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轻了手上的动作,辛垣轻柔的抱起了辛泽。虽说只有一魂,但以他的能力,在三界找齐所有残魂还是有可能的,到时候他就会拥有一个全新的、完整的辛泽了。
辛垣垂眸,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丝温柔。转过身就要走,却听得身后突然一阵兵器的破空声。心中一恼,回身挥了挥袖,将向他袭来的两人打出了老远。
“百里徵!我本想看在辛泽的面上好心放你一马,这可是你自找的!”
辛垣霎时回头,带着浓烈的杀意,手中陡然出现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剑,手腕一转,就要朝着百里徵刺去。
“小徵!”
辛垣刚才那一挥袖对于还是凡体的他们来说,虽不致死,但伤害也是极大。末华刚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辛垣朝着百里徵刺过来的剑,而百里徵早就因天雷的创伤而无法躲避,末华拍地而起,直接翻转到了百里徵身前。
噌————
泷泽再也顾不得百里徵的命令,强行出鞘。而此时辛垣怀里的辛泽却眸光一闪,用力一掌推开了搂住他的辛垣,孱弱的身子颤了颤,最终还是慢慢站稳了。
末华本以为这个人再也不会开口,百里徵也以为再也不可能见到正常的辛泽,却不料这个前一刻还毫无生气的人,此时却自主行动了起来,站稳了身子,施展法力引偏了辛垣的剑向。
辛垣刺了个空,回过头恼怒的看着身后将自己推开的辛泽,心头一颤,而后声音在次变得冰冷了起来,咬牙不甘道:“辛泽,你敢诈我?”
望着那双清明的眸子,辛垣收回了剑,回过头与辛泽对立,周身释放着凌冽的寒意。
“不……敢。还……请神君……放……了……他们。”
辛泽艰难的开口,咬字有些模糊,可要表达的意思却十分鲜明。他要辛垣放了末华和百里徵。
只有一魂的魂力无法自如地掌控这具身体,辛泽能够自主行动已经实属不易,此时开口,便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
而末华挡在百里徵身前,怔怔看着自行站稳,艰涩地说着话的辛泽,而后不惧一切跑了过去。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末华的脑袋有些浑浊,完全没有听清辛泽刚才说了什么。此时只有满心的喜悦,紧紧捉住了辛泽的手,十指相扣,缓缓举到两人面前,暗红色的眸子里隐约有着泪光。
如鲠在喉,末华的嗓音都有些嘶哑,却还是笑着对辛泽说:“我抓到你了……我抓到了,跟我回魔界好吗?”
抓住他了,很久很久以前,辛泽对末华说过,只要抓到他,自己就跟末华回魔界。
可现在……
辛泽眉眼低垂着,面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更多的是冷漠。随后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手指动了动,慢慢滑出了末华的指缝,挣脱了那股暖意。
在末华失落且诧异的目光下,他抬起了头,面色痛苦地看了看远处重伤的百里徵,最后抬头望向面若冰霜的辛垣,语气中是妥协、是深深的疲倦。
“我……跟你……走。”
仅此四个字,像是抽干了末华浑身的力气,只剩下了心如死灰。就在他的眼前,前一刻,辛泽挣脱了他的手,对另外一个人说‘我跟你走‘。
说罢辛泽便迈开了步子,摇摇晃晃地朝着辛垣走去,显然还不能完全控制身体,以一魂来控制肉身,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辛泽做到了。他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他心里知晓,只要自己一日尚在人间,辛垣便一日不肯放过百里徵和末华。
“我……跟……你走,你放了……他们。”
摇摇晃晃地朝着辛垣走去,辛泽的语气中带着难得的祈求和妥协,辛垣见状,这才收敛了面上的寒意,顿时心情都好了许多。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要回到他身边的。他堂堂天庭地位崇高的神君,连天帝都要让几分薄面的人,被这样的人喜欢了理应是对方几世修来的福分。所以不论过程如何,辛泽最终选择的人,还是他,尽管其中缘由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两个人。
不过那都无所谓了,在这段感情之中,他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辛垣伸出手牵住了辛泽冷冰冰的手,对方没有拒绝,只是眉眼低垂着顺从,一如从前在天庭一般。
等到辛垣回到了云霄之上时,司雷这才回过神来,讶异地看着辛垣身边的青衣男子,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硬生生憋回去了。
“回去。”
淡漠地吐出两个字,辛垣便径自往天庭的方向回去,司雷怔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跟上了辛垣。
而此时末华抬头仰望着那九霄至上,满心的苦涩。辛泽要走,那是他自己的意愿,哪怕自己付出了再多,这个人都不会再回头看他一眼了。早已经忘了伤心是什么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早就没了,早就随着辛泽的那句话一起,化作了齑粉。
