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烨城这才松口气,“如果您真会法术,头一件事是把海川这一身伤变没了。”
甪里大夫与晋海川对视一眼,“那我修炼去了,你俩处着吧。”说完,他大摇大摆的走了。
晋海川问道:“圣人怎么说?”
俞烨城道:“我同圣人说,此事乃有人陷害,试图抹黑太子身边之人,以毁了太子的清誉。圣人英明,信我是清白的,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对外会说他很生气,叫我回家反思悔过去,所以暂时不必去宫中当值,有时间调查清楚这件事。”
“颖王呢?”
“他不在宫中,今日也没来探望张贵妃。”
罗行洲要扮演大孝子、好哥哥,日日不是在贞观殿或临华宫,就是在佛堂潜心念几句经文,今日闹出这么大动静却没人影,晋海川猜到他的去向,“这么大的惊吓,一定要让颖王知道了才好,借此断绝了他的念头。”
俞烨城整理引枕,好让他舒服的躺着休息,“你安心在此休养,外面的事交给我就好。”
晋海川抓住引枕上的那只手,问道:“你看我能闲得住,任你一个人在外辛苦奔波吗?”
俞烨城微微发愣。
掌心的微热,包裹着他的手,也安定了他的心,就是这么奇怪的人总能带给他一模一样的温情。
“……何况你身边的随从没有一个能派上用场,本就没什么人手,多我一个多一份希望。俗话说独木不成林,不要这么独来独往……”
温润的嗓音絮絮叨叨的,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厌烦,不由自主地靠近晋海川。
忽地,一股力道抵在肩膀上。
俞烨城定睛一看,是晋海川的手。
“阿烨,越难走的路,越要有人同行。”晋海川倾身过去,抱住他,哄小孩儿似的抚着他的后背,“现在,有我在呢。”
俞烨城两眼酸涩,环住晋海川的腰身,深深的吸一口苦涩的药味,“好。”
晋海川垂下手,问道:“眼下,你打算怎么做?”
俞烨城贪恋着他的拥抱,没撒手,答道:“霍永富躲在义庄,我们无法出城追查,所以我去镖局,雇了一些人,代为盯梢。”
镖局的人武功高强,且心思细腻,再合适不过。晋海川点点头,发觉俞烨城的肩背有些僵硬,“嗯?”
他没觉察到自己点头时脑袋在俞烨城的肩窝上一拱一拱的,发丝扫过耳廓,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入心间。
俞烨城这时不得不松开手,顺着床沿往边上挪了一点点,垂眼盯着薄被的针脚,仓促的接着说道:“还有几个人留在这里,保护你。”
“用不上了,因为要阿烨亲自保护。”晋海川嬉笑道,“我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的笑声,轻快地像叮咚山泉,落在心间,让俞烨城心中无比安宁。
“再雇一些闲汉吧,”晋海川伸了个懒腰,躺回床上,“一来方便盯人找人,二来传递消息也快。想必他们也乐得掺和进这件事里,好来日吹嘘。”
俞烨城应下。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便早早的吃饭洗漱,然后休息。
对于晋海川坚持不让他睡在左侧,俞烨城感到一丝疑惑。
晋海川道:“我习惯了你在右边,不然睡不着。”
俞烨城放下靠近床榻的一张竹帘,防止夜风吹灭了蜡烛,然后回到床上,轻手轻脚地躺下,突然冲动的问道:“哪一日没我,你会怎样?”
第100章 糖葫芦
“我会习惯没你的日子,继续做大官赚大钱。”
没心没肺的话,晋海川说得认真。
俞烨城听得出来,怅然的望着他,“为什么?”
“人嘛,活着总要最先为自己打算。”晋海川对他粲然一笑,“梦想或是与某人的约定,总有的吧?难得来人世间走一趟,不管有多难,都要去实现,否则百年之后,带着遗憾和亏负下九泉,你甘心吗?”
