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清儿扶着金思巧站起来,从袖中掏出一袋银钱,塞进金思巧手中,实话实说道:“我现在已嫁为人妻,也没法直接保下你,这些钱你拿去,离开都城好好过日子吧。”
金思巧千恩万谢的接过了银子,平清儿的袖子微微翻开了,露出了腕上的金绞丝镶翡翠镯子。
金思巧一愣,她记得这镯子只有都城中最好的首饰铺子才做,价格极高,从来不摆在台面上卖,只给人订做。
自己还在王府时就曾肖想过这镯子,只是求而不得,没想到现如今平清儿居然戴上了。
她那个笨拙的文相丈夫,居然对她如此体贴吗?
金思巧心里忽然燃起一股妒火。凭什么?!她们都曾站在同样的位子上,凭什么现在平清儿就这么幸福,自己却要过上奔波操劳的生活?!凭什么?!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对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嗓音低哑,“你有身子了?”
平清儿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浅浅一笑,摸了摸肚子,“是,有四个月了。”
这一抹笑容如同黑暗中忽然爆开的焰火一般,刺伤了金思巧的眼睛,也烧伤了她的心脏。
她似乎又要犯疯病了。
凭什么?!凭什么?!
金思巧在慢慢的磨着牙,她不甘心,她不愿意,她自己已经不可救药了,她宁可死,也要让别人哭一哭,落几滴眼泪!
你们都别想好过!
小丫头在一旁不放心的盯着金思巧,见她神色有异,赶忙开口提醒:“夫人!小心!”
开口却已经晚了,旁边一辆马车拉着货物晃晃悠悠的驶过来,金思巧眼里爆开了凶狠,发疯似的将平清儿狠狠地一推,直直的推向了那拉车的高头大马!
“啊!”平清儿措不及防,惊叫一声,直直的倒下去。
大马受了惊吓,嘶叫着高高扬起蹄子,慌不择路,居然正好踹在平清儿的肚子上!
“夫人!”小丫头忙的奔过去。
洪叔跳下车来和那惊慌的车夫一起拉住大马的缰绳。
平清儿倒在地上,痛苦又惊愕的捂着肚子,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留下来了,刚开始是一滴一滴的,最后就是一大股,鲜血浸湿了素色的裙子。
“孩子,我的孩子……”
她那尚未睁眼看一看这人间的孩子啊!!
第六十四章 恶人自有天收
啪!
苏三手里的茶杯直直的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呆了一会儿,才连声追问:“什么?真的?她,她怎么会……这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就滑了胎?!”
那从江文相宅子里过来报信的下人涕泪俱下,“都是那金思巧害的!我们家夫人是个多温婉的人儿啊,在路上碰见金思巧还要帮她,可那毒妇却恩将仇报,竟将夫人推向马车,这才,这才掉了孩子……”
他万分悲愤地连磕着头,双眼通红,“王爷!这事儿您得做主啊!求求您为夫人,为您的义妹做主!不要让那小小冤魂不得昭雪啊!”
景奕皱了皱眉,站起身吩咐旁边候着的下人,“去套车,到文相家走一趟。”
又扭头看了看苏三,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你和我一起去吧,安慰人你不是最在行了么?”
苏三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见景奕看他,慌忙的扭开了头。
景奕见他神色不对,回身半蹲在他的面前,轻轻扳过他的脸,耐下心来问:“你怎么了?身上不舒服?”
苏三想说什么,一张嘴就哽咽了,眼圈一红,颤声道:“那会儿王爷在青楼想对金思巧下死手,被小人拦住了。”
“嗯,所以呢?”景奕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如果小人没拦着,金思巧也不会跑出去,平姐姐的孩子也不会掉了……”苏三内疚的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几乎要哭出来了,“王爷,这都怪我,都怪我……”
“怪你什么?”景奕给他拭去眼泪,沉声训斥,“要按你这么说,应该怪那几个杂役,办事不力,居然让金思巧跑了。”
景奕看着他,接着说,“再往前推,应该怪我,我就该直接结果了她的,再再往前推,应该怪当今皇上,怪他送谁不好,偏偏要送金思巧进王府。”
苏三连忙捂住他的嘴,慌乱道:“王爷,别乱说话!”
景奕笑了笑,亲了下苏三的小指,道:“所以按照你的说法,这天下人都该怪一怪,是不是?”
