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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献给敌国疯批太子后 (禾小星)


  “呃……”解释的话语含糊在唇齿间却越发难以开口,他盯着放在眼前的栗子糕半晌,结结巴巴吐出一句:“这、这只是一个误会。”
  叶涟打断了他。
  “泽玉,你可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格外嘶哑的声线仿佛在提醒什么。
  燕泽玉神魂一震,眼神闪烁着几乎不敢直视叶涟的眼睛。
  叶涟却强迫他抬起头来,望着对方阴沉的面色,他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青年那双黑褐色的眼瞳摄人心魄似的,燕泽玉被钉在原地,只听耳边传来叶涟苍老却愤慨的声音:“他是辛萨的太子!手中沾满了大晏臣民的血!你大哥身上不计其数的箭伤中的一处,有他一份‘功劳’,也未尝不可!”
  叶涟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从未如此尖锐锋利过,可今日……
  恍然间,燕泽玉好像看到了亡国后初见叶涟时,对方沉痛悲壮的一跪,振聋发聩的那些誓言。
  燕泽玉的唇瓣颤抖着,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原本他准备好的,用来解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的大篇幅说辞,此刻也变得苍白无力。
  隔着血海深仇,这个吻似乎格外重要,又仿佛不值一提。
  沉默席卷这一方天地。
  燕泽玉拢了拢衣袖。
  今日炭火似乎燃得太少,不然怎么这样冷呢?寒气刺入骨缝似的,针扎一般尖锐的痛。
  “叶涟,辛钤的眼睛为什么是黑色?他为什么帮我们?只是因为他不满辛萨可汗吗?”
  大抵是想要挽救回什么正在崩塌的东西,他问出了这个辛钤留给他的疑问,也瞧见叶涟闻言后迟疑滞涩的神情。
  但迟滞很快消散,叶涟的眼神重新坚定。
  “不管如何,你是大晏的八皇子,是他们拼尽全力保全的血脉。既然决定了一条路走到黑,有些东西必须摒弃——”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两人都没甚胃口,未食几口便放下了碗箸。
  叶涟离开前,燕泽玉叫住了对方。
  “涟哥哥——”
  青年回眸看他,那抹视线似乎沉淀着哀怆,可等燕泽玉定神去瞧,那些情绪却又消失不见,或者说藏进了更深处。
  燕泽玉抿了抿唇,将怀里的白信递过去。
  ——‘净雾林入口,左手,第十六颗松树。’
  “这是什么?”叶涟蹙眉看他。
  唇瓣反复开合,终于道:“大哥的尸骨、找到了。”再次说起,燕泽玉的声音还是难以抑制地抖动。
  视线中,叶涟瞳孔紧缩,就连呼吸都停止了半刻,继而是粗重地吸气声。叶涟猛然攥紧的手,将那信纸都捏皱了。
  半晌后,青年倏尔惊醒似的,笨拙地、珍重地将那信纸捋平捋整,盯着这十三个字看了好久,刻骨铭心一般。
  “你是如何找到的——”叶涟似乎发觉自己问了傻话,顿了顿,平复语调,道:“辛钤?他为何做这些……?”
  燕泽玉朝他摇摇头,“辛钤说,乱葬岗有棵枯萎的梅树,今年开花了。 ”
  叶涟的眼眶肉眼可见地迅速泛红,但最终没有落下泪来,只是将那张信纸缓缓递回到燕泽玉手中。
  “替我谢谢他。”叶涟这话说得艰难,字字句句从喉咙声带中挤出来,干涩难堪。
  燕泽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喉咙上下滚动,提步上前抱住了叶涟。
  “我们会为他们报仇的。”
  作者有话说:
  请个假:最近学校组织了活动,小星要参与。sorry!不出意外,下次更新会在本周四(20号),届时更新两章。


第42章 月牙玉佩(小修)
  北境的冬夜天黑得早,远处一簇簇的篝火撕裂黑天,硬是在昏暗中渲染出一抹橘红。
  燕泽玉恹恹靠在帐门边,金戈就坐在帐外草垛子上。
  “金戈,你是不是动了我的包袱?”
  闻言,大块头瞬间瞪大了眼,一下子从草垛子上蹦起来,跪了下去:“奴绝对不会行偷窃之事!玉公子明鉴!”
  燕泽玉赶紧挥挥手让人起来,“我没说你偷窃,算了算了……就当我没问这个。你快起来。”
  也对,金戈这样老实的人,怎么会翻他的包袱呢?
