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冠冕赔笑道:“王妃就莫要同小郡主一同打趣下官了。”
王妃见他这模样,便又做了然之姿,与肃王对视一眼,正要顺势后话。
沈澈突然开口道:“王叔,澈儿其实有一事想请叔叔揣度一二。”
赵煜在这一瞬间,觉得太子殿下说话声音可太好听了。
沈澈语调正经极了,肃王便先暂时放弃和王妃关怀赵煜个人问题的八卦心思,问道:“何事?”
话音刚落,殿外一声惊雷,雨紧接着便落下来了,越下越大。
风过,海棠花瓣被扫落大片,飘摇下来,片刻润着雨露铺满地,只待化作春泥。
灯烛被风吹得飘摇,光辉为落雨打上侧影,春雨被暖黄的烛火驱散了微寒,生出一点温柔的假象来。
肃王转向两位王妃,道:“春雨毕竟生寒,时候不早了,趁着雨还不甚大,快回去歇了吧,本王与澈儿和赵大人还有正事要说。”
待到家眷离席,殿内清净下来,沈澈也不避讳赵煜,直言道:“肃王叔觉得,大皇兄所为 ,父皇到底知道多少?”
肃王目光先是扫向赵煜,见他非常识相的作势要起身告辞,抬手示意他坐下,向沈澈道:“应该比咱们以为的多,但本王想……皇兄他也是没有证据的。”
赵煜只听了两句,便听明白了,大皇子死于青楼中,凶手确实是戚遥无疑,但随着他殒命,似乎有什么尚未查清的事情断了线索。
“其实孤……一直想问肃王叔,戚遥背后会不会还有什么人?”
明明看不见沈澈的双眼,但肃王莫名觉得自己被沈澈郑重的注视着,这个不过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散发出凝重的气场,莫名有一股压迫感。
肃王道:“本王的人没有查出他还有何不妥。起初本王收他进王府,不过是因为应承你皇兄的人情……”
说到这里,肃王自行止了话茬,眉头微蹙起来。
若是往阴谋论的方向去想,会不会当年大皇子来求他收戚遥做幕僚,便没有面上那么简单?
肃王不知道。
这个想法,仅止于猜测,丝毫端倪都没有。
戚遥留在王府的物件,他已经派人详查过,可无非都是些书典,再无其他。
可也正是这“再无其他”,让肃王觉得事情或许真的没有看上去这样简单。
因为戚遥,太干净了。
屋里三个男人,两个各有所思,剩下一个,尚不明因果,无论再如何精明也无用武之地。
一时间屋里安静得像没活人喘气,只能听见殿外的雨声越发急躁起来。
终于,安静还是被打破了。
王府门口传事的官儿踩着雨,快步赶来。
他把伞戳在殿门口,掸落身上的潮气,见殿上几位主儿入定一般的不说话,也略一迟疑,却还是道:“王爷,赵大人府上来人了。”
说是府上,其实就是内衙。
赵煜回都城就任匆忙,并没有府苑,是以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刑部内衙。
传事官让开半个身位,赵煜便看见,来人是随他自外阜一同回都城的下属,名叫安一,跟了他四五年了。
安一面露急色,衣裳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大片,显然是来得匆忙,只用斗笠遮了头面,可马儿跑起来,一只破斗笠,聊胜于无。
他顾不上观察殿内气氛,匆忙向三人行礼,而后转向赵煜。
这安一行事一向稳当妥帖,能让他这般……
赵煜安慰道:“莫慌,出了何事?”
安一沉静片刻,道:“您安排留在胜遇辅助新任知府探查案件的兄弟三死一重伤,钱天崖回到胜遇府衙的时候还有一口气,说一定要把兄弟们的尸身送回都城,到您面前……属下刚才接到飞鸽传书,推算时间……他们回都城的队伍该是快到城郊长亭了,这会儿城门下了钥……”
赵煜听到一半,人已经自席位上起身,待到安一说完,他急匆匆的向沈澈和肃王行礼告辞,就要奔入大雨中。
“等一等!”沈澈叫住他。
赵煜回身,便觉眼前光影一晃,一件事物被沈澈抛过来,他随手接住——是太子的令牌。
隧也没有多言,只向沈澈道一声:“多谢殿下。”
就顾不得其他,急匆匆戴上一只斗笠,和安一出了王府,身形没入大雨中。
赵煜出了王府大门,便交代衡辛去把周重也叫过来,自己则和安一一路往城门口疾驰而去。
马蹄声湮没在雨声里。
而大雨也让赵煜刚才喝过酒的头脑清晰起来。
他日前在胜遇追查一起凶案,就突然接到调令,无奈只得把案件交接给继任知府,留下四名对案件了解属下,帮继任知府梳理线索。
万没想到,十余日的功夫,案件惊变到这般惨烈的局面。
作者有话要说:
沈澈:我难不难,昨儿我爹逼我娶媳妇儿,今儿王嫂又要给阿煜张罗……
第15章 雨夜
两匹快马,疾驰出城,扬着雨烟向城郊长亭疾驰。
不过四五里路,转瞬便到了。
赵煜策马远眺,果然透过雨幕,见到昏黄的灯火摇曳,看高度,正是悬在马车上的引路灯,像来自另一个世界渡亡魂归家的引魂灯。
突然那风雨飘摇的灯笼狂摇了几下,眼见终于经不住疾风骤雨的摧残,就要熄灭了。
只一瞬间,赵煜双腿狠夹马肚子,马儿嘶鸣,离弦的箭矢一般,疾冲过去。
安一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被自家大人甩在后面好远,他大声叫:“大人!”