指尖的温暖转瞬即逝,苏三的心略宽了宽,脸色这才好了些。
“今天这件事,谁都不怪,只怪金思巧一人。”景奕细细的盯着他的眼睛,道,“别总是往自己身上揽那些罪责,懂了么?”
苏三犹豫了一下,温顺地点了点头。
“这才乖。”景奕捏住他的下巴,凑上来吻了吻他的嘴唇,轻声道:“好了,听话,我们该走了。”
五月初了,天还是有些微冷,明月拿了件薄绒丝绸氅衣来,正要给景奕披上,却被他接过去了。
景奕仔细的给苏三把氅衣穿上,系好绳带,又亲了亲他的额头,“乖,别愁眉苦脸的了,去安慰安慰你的平姐姐。”
马车疾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停在了江文相家门口。
江祝安亲自过来迎,景奕见他脸色也不太好,摆了摆手叫他不要多礼,几个人一同进去了。
这滑掉的孩子是江祝安的第一子,满心欢喜的等了几个月,却得来了这样的消息,心里难受的很,可也不敢太过悲痛了——家里还有大人要照顾呢。
景奕三人进到平清儿的屋子里,那大床前边为了避嫌,拉着一道珠帘,只能隐隐看到床上坐这个人。
平清儿坐在床上,散着头发,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是气血不足的感觉,“王爷,恕清儿身体不适,不能下床行礼了。”
“不必拘礼,你好好歇着吧。”景奕不太会安慰人,顿了一下,才说,“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不必拘着。”
平清儿摇了摇头,“不缺什么。”
景奕又道:“这事儿本王自会给你一个公道,我已经派人去抓捕金思巧了,等找到了人,就送到你这边来,任你处置。”
平清儿虚弱的声音透过珠帘传过来,“谢谢王爷了。”
景奕没什么话要说了,他本身也不善于安慰人。
江祝安心忧的扭过头,压着声音道:“王爷,自从清儿醒了之后,还没哭过一声,臣怕,怕她想不开……”
景奕没答话,心说那该怎么办?难道非要把她弄哭,才算是想开了?
最后还是苏三开口了,“王爷,您和江文相先出去吧,小人和平姐姐说几句话。”
景奕和江祝安对视了一眼,景奕点了点头,道:“相信他吧,你我先出去。”
后来苏三就在平清儿房里呆了半个时辰,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等江祝安再进去送药的时候,见平清儿眼眶红红的,明显就是哭过了,但脸色好了些,不想那会儿那样阴郁了。
景奕知道她这是想开了不少,不由得啧啧称奇,趁没外人的时候,问苏三在房里和平清儿讲了些什么。
苏三抿了抿嘴,道:“也没说什么,扯些闲话罢了。”
那会儿苏三就是和下人要了块木料,还有一个小刻刀,在珠帘外边一边雕刻一边和平清儿说话。
他说,平姐姐是个好人,老天爷让平姐姐在这场劫难中活下来,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还说,大难不死是有后福的,不出一年一定能再怀上孩子。
他还说,他们那里有一个传言,说孩子流掉了并不是死了,只是他们不满意这个胎,觉得长得丑。小孩子任性,一定要再重新投一次胎。
当然,投的一定还是这个母亲,所以平姐姐的孩子现在就在天边看着呢,在等着时机,回到姐姐的肚子里,再顺顺当当的生下来。
苏三还说,等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一定要好好骂骂他,为什么这么任性,把娘亲都吓坏了。
平清儿在那边,因为苏三这煞有其事的语调,忍不住笑了一下。
最后苏三讲完,将手里雕刻出来的木娃娃交给平清儿。
那是个憨态可掬的小婴儿,咧着嘴笑,张着小手仿佛要人抱一般。
平清儿一见,顿时撑不住了,鼻子一酸便哭了出来。
哭出来好,哭出来,心里就不难受了。
也许她真的信了苏三的说法,她真的觉得有个小小又任性的魂魄就在身边守着,在等着合适的时候回到自己身边。
至于一年后,平清儿果然又怀了孩子,正如苏三杜撰的那样,是个十分漂亮的小公子。这就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景奕笑了笑,揉了一把苏三的头顶,道:“你倒是会开解人,甜言蜜语的三寸不烂之舌。”
苏三握住了对方的手,轻轻的揉了揉那修长漂亮的手指,最后放在自己的心口,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能开解别人,可只有王爷能开解我。”
景奕知道他这是想起王府那会儿的事儿了,心里一暖,俯首抵住了对方的额头,低声道:“这普天之下,我也就只愿意在你身上费些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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