开帷幕。
行宫最高处的看台上,隆景帝心情大好,慷慨激昂地说了些激励将士的豪言壮语。随后便是轰隆隆震耳欲聋的的战鼓与号角声响起,激起周遭林间一片惊鸟,四散而逃。
春猎的重头戏是虎王,早已被放逐至特定区域,虽然最终是以猎物多寡以及捕猎难度来判定输赢,但若捕到虎王能加分不少,甚至可能直接拿下头筹,所以每年春秋狩猎,虎王都是各支队伍争夺的对象。
不断有队伍开始进发,萧沐亦检查了行装,正打算上路时,一名官员笑吟吟走来,冲他作揖道:“世子爷,许久不见。”
萧沐一愣,心说这人是谁?
来人一身朱红官袍,看起来有些面熟,但萧沐愣是想不起来了。
他抱歉问道:“你是?”
那官员一愣,旋即笑呵呵道:“世子爷真是贵人多忘事,下官张栋之,前年无辜被牵连进一桩军饷案,是世子爷为下官做了证,这才免遭一劫。”
萧沐哦了一声,“有事?”
此时殷离正在整理马鞍,看见这边的动静停下了动作,神色一凝,礼部张大人?
他不就是阿七探到昨日去了太子帐子里的那位?
殷离狐疑眯了眯眼,缓步走了过去,那张栋之本欲说些什么,看见殷离走来,便下意识地停下话头,彬彬有礼作揖道:“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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