赵煜的声音隔着雨声传来,显得缥缈:“那灯不对劲,只怕有麻烦!”
不是吧……
安一骇然。
他策马追去,待到离得近了,视线清晰些许,便是大惊。
刚才他们远远看到挂在车楼一角的引路灯,忽明忽暗,突然狂摇起来,并非雨大路滑,官道难行,而是马车正被几名身穿夜行衣的人围攻。
竟然有人敢劫掠官军!
显然,这事儿谁也没想到,也显然,官军们不是那数名黑衣人的对手,十余人的护送小队,顷刻间已经死伤大半。
赵煜手到嘴边又顿住了,他想吹鹰笛,忽而反应过来,今日去王府赴宴,傍晚就把三两撒出去自娱自乐了,这会儿忽降大雨,也不知它有没有暗中跟着自己。
但事情紧急,终于还是吹了极为嘹亮悠长的一声。
预料之中,没有回应。
只是惊动了围拢在马车周围的黑衣人。
他们片刻的晃神,赵煜已经双脚脱开马镫,在马背上轻点,向乱战的众人直冲而去。
去王府赴宴,兵刃自然也是没带的。他脚尖提起官道上不知是谁掉落的腰刀,抄在手里,和着雨水挽起刀花,试试手感。
锋刃将雨水斩断,迸散开无数水晶,前一刻场面还飘逸灵动,后一刻,赵煜便如鬼魅一样,欺身闪到一人身前,直接把那人抹了脖子。
安一看得一愣,他跟了赵煜多年,知道赵煜是会些功夫的,但从没见他与人动手过,从前觉得他毕竟是个文官,习武不过是强身健体,花架子该是多于实际的。
可今日一见,这般一刀致命的狠,绝对不会出自一个花架子之手。
眼看自家大人出手不留情,安一,也冲入战阵。
刚刚尚在抵抗的小众官军只剩下两三个囫囵人,见来了帮手,又振奋了心神。
一众黑衣人该是冲着一息尚存的钱天崖来的。
灭口吗?
一个连环凶案的凶手为何要做到这般地步?
大雨形成天然的屏障。
深夜的野外本就极黑,双方彼此看不清面目,只得凭借衣着来区分敌我。
那些黑衣人看出赵煜是几人里功夫最高的一个,一人呼哨一声,便有三人同时向他合围过来,意欲牵制住他。
赵煜的武功招式偏阴柔,并非开阔磅礴那一支的。一半是这辈子现学的,另一半传自前世不甚清晰的记忆,这辈子年幼时,为他启蒙的武术教席,起初着实以为捡到了宝。
直跟他爹说,小公子是武状元的料。
但这“武状元”的苗子练着练着毛病就暴露了,他不似一张白纸,反而有些根深蒂固的习惯,像是老手的陋习,那教席摇头叹气:原以为是块璞玉,没想到,是块不知为何被雕歪了的玉。
是以,赵煜功夫,就很一言难尽了。
放在普通武林人士堆里,他凭着两辈子的经验,能应付得绰绰游刃,但若遇上真正的高手……就不好说了。
也好在,他至今走脑子多于动手,还没遇到过什么顶尖高手。
绝境,激发出他骨子里下手不留情的狠,一刀横扫,刀尖带瞎了冲上来那人的眼睛。
那人吃痛,下意识去捂双眼,被赵煜自后颈直刺下去,登时毙命。
赵煜毫无犹疑的收刀,暗夜里热血混着冷雨,甩出好远,瞬间凉了。
这时,突然有人冷笑开口:“万没想到,赵大人一个文官,有这样的身手。”
他刻意压着嗓子说话,听不出本来的声音,更听不出年纪。
赵煜刀尖指地,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道:“认识我,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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