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天色,默默将躺椅搬到了外面芭蕉树下。
身子一歪,“咔嚓”声乍响。
还没挨着躺椅的身子顿住,元阿笙默默往骨头响了的地方摸去。
唔……还好没坏。
成功靠在躺椅,院子里又恢复安静。
白云成团儿,在天上漫无目的地晃悠。软软的,让人想扯下来尝尝味道是不是像棉花糖一般甜。
元阿笙牙尖磨了磨唇,有些眼馋。
“紫葡,你说我们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院墙外一道女声突兀响起。
元阿笙眼中闪过惊愕。
来多久了,还是第一次听见外面有人声。
“你问我,我问谁?”
“都扯了两年的草了,早成洒扫丫鬟了,你怎的还没死心。”
“死心,你死心我可不。”
“粉桃,当年咱们就入不得大少爷的眼,更何况是现在。呐,这院子里不是还住着抬进来的男妾嘛,还不是一样不受宠。”
“嘘,小声点。”
“怕什么,他又比咱们好多少?”
“诶,你说大少爷是不是不行啊……都这么个年纪了……“
“嘘!小声点,你不想活了!”
“小心隔墙有耳。”
墙内,元阿笙眉梢扬起。确实隔墙有耳。
听外面这话,大少爷就是顾恪决。
三个姑娘送过去给人家扔出来拔草,一拔还是两年。
不行,确实不行啊。
元阿笙唇角越翘越高。最后没忍住一只手捂住嘴,笑得眼睛都弯弯的。
他随手揪住躺椅边的杂草一扯,连根拔起带出肥肥的蚯蚓。
不行好啊,他就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了。
哟,这蚯蚓肥。
*
书房。
“阿嚏!”
“少爷您着凉了,我去叫大夫看看。”
顾恪决摆手。“没事,出去。”
*
一下午,元阿笙就待在芭蕉树下听墙角。
听着小姑娘三人从丫鬟小厮的八卦聊到担心被顾恪决秋后算账的夫人,也就是顾母。
越听,元阿笙越觉得这一家子有问题。
小姑娘在外头芭蕉树下摸鱼,元阿笙望着快要下山的残阳,浑身疲乏。
好累啊……
得找事儿干了,再躺下去他直接长眠了。
缓慢起身,元阿笙环顾四周,在看到门口大狗屁.股时脚下一顿。默默靠着院子里面走。
他又看了眼大狗毛乎乎的屁股,心想:当狗也不错,还不用晕。
乱七八糟想着,目光忽然落在空地里的开了花的月季上。
周围丛生的菊花匍匐着,不知不觉又长了许多。
元阿笙绕着屋檐,靠近那片已经生出杂草的地儿。淡色的瞳孔倒影出长在土块正中央的花草,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儿。
水声叮咚,元阿笙心里有了主意。
这么好的一块地,空着也浪费。倒不如将中间的花草移到水沟边缘,好好收拾一番种些小葱小菜也好改善改善口味。
顾府那些菜,吃多了嘴里没味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钱,从一开始顾府的菜色便极为清淡,以煮的炖的居多,偶尔炒一盘青菜。
每一样,几乎每一样菜色都是少油少盐。起初吃着鲜,还能感慨顾府吃得健康。但一连吃半个月,那就有些没兴趣了。
不过有白食吃就不错了,挑食不是什么好品德。
观天色,明日有雨。现在就适合移栽。
元阿笙袖子扎起,转身进屋找工具。
翻翻找找,屋里叮铃哐啷的声音许久不停。
豆儿拎着食盒回来只看见一个空着的躺椅,找了半圈找到杂物间里灰头土脸的人。
“少爷,吃饭了。”
“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元阿笙一愣,撑着酸疼的腰站直。“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
“算了算了,吃饭。”
挨个屋子找,他也找饿了。
“少爷找什么?”
“找农具。”元阿笙锤着自个儿的腰,“我想把院子里收拾收拾,自己种点小菜。”
“那我去要。”
“诶!回来!”元阿笙逮住小孩的后衣领,“去哪儿要,要了人家会给吗?”
“找顾冬哥哥。”这话豆儿说得心里没底。顾冬很忙,从元府回来之后他们也不过只见了一次面。
“别去。”
顾冬是顾恪决身边的人,他知道了,顾恪决也就知道了。
平静了大半个月,元阿笙并不想在老头子眼里留下点什么印象,也不想又有人过来让他去跟老男人亲近。
“吃完饭再说。”
*
晚间,看门的大狗走了。
元阿笙走到门口,看着门边一处尤其干净的地面,嘴角抿紧。“这狗还真是有恒心。”
“少爷,我们可以问管家爷爷。”
“你知道他在哪儿?”
