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我们俩演。你是杜秋，我是被你绑架的程紫琼。”南乔说着，就把本子递给了林初霁。
“小丫头片子，你再乱动，我就把钱加到一千万。看你老爹会不会舍得这钱来救你。”林初霁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把玩着水果刀，剧本里写的是枪。她穿着毛线袜子的脚翘起来踩在沙发上，做出一副很牛逼的样子。
“停。”南乔原本在地上坐着，这会儿站起来，手指碰了碰林初霁的下巴，说道：“虽然杜秋也有苦衷，但毕竟是亡命之徒，该有的凶狠，不能少，”说着她的指尖抬了抬林初霁的下巴，“下颌要上扬一些，表现凶戾之气。如果是杜秋难过的时候，就收回去一些。”
林初霁被她勾着下巴，点点头。
“挑眉的表情做得很好。”南乔简单地夸了她一句，林初霁有点小得意。
“这些都不是全部，”南乔说，“重要的是，你要把自己当成杜秋。家里病重的父亲等着化疗的救命钱，弟弟不争气，家庭的重担都压在她身上……”
林初霁仔细地听南乔说话。南乔没有小动作，只有两片嘴唇开开合合，看上去十分严肃。林初霁知道，她一定是对人间疾苦有所了解和体会，才能跟她讲得这么细致。
南乔讲得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林初霁正听得入迷：“嗯？怎么了？”
南乔停顿了几秒钟，才抬头说：“我怕说的太多，反而会成为你的桎梏。”
林初霁懂她的意思。她是怕说得多了，林初霁就按照这个“套路”来演。
南乔皱眉的样子，在林初霁眼中美得无与伦比。
她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从没想过，“天仙儿”南乔会为了她这么煞费苦心，百般纠结。
那份熨帖的温暖，让她莫名生出感动的情绪。她其实很少有这种情绪。她该是粗神经的。
“南老师，”林初霁拉住她的手，狗狗眼有点红，“谢谢你。”
她眨巴着大眼看着南乔，按照一般的套路，想必南乔应该会霸道而温柔地说：“我不允许你对我说谢谢。”
南乔低头翻着剧本说：“嗯。那再来一遍吧。”
林初霁：……
外面下雪了，符小年说正好可以借雪景。颜梦坐在椅子上，等着化妆师来化妆，一边看外面漫天飘絮。
等了半天，化妆师也没过来。她没有自己的化妆师，用的是剧组的。她复出后，得到的待遇尚且不如一些刚出道没多久的新人。她倒是看得开了，本就是世态炎凉，没什么可伤春悲秋的。
真正让她觉得委屈的，是姜汉生的薄情。
自从她来剧组拍戏，已经有两个多月，像南乔和景熠那样的明星，拍戏的时候肯定要先照顾他们，尽量先拍他们的戏份。就连林初霁，都因为和许开丞、南乔对手戏较多而提前杀青了。而颜梦那一点点的戏份，一直拍到现在还没杀青。
好在南乔和景熠也还没杀青。
这段时间，她都没能见到姜汉生。
为了给符小年留个好印象，她自从进了组就只回家住过几晚。除非符小年放话让她休息，其他时间都待在剧组。
她想让姜汉生来酒店找自己，姜汉生都推辞了。
其实跟她去找姜汉生想比，姜汉生来找她是更为安全的。姜汉生在娱记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可挖掘的价值。
但姜汉生就是不愿意。
那天，颜梦给他打电话，不小心掀着了姜汉生的逆鳞。她感慨了一句南乔真是年轻有为，楚贤要是没退圈，她们母女将会成就影坛佳话。
姜汉生冲她发了一顿脾气，然后就挂了电话。
颜梦当时挂了电话，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楚贤也是因为那场大火，毁了一张脸，才三十几岁，就不得不告别电影圈。
可姜汉生到底在对她发什么脾气呢？那场大火不是她颜梦放的。
颜梦摸了摸手机，又放下了。
说起来，这几天姜思雨也没再来敲打她。这倒是有点反常。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气，她心情也差到了极点。
晚上从片场回酒店的时候，颜梦看到了姜思雨。她今天穿得不厚，只戴了墨镜，似乎也没着意地去遮掩自己，大大方方地站在门口。
颜梦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转身走侧门。
这时候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姜思雨似乎没回头，颜梦瞥着她，拿出手机一看，是保姆刘阿姨的电话。
她接起来，脸色就白了。也顾不得绕远去走侧门，直接转身冲出了大门。走过姜思雨身边的时候，颜梦刮到了她的肩膀。
