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后的伤口汩汩的冒出很多血,血液顺着他的后背流至肩头,又滴在地上。
十花刺造成的致命创口,依然是斜向刺入他后心的。
现场的所有情况,都在明示着赵煜——内衙牢里的江吟风,不是凶手。
是这样吗?
赵煜把曹师傅背后的伤口记录下来,便和赶到现场的仵作一起,查验他身上其他伤处。
与邱延所说一般无二,那凶手第一击先用匕首的手柄击伤了他的嗓子,让他难以呼救,而后数刀,刀刀狠厉不犹豫,却精准的避开了要害处,好像就只是为了在他身上练一套刀法。
最后,依然如同行刑一般,把他腿筋弄伤,致使他跪在地上,承受背后的致命一击。
正这时候,陆吴川大队人马赶到现场了。
赵煜环视一周,见邱延独自惊魂未定的坐在镖局院墙边上,便走过去,蹲在他身前,问道:“你当时腿被刺伤,是在哪里?”
邱延指向一个地方,那地方离曹师傅陈尸的位置,约摸三丈远。
果然,地上还有一小片血迹,该是邱延的。
赵煜站起身子,突然毫无预兆的变了一副神色,刚才待他的柔和共情半点不见,冷声道:“你为什么要说谎,你跟行凶者,到底是何关系!”
前一刻还和善得像知心哥哥一样的赵大人,这一刻便冷若冰霜,把邱延吓得只是抬着头呆愣愣的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最后挤出两个字:“没有……”
赵煜似笑非笑:“没有什么?没有说谎,还是你跟行凶者没有关系?”
面对赵煜的质问,也不知邱延从哪里爆发出底气,本来委顿难过极了的他,伸手在脸上狠命撸了一把,满手的鼻涕眼泪,顺势往衣角一抹,站起身来,直勾勾的注视着赵煜的眼睛,好像生怕对方看出他心虚,硬声道:“大人你无凭无据,不能乱说,是不是破不了案子,就要让草民顶罪!”
底气不足全靠吼,唾沫星子都要喷到赵煜脸上了。
一句话出,直接把赵煜气笑了。
他本来就因为背后伤口发炎,发着低烧。
身体不好,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刚才一路上听邱延叙述案发经过,赵煜就觉得这少年有问题,可看他小小年纪伤心总归是不假的,无论是吓的还是真伤怀,顾念他没有依靠,心底多少对他生出一丝怜悯,但他即刻就倒打一耙。
现世报啊。赵煜便自嘲,上辈子就吃了心软的亏,这辈子,还是记吃不记打。
赵大人瞥眼看见沈澈站在一旁,身子站得板正,确实是个侍卫该有的样子,但表情却满满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欠相儿。
顿时,赵煜觉得有一盆热油泼直接泼在他心里的火苗子上。
于是,赵煜轻哼了个鼻音,伸手无声的点指邱延两下——你没有是吧?
接着,轻蔑的瞥他一眼,转身走到路边一棵大树下,拾起根树枝,又走回来。
邱延不明所以,面露疑惑。
赵煜笑道:“你擦亮眼睛好好看着,”说罢,他转向沈澈,道,“劳烦沈侍卫委屈片刻,站好别动。”
话音落,赵煜手里的树枝突然就向沈澈攻过去。
沈澈下意识想伸手去刁住赵煜手腕脉门,但对方话犹在耳,就硬是绷住了没动。
也就只这一瞬间,他明白了赵煜的意思。
露出一丝笑意,心道,这人确实心细如尘,但若遇到真无赖可就不一定好使了。
接着,他觉得赵煜一套动作下来极轻且快,手里的树枝,数次碰触到他身上各处,但都只是蜻蜓点水,一触即过。
耳畔他舞动树枝带出的破风声,干脆极了,不看也知道,他做出的攻击动作,简单直接,丝毫没有为难邱延的意思。
转眼七八下过,沈澈寻思着,差不多了,突然“啪——”一声轻响,树枝抽在他屁股上,这下略重,却也不太疼。
“哎哟,”赵煜夸张的惊呼一声,“失了分寸,对不住、对不住。”
沈澈微蹙起眉头,揉揉屁股……
失了分寸,这句话,太子殿下当然半个字都不信。
行吧。不知他又在闹什么小脾气,来日方长。
周重远远看见,一缩脖子:当街打太子殿下屁股,赵大人炎华作死第一人。
赵煜收势,止住动作,瞟了沈澈一眼,见那人满脸都是无奈,心里瞬间就痛快了,转向邱延道:“来,说说,我手里的树枝打了他几下,分别都在哪里?”