  但他包袱上系着的透明丝线的确不翼而飞了,他仓皇打开,清点,却没有遗失任何东西。
  装着骨灰的小瓷瓶、大哥那束染血沾灰的青靛蓝剑穗、父皇赏赐的月牙玉佩……
  珍重物品都还在,零碎小东西也没丢,摆放的位置未变分毫。
  应当是他太疑心了罢?或许是透明丝线自己被风吹掉了……
  燕泽玉望着远山和一顶顶帐房,有一搭没一搭抚弄着手腕上的梅花串。
  生命如此易逝,像指缝流沙,也像竹篮打水。
  这才不过半天时间,原本映红的梅花已经失了好颜色,色泽暗淡,在灰黑的夜幕里,更是暗沉如干涸的血。
  唉——
  “金戈。你知道净雾林吗?离这儿远吗?”燕泽玉收回眺望远方的眼神,忽然开口询问道。
  金戈停顿半晌才缓缓道:“玉公子怎的忽然问起净雾林?”语气中多有避讳,似是不愿多提。
  燕泽玉侧目望去,金戈垂着头,谨言慎行的模样。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也知道大块头口风很紧,若是不能言说的事情,就算他怎么问也问不出。
  这回自然也不例外。
  “罢了。”燕泽玉放弃了,悻悻朝大块头挥挥手,敛眉垂眸转身回了帐中。
  烛火燃了大半,蜡泪落在冷冰冰的烛台,凝固又惨白,衬得寝帐里颇有些冷清。
  燕泽玉懒得去换蜡烛,也懒得再唤金戈进来,眼不见心不烦地吹灭了烛火。
  本想着早早上榻睡觉,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好不容易酝酿起睡意,却极不安稳。
  梅花手串被他放在床头,淡到极致的梅花香味入梦时分却成了厚重浓稠的血腥气。
  他的意识逐渐清醒,想睁开眼睛却如何都醒不过来,像是被魇住。
  燕泽玉仿佛回到了押送俘虏的牢车上,四四方方,挤满了生病流血的大晏人。
  这些都是他的同胞,也是腐烂化脓的肉糜、酸臭馊腐的呕吐物、冰冷僵硬的尸体……
  他多希望此刻天降甘霖,洗刷他,解救他。
  可破天而来的却是黑褐色的血,血液涌进口鼻中,满嘴满鼻的铁锈味,他闭眼屏息,窒息感如潮水席卷,头晕脑胀。
  他就快要溺死在血水里,徒劳地伸长双手,却没无人将他拖出水面。
  “小玉……小玉!燕泽玉!”
  是谁的声音?
  耳边急切的呼唤似乎声更近了些,像是穿越过粘稠液体来到他身边,他仿佛感受到辛钤身上那股清冷疏离的冰雪涔凉。
  ——辛钤拽住了绝望的他,像以前每次拉他上马时那样利落坚定。
  温暖的阳光穿透水面,刺眼却让人不由自主靠近。
  血腥味散去。
  燕泽玉猛地惊醒,望着床幔顶部的金线花纹,胸口起伏,神思不属地喘着气。
  辛钤蹙眉凝望着他,似是不愉,但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比以往都要柔和。
  “做恶梦了?”
  燕泽玉沉默坐起身来,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唇瓣,垂着头,并不去看坐在床榻边的男人。
  梦里的血太真实了,仿佛真的飞溅到他脸上、眼睛里,刺刺的疼。以至于一闭眼,脑海里就会冒出那些渗人的画面。
  “今夜……”沙哑的声音不成调子,话到一半,燕泽玉顿了顿,清了嗓子才继续道:“今夜,可以多点两盏灯吗?”
  辛钤没说话,只是转身去点灯。
  男人足足点了九盏,有种要将帐里所有闲置烛台都用上的模样。
  葳蕤烛光将帐内照得若白昼般明亮,如沐日光。烛光也映在辛钤幽深的眼底,恍然间像是星子从漆黑夜幕坠落向人间。
  辛钤挑了灯芯,回过头来看他。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相撞,转瞬即逝,燕泽玉飞快撤回了眼。
  他又想起那个蜻蜓点水的吻。
  甚至说,对于这个乱他心曲的吻的设想,压过了那些光怪陆离的血腥梦境。
  燕泽玉僵硬地端坐在床榻上,心绪纷扰。
  辛钤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他会怎样解释清晨的那个额头吻呢?
  是安慰吗?是可怜他?还是……
  “喝了它。”
  辛钤忽然出声,打断了燕泽玉烦乱的沉思,他猛地抬头,才发觉男人已经重新站到了他面前。
  高大身形投射下的阴影将燕泽玉完全笼罩其中,并不摄人,反倒令人安心。
  见他呆呆傻傻的,还坐着不动,男人又将手中茶杯往前送了送。
  清淡雅致的茶香气飘散缭绕,钻入鼻尖——是凤髓茶的味道。安神定气的茗品。
  也是他母后最爱的茶。
  燕泽玉深深吸了口气,终究是捧过茶杯,仰头一口饮了。
  如果母后还在的话,看他这样饮茶,定会嗔怒他暴殄天物的……
  地上的影子一片晃动,燕泽玉被烛光晃了眼睛,回过神来。
  辛钤将茶杯洗净后放置回原位,突然启唇问他:“想家人了吗?”
  燕泽玉没有回答,望着葳蕤燃烧的烛火,反问:“为什么点九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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