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语气生硬,“儿臣想通了,身为皇子。确实不应该住在王府里,惹人嫌恶。”最后四个字他说得重,几乎是咬牙切齿。
皇帝没听出这话外音,只满意地点点头。
“你想通了就好,去吧。”
殷离幽森看一眼萧沐,拂袖离去。
怡妃却看出了不对劲,离儿这气鼓鼓的模样,怕不是跟谁吵架了?
再看一眼萧沐,却见对方视线跟着殷离走,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直到殷离走出门外许久才收回视线,最终也只是撇了一下唇角,一言不发。
怡妃看萧沐委屈巴巴的样子,心头叹了口气,还真的又吵架了?
这俩孩子怎么老吵架?哎,离儿晚上怕是又要睡不着了。
*
殷离走到僻静处,面色忽地一变,冷静唤了声:“十四。”
影卫从黑暗中出现。
“把今日我与萧沐吵架的事,添油加醋地散布出去。”
十四目露疑惑,虽然不懂殷离又在打什么主意,但殿下的话向来不容置疑,他还是垂首应是。
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忍住发问道:“殿下,皇后用百合花毒要挟您刺杀世子爷的事,不用告诉世子爷吗?”
殷离想也不想道:“先不说,我还没拿定主意。”
这种小事就不要拿去烦小呆子了。
待他查清楚云氏的目的,再应对不迟。
毕竟上一世,云氏到最后也没对萧沐直接动手,毕竟一个病秧子在他们眼里构不成威胁。
可这一世……殷离微微攥了一下拳。
虽然和上一世有所偏差,但他也定然能护萧沐周全。
他想了想,道:“去把那株百合收起来,好生保管,以后兴许留着有用。”
十四垂首应是。
殷离又思索了片刻,问道:“让你打探的消息如何了?”
十四颔首道:“殿下神机妙算,最近确有从北方来的客商在燕春楼落脚。”
殷离“嗯”了一声,摩挲了一下指尖,“是住天字四号房的三人吗?”
十四瞪大了眼,震惊看向殷离,“殿下怎么知道……”
殷离不动声色,只道:“他们不会直接与云阳明见面,你派人盯住小公爷身边的亲随。”
小公爷是个纨绔,总爱往燕春楼那种地方跑,所以他进出那儿并不会惹人怀疑,他身边的亲随就更不起眼了。
而小公爷怕是自己也不知道他竟成了云阳明与辰国人通信的工具。
虽然不知道萧沐用了什么法子,但上辈子他追查到了这个亲随,逼供之下才得到了证明云氏通敌的铁证。
想到这里,殷离心尖刺痛了一下,顿了顿又道:“那扈从身上会带着一件羊皮封桶,信件都封在里头,你们想法子在他们通信后把里面的信件复制出来,切莫打草惊蛇。”
十四快要被殷离惊掉下巴,这细节就好像殿下亲眼见过似的。
见十四不答话,殷离蹙眉“嗯?”了一声,十四这才回神,点头应是后便消失了。
殷离独自一人矗立在漆黑的夜里,表情一点一点变得冰冷起来。
这一世,他占得先机,一定要不会再让同样的悲剧发生。
不仅如此,他还要云家血债血偿。
……
……
萧沐回府时,门口有仆役正一箱一箱地往外搬东西。
茗瑞扶了萧沐下马,又疑惑问仆役,“你们在搬什么?”
仆役道:“宫里来信,说让把殿下的东西都送回宫里去。”
萧沐听见这句,眉心一沉。
上回殷离被他气走,只骑了匹马,什么都没带,第二天人就跟着他回来了,可这回却连夜要把东西都搬走。
这是打定主意不回来了吗?
就那么生他的气吗?
他只不过是不想殷离犯险而已,错了吗?
毕竟两个人要在一起,任何时候都可以啊。
剑灵与他结契,只要他道胎不灭,剑灵也会生生世世与他捆绑在一起,何必要争这一时呢?
不过转念一想,殷离并不知晓这些,只以为他轻易就放弃了,会生气也正常吧?
见萧沐没个笑模样,茗瑞叹了口气,小心翼翼问道:“世子爷,您又跟殿下吵架啦?”