邱延答不上来。
他当然答不上来。
赵煜继续道:“你说自己功夫平常,但却能在害怕慌乱的时候,清晰的看清并记住曹师傅身上的十处伤,并且丝毫无误……怎么我方才简单明了的攻击招数,你却又看不清、记不住了呢?”
说着,他把木枝子随手扔回路边的树下,冷声道:“说吧,当时到底是什么状况?”
万没想到啊。
邱延自刚才就一直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这会儿竟然突然就神志崩溃起来,双手把头发挠得乱糟糟的,掩着耳朵抱着头,干嚎:“你别逼我,我就是看见了……每一刀都像割在我自己身上!”
赵煜冷笑,这回倒是看走眼了,小小年纪滚刀肉一块。
炎华不允许严刑逼供,但赵煜办案这么多年,对付滚刀肉的办法多得是,正想了个馊主意准备吩咐人去做。
便见身边一直充当木头桩子的太子殿下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很冷,让人看了就知道——笑没好笑。
太子殿下二话不说,瞬间揉身上前,眨眼的功夫,手指已经触到邱延脖子的皮肤,把年轻人吓得直往后退,最终脊背撞在院墙上才停下来。
喉咙,依然在太子殿下双指的方寸之间。
就听沈澈阴恻恻的对他说:“我家大人近来身体不爽快,你最好配合一点,否则,我可不与你一个帮凶讲律法。我只知道,你让他不痛快了,我就要你也不痛快,”说着,他压低了声音,“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多得是。”
说着,他抵在邱延脖子上的两根手指缓而用力,正好顶在他喉结上。
沈澈继续道:“你说曹师傅一下就被击坏了喉咙,倒是提醒我了,”说着,他转向赵煜,极尽温和的向他一笑,“为了不给我家大人惹麻烦,我也把你喉咙弄坏得了,反正,万一抓不到真凶,我们是要诬陷你的。”
对付这种滚刀肉,直接,确实是一种好办法。
但这……也太直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 参考古代镖师等级
---
沈澈:周大人,你说这算不算家暴?
周重:不算不算,这是情/趣。
沈澈:情/趣……唔……孤懂了。
赵煜:什么?
沈澈:嘿嘿。
第25章 撑腰
邱延被沈澈卡住脖子,非常识相的向赵煜投来求助的目光。
赵煜眉毛轻挑起些许,不仅不制止自家侍卫,反而站在一旁看热闹,一副希望他“逼供”奏效的神色。
邱延脸色煞白。
他并没窒息。沈澈只是两根手指,只是像钳东西一样,搭在他脖子上,但他害怕了,因为对方的手指在缓慢的收紧,他的喉骨越发疼痛起来,扯到耳朵的神经,也没来由的紧张。
他拼尽力气,从嗓子眼挤出话来:“赵大人……你任凭侍卫胡作非为,就……不怕百姓看到……吗?”
赵煜撇着嘴,走到沈澈身边,露出一抹没心没肺的笑意,眼神扫向远处正在被周重问话的江游北,道:“你家总镖头没工夫应承你,百姓们呢,也不希望本官对一个凶犯的同谋心慈手软,本官执法多年,自然懂得不能轻易动用酷刑,而且刚才本官的判断,可能过于武断,冤枉了你,”说着,他一伸手,指向曹师傅的尸身,“所以,本官让你跟曹师傅好好待几天,仔细想想,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本官告诉你个仵作验尸的秘密,若是死者心有怨气,就会把尸体充得肿胀,到时候你看曹师傅是否脸涨身肿,色如茄子紫,就能知道他有没有怨恨了。”
心有怨气,充胀尸体当然是赵煜胡说。
那不过是死后必经的过程,只不过一般人不知道,更没见过。
邱延都傻了。
他从前听说赵煜为官清廉正直,民案刑案到他手里,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刚才一路上过来,他还在想,说话这样温文尔雅的人,为何会有那样硬气的声名在坊间。
这一刻他才算是明白了,比起沈侍卫的直接,赵大人折腾人的花招,只怕远不止于此。
赵煜叹了口气,歪头看邱延,声音缓和些:“小兄弟,人又不是你杀的,你到底为何袒护凶手?”
这话一出,邱延终于绷不住了。
很多人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威逼之下神经紧绷,而让他心底防线崩溃的,往往是强压之后,一两句站在他的立场上的体谅。
正如眼前这二人,红脸白脸,切换得宜。
于是,邱延刚干掉的泪水,一下就又落下来。
这些眼泪并非源于难过,而是压力。
赵煜拍了拍沈澈手臂,示意对方放手。
瞬间,邱延就堆坐在墙边,又把头深埋在膝盖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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