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苏长音有些吃惊,“您竟然还肯让我俩接近?”
依叶庄那个口碑,不得劝他割袍断义才好?
苏高章翻了个白眼,“如歌王虽然性情凶残,但却是极讲道理的,杀的也都是该杀的人物,那些怕他惧他的多是囊虫之辈,亦或者迂腐之流,不可尽听他人流言蜚语。”
“可您不觉得他凶残狠戾?”
“何为凶残暴戾?”苏高章一晒,“道貌岸然之人啖食百姓血肉、杀人不见血,凶残暴戾否?手握利器之人满手血腥,杀的却是罪孽深重之辈,凶残暴戾否?”
“为父在朝中待得久,看的也多。陛下需要一把无心无情剑为他披荆斩棘,于是如歌王恰巧就成了那把剑罢了。他那性子直来直往,手握权柄而不滥用,不畏他人口舌,杀伐果决,俯仰间无愧天地内心,为父倒是十分钦佩。”
苏长音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爹竟然还挺欣赏叶庄的:“爹……”
他捋了捋胡须,嫌弃地瞥了苏长音一眼,“人家能看上你,对你青眼有加,都不知道是你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
“……”
苏长音一时心中有些复杂。
要是他爹知道他欣赏的人要追他儿子入赘王府当王妃,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作者有话说:
有点短小,不好意思这几天有点事,然后今天又抽了三管血,本来就贫血导致抽完人更晕了……
争取下次加更……
第60章
一路耳提面命回到府中, 苏长音被训得宛如鹌鹑似的安静,好不容易逮着自家老爹说累了转身倒杯茶的功夫,连忙转身逃回自己院子里。
“真是的, 更年期到了这么多话,回头开两贴药……卧槽!”
苏长音惊叫一声!
只见房门刚退开,一个高大的黑影立时从房梁上兜头罩了下来,他下意识抬腿就要踹出去。
“苏小公子且慢, 是我!”那黑影连忙一旋身, 露出一张被银质面具半遮住的面庞, 眼神十分无辜,正是多日不见的零三。
“……”苏长音险险将腿偏开, 谁料竟踢到一旁的矮凳, 登时眼泪飙了出来, 捂着腿泪眼汪汪地控诉道, “你们暗卫能不能走点正常人路, 梁上君子那可是贼当的,万一哪天我真把你踹了可不能赖我!”
零三自知理亏, 自怀中捧出一物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们王爷说了, 今日的事儿是他不对, 专门命小人来赔礼道歉。”
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檀木盒子,描着山河金纹, 瞧着格外精致。
苏长音揉够了腿,轻轻哼唧一声,掀开盒子看了看,只见里头铺着柔软的靛色绢布, 其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两排金针, 他眼睛一亮, 捻起一根对着细细观察,惊喜地发现这针竟是纯金制作而成,也不知用了什么工艺,竟是十分坚硬,比之钢精毫不逊色。
“下面还有一层。”零三提醒道。
于是放下金针,掀开看下面一层,里头一套缀着金铃铛的虎头衣。
小豹子大摇大摆地跳到桌子上,毛绒爪子好奇地扒拉着里头的铃铛,叼着一个布铃铛玩了起来。
——这豹子如今彻底在苏长音院子里扎窝了,成日里嬉戏玩闹不务正业,满苏府乱窜乱跑,直到晚上主人回来便腻腻歪歪在主人身边,就这么混吃混喝两个月,个子没长高多少,整个儿看起来倒是越来越憨傻了。
苏长音将它嘴里的布铃铛取出来,比划了一下,套在它的爪子上,竟是刚刚好,不由面上一乐,将匣子里其余的衣物取出来为它戴好,很快一只头顶火红虎头帽,四爪踩着铃铛鞋的小豹子便威风凌凌地诞生了。
小豹子第一次戴这东西,惊得缩着脖子,尤其是在发现走路还能发出声音时,惊得湛蓝色的兽眸都瞪圆了,豹脸懵逼地愣在原地,抬起前爪都不知道要不要落下。
苏长音看它这模样不禁捧腹大笑,“这个东西不错,恰巧冬至也快到了,穿这套应景儿!”
他想了想,对零三说道:“你们王爷的心意我心领了,这套虎衣我便收下,只是这金针看起来十分昂贵,你还是带回去吧。”
“我们王爷说了,这东西你非收不可。”零三清了清嗓子,故意冷下一张脸,压低嗓音惟妙惟俏地模仿起来:“你只管把东西送过去,若是他见外不收,你便告诉他,不收的话我回头便去苏府提亲,倒省得他不好意思用我东西!”