俞烨城心头震动,又有一丝丝庆幸。
晋海川看得透彻,活得洒脱,不会沉沦在痛苦里。
可惜他一点儿也学不会。
他握住晋海川的手,闭上眼,“快睡吧,明日要早起。”
晋海川斜眼往他那边看。
昨日之前,他纯粹为了方便观察他,早点行动。
而昨日之后,他不想把他放在左眼的无尽黑暗之中。
“俞烨城,”他真切的开口,“我说的话,你要好好记得。”
俞烨城淡淡道:“我又没有为了谁,要死要活。”
“那是再好不过。”
一个哈欠后,耳边余下清浅的呼吸声。
他没有提起罗行洲。
俞烨城不禁睁眼去看他。
人已经闭眼睡了,眉间平展,无忧无虑。
他屏着呼吸,小心谨慎地挪向晋海川,就像从前数次和太子抵足而卧时一样,肩贴着肩,用那一丝暖意驱散梦魇,安抚心魂。
翌日清晨,晋海川被俞烨城唤醒,看见床头摆着熬好的药,阳光透过竹帘的缝隙,细碎地撒在地上,园子里传来阿牧和衙役们说话的声音。
一派祥和安宁。
俞烨城端起碗勺,他安然的由着他喂了药,接着收拾妥当,一起出门。
晋海川拄着拐杖走到台阶下,忽然回头。
如甪里大夫所说,真叫海园。
那两字出自俞烨城不惯用的左手,知者甚少。
“海川?”俞烨城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一丝紧张。
晋海川伸出手,“你抱我上车,我爬不动。”
俞烨城暗暗松口气,心里却又有一些空落落的。
他垂下眼帘,横抱起晋海川,钻进车厢里,接着陈荣和熊仁两人跟着进来,板着脸紧盯着他们。
马车来到南市,熙熙攘攘的行人,各种叫卖声穿透车帘子,在车厢里回荡。
俞烨城挑起车帘,透过一道细细的缝往外看。
东都三市一向是消息传得快的地方,每走一段路,就能听见有人兴致勃勃的谈论昨日府廨前的闹剧。
若是他俩在街头现身,必定立刻炸开了锅。
晋海川凑过来看,得意道:“瞧瞧,我还没做上大官呢,已经名满东都了。”
俞烨城忍俊不禁,跟着他打趣:“恭喜你了。”
晋海川撩起帘子,身子探出去一些。
“当心!”俞烨城忙环住他的腰,小心护着。
晋海川问街边的小贩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俞烨城,“谢谢。”
俞烨城哑然,怔怔的接过糖葫芦,鬼使神差的咬了一口。
脆甜的糖衣裹着酸甜的野果子,咽下肚时,唇齿间都是甜甜的味道,勾起幼时的记忆。
刚跟随太子时,每逢被噩梦惊醒,第二天太子会送来一根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令人心情愉快。
后来,皇后不许他们多吃太甜的东西,怕蛀坏了牙。
太子借口要去听老师讲课,抓着他的手,快乐奔放如小鸟一般,披着明媚的阳光,从殿前跑过,跳下高高的台阶,来到偏殿后的角落,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糖葫芦。
僻静的角落,成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快乐安宁,连空气都是甜味的。
尽管后来他不再需要糖葫芦的安慰,但这份味道与温暖永远铭记在心中。
时隔十数年,他觉得此刻的味道,与幼年时竟是一模一样。
嘴唇微微颤抖,那两个字与甜味混合着,就在嘴边。
“看来,我们的伪装毫无破绽。”
一个激灵,俞烨城回过神。
晋海川正摸着唇上的假胡须,靠在车围子上,十分嚣张的对外面露出整张脸。
出门前,他们乔装了一番,打扮成四五十岁的客商模样,如此一来,就算大大咧咧的走过南市的大街小巷,也无需担心被人指点议论。
俞烨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有小贩跟随着马车,兜售他们的货物,然而无一人认出他们正是东都城里最受热议的两个人。
晋海川会买糖葫芦,是为了试探别人的反应吗?
俞烨城苦笑,自己都在瞎想什么啊?
他三两下吃完糖葫芦,剩下的竹签子在手中转来转去,没丢,开口道:“我昨日派人先去义庄,找机会查验尸身。”
晋海川和他想法一致。
霍夫人未遭到奸///污,怎么可能寻死?
她的死因,或许能成为翻案的关键。
所以,他们现在要去拜访一些人,来证实猜想。
俞烨城已经派人打听过,所以马车直奔南市东南角的一家杂货铺子。
铺子门口堆着各种郓州、滑州的特产,柳枝编制的箩筐食盘,色彩艳丽又喜庆的木版画和成堆的半夏,几只羊拴在一边,不时咩咩叫两声,一个中年男人蔫蔫的靠在躺椅上,打着扇子,驱赶飞舞的蚊蝇。
俞烨城打听过,因为霍夫人从船上跳江死了,船主管大郎嫌晦气,请了和尚在船上念经,又找算命先生算好重新启航的日子,自己带着船工先投靠在东都的亲友,帮忙卖卖特产混日子。
晋海川假装对柳编的物件和木版画感兴趣,问管大郎价钱,“……听老板口音是郓州来的?”
管大郎点头。
俞烨城立刻套近乎,“巧了,我也是郓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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