“哎……”姜思雨被她撞得一愣，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女人疯子一般冲进了大雪中。
颜梦冲出去才发现自己根本没人来接，她要打车。抖着手拦车，却都不是空车。她在心里祈祷着快点啊，她女儿还在医院躺着等着手术啊……
这时候，正是最后一个下班小高峰。
颜梦慌忙地拿出手机，想看用软件能不能打到车。
“颜梦！”
一辆白色的跑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姜思雨落了车窗：“上来。”
颜梦看她一眼。她现在没有时间和这个小女孩周旋。
“我让你上来！”姜思雨不耐烦地开门，把颜梦拽了进去。
“去哪儿？”姜思雨发动了车子。
“医院。”颜梦疯了，满脑子都是医院。
“哪个医院！”姜思雨很凶，把颜梦吓醒了。
“协和。”
姜思雨一声不吭，加大了油门。红灯是没闯，就是速度吓人了点。颜梦满脑子都是保姆的话：“小姐你快来吧！婉清突然肚子疼，是急性阑尾炎！现在马上要手术，等你来签字啊！”
本来这几天她老妈来了，她就很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了她老妈还有刘阿姨。没想到她就几天不管，孩子就出事儿了。
她攥着安全带，手指都发白了。
姜思雨一路油门把她送到了协和门口。她们俩谁都没来得及戴口罩戴帽子，一下车就被人发现了。
姜思雨仗着身高优势，搂着颜梦就往电梯冲。
气喘吁吁地挤上了电梯，颜梦焦急地看着电梯的楼层指示灯。
“你女儿生病了？”姜思雨问。
“嗯。”颜梦没看她。
电梯里还有好几个人，都像看大猩猩一样看着这她们，姜思雨很凶地向他们扫视了一圈，他们才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第六十六章
颜梦一路冲到住院部前台，来不及看一眼女儿就飞速地签了字。
“准备手术。”小小的婉清躺在床上, 被推进了手术室。颜梦在走廊里呆呆地坐着。
姜思雨原本要走了。毕竟她已经引起了围观。但不知为什么, 颜梦跌跌撞撞的背影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把手搭在方向盘上, 想了想还是先把车开进了附近的停车场。
她想起那天, 她妈妈很平静地说：“思雨, 如果你看到了什么，别怪你爸。其实, 我和你爸，已经离婚了, 他也没有对不起妈妈。”
姜思雨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一样冷静地问道：“你们早就离婚了吧。”
名义上的“姜太太”愣了一下：“是的。思雨, 你别怪爸爸妈妈，我们是怕你受伤害。”
“姜太太”把事情的缘由跟姜思雨说了一遍。她知道姜汉生和颜梦在一起, 她觉得颜梦还挺好的。
姜思雨吸了一下鼻子说：“我知道了。”
其实她都二十五了，按理来说，她也是成年人了, 拦不住爸妈追寻自己的幸福。
可能因为她从小就敏感，爸妈的感情问题是她青春期最大的困惑。这让她有了过敏的后遗症。
那天她给姜汉生打电话了, 姜汉生一看宝贝女儿终于给他打电话了, 很高兴地接了，却没想到姜思雨说：“你瞒着离婚的事, 就为了自己一个虚名？”
姜汉生一愣，随即说道：“思雨，这些事你还不懂……”
“我是不懂，”姜思雨打断他的话, “你什么时候教过我不负责任？什么时候教过我说谎了？”
姜汉生语塞，姜思雨就把电话挂了。
姜思雨的手在方向盘上紧了紧。她之前一直欺负颜梦，颜梦居然一声不吭没说这件事。姜思雨虽然脾气不好，却也没这样错怪过别人，用这样极端的手段对付过谁。
“吃吧。”
颜梦抬头，看到眼前是一个披萨盒子。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她腿都麻了也没想起来走动一下，此时忧虑着女儿，她就更没心思了。
姜思雨抿了抿嘴唇，把盒子放在了一边。
过了一会儿，一个五十几岁的妇女从电梯里出来了，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
“梦梦啊，婉清呢？”妇女扑过来问道。
“手术呢。”颜梦看了一眼她妈。她知道她妈这几天喜欢打麻将，刚才刘姨也说了，她放假这一天，都是太太在带孩子。
“妈，”颜梦的嘴唇有些苍白，“婉清肚子疼的时候，你是不是打麻将呢？刘姨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哎……我哪里知道这么严重的哦？”颜母的声音高了些。倚在旁边的姜思雨看了她一眼，她才稍稍收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