“……”苏长音嘴角一抽。
“这金针是我们王爷费尽心思找的,您就收下罢。”零三一摊手,“放在您的手里救死扶伤,远比被王爷藏着吃灰好。”
苏长音神色一动,被劝动了。
他合上盖子,毫不客气地收了下来:“那也行,回去替我多谢你们王爷,再提醒他下次看见我爹绕着走,我爹眼下不许我同他有任何关系,省得他露出端倪,我爹倒跑回来训斥我。”
谁料零三顿时板正身子,耿直道:“苏小公子放心,谁敢对你不敬,我们王爷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苏长音:“……”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
接下来的几日雨雪靡靡,苏高章每日都亲自护送自家儿子上下值。
苏长音原本还怕叶庄和自家老爹再碰上,好在叶庄倒也乖觉,许是知道苏高章的动作,连着几日都没出现。
不过叶庄虽然没来,倒来了其他意想不到的人。
这天天气终于放晴,苏长音正欲给几位病人复诊,没走两步,背后忽然传来一道迟疑的声音,“衍之?”
苏长音脚步一顿,下意识回过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俊朗的青年正满脸不确定地看着自己,面容十分熟悉,不禁愣了一愣,“……宋晓?”
宋晓,他的族兄。
自外地回京后,宋晓随大流入了国子学读书,如今两人各忙各的事,已经许久没见面了。
“竟真的是你!”宋晓一脸惊喜,“听说城外来了不少太医,我原还在想里头会不会有你,没想到竟真的在!”
“你怎么来了?!”
宋晓一拍额头,连忙解释道:“我是跟着学中同窗一起来的,听说城外疫病横生,我等自诩熟读孔孟之道,怎可袖手旁观,便来聊表心意。”
苏长音秒懂了。
这是来组团慰问,走个过场的——大梁朝科举不止考学问,还要核查这个人平日里的行为举止是否担得起君子的头衔,如果不合格以后排名会落后很多甚至落榜,所以很多学子平日里有心无心都会做一些“善举”,当初苏长音还在学中时也遇到过不少这样的情况。
他抬头看向宋晓身后,果然后头还跟着一群学子,因为师长不在而显得格外活泼,正一脸稀奇地讨论着别人脸上的口罩。
在这群人中还有几个熟面孔,正是上一次在诗宴见过的曹杜几人,他们也看见了苏长音,亦是一脸意外之色。
苏长音朝他们点头示意,随后对宋晓说道:“这里病气重,你们小心一些,东南那边俱是病重的病人,切莫靠近。”
这群学子年轻气盛,又不是真的来干活儿的,他还挺怕这群孩子不知轻重,闹出什么事。
同样担心的还有陆院判。
接待完这群学子后,私下里来找苏长音,让他帮忙看管这群学子,“你是祭酒之子,又是从国子学中出来了,由你出面最为合适。”
行叭,带孩子嘛!
他懂!
苏长音掐指一合计,让他们拎着消毒水沿着城池一寸一寸洒一圈,再煎几轮药,一天的日子就打发过去了。
于是将众人唤到跟前,布置好任务,最后取出口罩分配下去,叮嘱道:“此乃遮掩病气之用,一定要戴好,否则回去容易染病。”
因为上次诗宴的事情,苏长音对曹时荣和杜添月有几分好感,特意挑了两个最好看的给自己的小迷弟。
杜添月笑眯眯结过一个绛红色的口罩,“多谢师兄。”
而曹时荣则是沉默了一瞬,眼神复杂地看着苏长音,好一会儿才垂下眼帘,伸手接过,“……多谢师兄。”
不知为何,苏长音敏锐地察觉到,曹时荣比起上一次诗宴时,整个人消极沉寂了不少。
分完口罩,苏长音便换了药童过来带他们去干活儿。
迟歌故意走到最后,趁着没人悄悄和苏长音搭话:“你是这里的太医?”
苏长音有点好笑:“我是不是太医,上次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说罢,又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桃花眼儿一弯,若有若无地瞥了对方的腰下一眼,带着些许促狭之意,“上次的腿伤好了么?”
“……你、你流氓!”迟歌腿一紧,连忙跳开两步瞪着苏长音,喘着气儿缓了好一会儿,忍气吞声问道,“上次回去之后,你也不来找我和我表哥!”
苏长音一脸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去找你们,我已不在学中上学了。”
他都已经上班了!
社畜懂不懂!
就算当太医相对清闲,但也依然是社畜!
“你!你这样哪里能把人追到手!”迟歌气得一脸恨铁不成钢,瞪了苏长音许久,才轻哼一声,“算了,一会儿长点眼,我表哥心情不好,该你献殷勤的时候不要傻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