萧沐没答话,只觉冬夜里的寒风直往脖颈里钻,吹得他喉间又痒起来,他拉了一下大氅毛领,捂嘴咳嗽着走进府门。
茗瑞听见这咳嗽声连忙追上去给他拍背,“世子爷,咱们先回府喝药吧。”
“您别多想,不就是吵个架嘛,上回殿下回宫,您三两句就把人哄回来了,等您明日身子好些,咱们再进宫一趟哄哄殿下就是了。”
萧沐没有接话,沉默地回了房,茗瑞见他这幅模样,不由愁容满面,听着萧沐的咳嗽声都更忧虑了。
茗瑞忧心忡忡地把萧沐送回房里,喂了药,又安排了伺候的人,便脚不沾地禀报王妃了去。
侍从给萧沐净手净面,又给他泡脚,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侍从,忽然就想起昨日殷离给他按摩脚底,那副动作轻柔的模样,还扬起头来,冲他明媚地笑,眼尾那颗美人痣夺目无比。
他微叹口气,抬手挥退侍从,“我自己来吧。”
侍从应声离开。
萧沐张望室内,置物架上殷离的东西都清走了,衣架上也只剩下他的衣衫,垂眼一看,藏在床下的箱子也不见了。
他忽然觉得这个房间特别空旷。
只剩百格柜上,放置着一对金童玉女,是上回郑家堰的百姓给他们雕的。
他愣愣望着那雕工粗糙的雕塑,忽然嘴角一压,莫名就觉得有些委屈。
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王妃撞见。
王妃立在门外,萧沐的模样落在她的眼里,被夸张放大,原本只是有些沉闷的表情在她看来简直就跟要哭出来一样。
她不由一抽咽,掏出帕子擦拭眼角,“这到底是怎么了?殿下怎么突然就搬走了?”
萧沐望向王妃,一双漆黑的眸子显得有些空洞,王妃一看,更伤心了,生怕儿子又跟上回一样说些什么这辈子下辈子之类要死要活的话来,便连忙几步上前拍着萧沐的肩头安抚。
“发生什么了,你别急,慢慢跟为娘说。”
萧沐心说他没有急。
但他没解释,只淡淡哦了一声,“陛下要他搬回宫里住,还说既然他是皇子,婚约自然就不作数了。”
王妃捂着嘴,一双眼睛瞪大,难怪!难怪他儿子这幅表情。
他的儿子怎么这么可怜呢?心上人是个皇子,注定要做一对苦命鸳鸯,毕竟,皇命难违啊。
她微叹一声,拉过萧沐的手放在掌心拍了拍,“这也是迟早的事,毕竟你俩的身份……”王妃欲言又止,想说不合适在一块,但又怕伤了儿子的心,最终没说出口。
她满眼慈爱地看着萧沐,抬手抚摸他的额发,安抚道:“我的儿,你别难过,虽然殿下搬回宫里,但以后你们还是可以经常见面的。”
萧沐敷衍地点点头,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对王妃道:“我困了。”
王妃连连点头,“好好,你早些睡。”
她说完叹了口气,往外走时还一步三回头,满眼写着不放心,上回殿下离开,萧沐就一宿没睡,这回是陛下不让两人在一起,那她儿子岂不是要夜夜失眠?这幅身子怎么受得住?
想到这里王妃忍不住悄悄掩面而泣,叮嘱茗瑞晚上多注意着些,终究是悬着一颗心走了。
她一面走着,脑海里已经过了无数法子,最终目光一凛,下定了决心,若是他儿子真的没有殿下不行,大不了,她豁出去这老脸进宫去求陛下,看在萧家的面上,陛下兴许能松口。
随着王妃步伐的远去,叹息声亦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
枕边空空荡荡,被窝里是放了几个汤婆子,但萧沐还是觉得凉飕飕的。
他张望了一下,见门窗分明都关严实了,也不知这凉风打哪来。
萧沐收紧了被窝,将自己的肩膀都盖严实了,又抱紧了汤婆子,侧身做出微微蜷缩的姿势,就像往常夜里被殷离抱着时那样。
这样一来,那凉飕飕的空洞感才终于消失了。
他闭眼试图睡觉,却是半晌睡不着。
思来想去,好像是因为心口太闷了。
所以他到底在郁闷什么呢?
殷离若是生他的气,从此不理他了,他正好也不用做那些道侣之间才能做的,于修为毫无意义的事。
对方如果今后纳了妃,安稳地度过一生,待寿终时,他再来接他的剑灵一起转生回修真界,一切都很完美。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没错,他应该高兴。
于是他暗暗点头,闭上眼告诉自己睡觉,别想了。
他在脑海里默念清静经,原本几遍就能奏效的经文眼下却好似起不了作用一般。萧沐只得反复念了无数遍,终于在强烈的困意裹挟下,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萧沐的意识混混沌沌,半梦半醒间,感觉一缕凉风嗖嗖地往屋子里灌。
他体弱,寒冬里对寒风特别敏感,一下子就被这寒风吹醒了。
他睁开眼,接着昏黄的烛火,看见从窗外翻进来一个黑衣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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