同时他也明白,他斗不过辛垣,斗不过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可他却眼睁睁地看着辛泽就这样走了……自己却无能为力。
百里徵早已昏迷了过去,承受了数道天雷,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以她的修为能够在辛垣的针对之下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泷泽蹲下、身,将昏迷在地的百里徵打横抱起,将那支离破碎的衣服理了理,朝着末华缓缓走去。
“魔尊,主人她……”
未尽的一句话消失在了末华那双悲痛的眼眸里,只一眼,泷泽便不由自主地将剩下的话吞了进去。
末华回眸看着泷泽怀里的百里徵,眼泪这时才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的女儿竟然受到了这样的折磨,天雷之下,怎么可能还能完好无损……怕是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自泷泽手中接过百里徵,抱着自己的女儿,末华缓缓走着,走出了这片荒芜之地。身后,一片萧肃。
☆、雷击木
宇文长老不知道, 百里徵这一去便遇到了可怕的意外, 整整离开了五日的时间, 期间未曾与他有过联系。
前几日还在国师府与邵青感叹是哪位高人在渡劫, 竟然招来了这么强大的天雷,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会是百里徵。毕竟百里徵离渡劫期差了十万八千里, 是怎么也轮不上的。可偏不巧,这天雷是有神仙刻意为之, 专门用来对付百里徵的, 完全是出于私心的报复。
宇文长老发出了一次灵信, 却犹如石沉大海,百里徵始终没有回信。
而这几日他在国师府, 始终没能见到那乌木灵, 就连邵青也突然和乌木灵失去了联系。如今百里徵联系不上,乌木灵也未能见上一面,宇文长老满心的担忧和惆怅, 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百里徵整整在魔界躺了五天的时间,饶是她恢复力再怎么强, 也是到了第五天才能下床走动。天雷对她的创伤实在太高了, 当初一心想着求生的时候也不觉得自己的伤势有多重, 结果这一倒下,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这几日末华像是丢了魂一般,魔界的事情也无心打理,一直守在百里徵身旁,偶尔出神, 那心中血淋淋的伤疤就再次被掀起了。
他好不容易聚齐了辛泽的一魂,结果还是没能把辛泽留住。让他伤心欲绝的不是辛泽放弃了他,而是辛泽再次用自己交换了他和百里徵的性命。头一次,他觉得自己是那般无用,到头来竟然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被天雷所伤只能慢慢静养,换做旁人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好在百里徵的体质特殊,这几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在泷泽的搀扶之下踱步到了末华身边,百里徵伸出手拉住了末华的衣角,紧紧抿着唇,只有沉默。
她是眼睁睁看着辛泽再一次离开他们的,看着辛泽在最危急的时刻,奋不顾身地冲到她面前想要替她抵挡天雷,最后也是看着辛泽为了救他们,跟着辛垣走的。
又一次……面对着命运的捉弄,她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自己的亲人做出牺牲。
百里徵咬紧了牙,抓住末华衣角的手在颤抖着,最后陡然一松,将脸埋在了末华的后背上,温热很快在末华的后背蔓延了开来。
泷泽看着这样的百里徵也有些于心不忍,他知道百里徵现在有多自责、痛苦,那种次次都无能为力的感觉……
末华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时间早就磨去了他所有的傲气,此时的他仿佛不是魔界最尊贵的魔尊,而只是一个面对自己的孩子却显得无能为力的父亲。
良久,神态略显疲倦的他这才转过来身,将百里徵拥进了怀里,一下又一下轻抚着百里徵的后脑勺。
抬头望着暗沉的天空,叹息道:“小徵,一直以来,你在辛泽的心里都是最为重要的。他为你逆天改命,不惜牺牲自己,你可知为何?”
怀里的姑娘沉默不语,低声地抽泣着,末华自顾自道:“因为你是他女儿,因为你最大的遗憾便是在还没有真正开始自己的人生的时候,你的人生就已经毁了。因为你想要重来,作为一个父亲,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地给予。”
玄色的衣物带着丝丝凉意,依旧是那熟悉的气息,像是一个只为她存在的港湾,伴随她走过了不完美的前世,也跟随她开始了崭新的今世。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关系不一样了,并且他们都知道了重生背后的操纵者,那是他们最亲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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