豆儿摇头。满头的胎毛炸开,随着动作摇晃。
管家爷爷统共也就见了两次面,不熟。
元阿笙拍了拍小孩的脑袋。
还是个孩子,除了平时拎饭的活计,元阿笙也没其他活儿给他干。现下这事儿,在听了外面三个姑娘对自己的评价,那就更不能了。
万一人家看人下菜,他到时候还帮不了。
“咱们院子外面不是有洒扫的小厮吗,我们叫他帮忙。”
元阿笙站在门槛边,像与外面隔了一条河水。
大狗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怕自己现在一出去能直接冲出来逮着他的腿上咬一口。
“这个我知道!我去叫他过来。”
这次元阿笙没有拦着,看着小孩消失在院墙边。
不一会儿,小孩带着人来了。
“元少爷。”来人站得笔直,但眸中的轻慢与打量毫不掩饰。
元阿笙拉着豆儿往门里,笑不达眼底:“你叫什么?”
“我?马律。”
元阿笙声音绷紧,隐含威势。“哦,麻烦你去给我要一套农具,现在就要。”
“是。”
马律随意应声,当着元阿笙的面儿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淫邪的眸光可把人恶心得够呛。
他吊儿郎当走了,走到一半又转过头来盯着元阿笙瞧。他唇微张。
元阿笙脸色一变,悄然捏紧了拳头。
“少爷,你怎么了?”
“没什么。”
第7章
湖边小路,马律叼着根儿兰花叶子,像个当家主子一样背着手悠闲晃悠。
想着刚刚所见,他呼吸微重,泛着油光的脸笑得更是不怀好意。
“找农具,好好的一双嫩手干嘛要做脏活儿。”
“那么漂亮的小少爷,大少爷却不懂得享受。何必让人干着啊,赏给奴们疼疼也好不是。”
“是吗?”沉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啊。”
顾恪决本是照旧饭后在湖边消食,没曾想竟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不用想,便知道这话说的是谁。
“你看看你跟前的人是谁!”见人还想诋毁主子,管家怒喝。
马律一惊,见管家着的这个人贵气不言,猛地一跪。“主子,主子我错了,我错了!”
“主子!”
“我错了!”马律飞快往自己的脸打去。
下手快,声音响亮却是不疼。
顾恪决嘴角抬了抬,眸色如墨一般沉。
管家被自家少爷的气势压得背脊僵硬,看着地上的人恨不得自己上手。狗东西,这般无赖钻进顾府是他失误。
顾恪决心中不愉。跟前人的话脏,脏得他心中升起一股不易察觉的愤怒。
沉闷如钟,顿顿敲击在心头。
“小少爷,也是你能说的。”
马律大气不敢喘,知道自己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他眼珠乱转,接着猛地前扑。
顾恪决一脚踢过去。“滚!”
马律捂住肚子,退开一米后立马连连磕头。“主子我错了,我错了!”
管家如何看不出来这人是根本就不认识自家少爷。他哆嗦手指,“你可知,你面前的人就是你口中的大少爷!”
大少爷,顾恪决,首辅大人!
居然这般年轻!
瞬间,马律眼神惊颤。他浑身颤抖着,彻底怕了。
“大少爷,首辅大人,呜呜呜……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顾恪决移开视线,盯着地上被压塌的草。“管家,人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会送到元……”
“元阿笙,元公子叫元阿笙。”管家适时开口,随即不言。
下意识的,脑中再度浮现惊鸿一瞥的身影。
顾恪决敛息,再开口声音已然毫无波动。“为什么会送到小少爷跟前,查清楚了。诋毁主子,恶言龌龊,好好处置。”
“少爷!少爷是……”马律脑中白光一闪,顿时想到唯一能救自己的人。
“是元公子叫奴去拿东西,是元公子叫奴拿农具。我不是有意的,您就饶我一命吧!”
“求您,求您……”马律泪流满面,哭得真心实意。
世人都知道,首辅大人在当上首辅之前,一直在刑部做事。从刑部侍郎到刑部尚书,他面冷心狠,只要他经手的案子,就没有审不出来的。
活阎王,他可是能止小儿啼的活阎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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