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兴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这幅场景勾起了他某些不好的回忆,总觉得胃里有些翻江倒海。
夜归无声的划破空气,眨眼间就到了陈炤眼前,却再也难以上前半分,仿佛有一层透明的屏障挡在夜归与陈炤之间。
花无欢招招手,将夜归召唤了回来,安抚了一下它的情绪后,抬眼看向陈炤,却见他似乎比之前还要瘦了些,原本合身的衣服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挂在身上,蜡黄的脸皮紧贴着骨头,皮肤下鼓起一道道白色的凸起,在缓缓地蠕动着。
但他身上的灵力却比之前要深厚许多,阴鸷的眼神望过来时,隐隐让几人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压力,仿佛被千万只虫子盯上一般。
陈炤:“不枉我将噬心蛊在陈绾体内养了这么多年,如今噬心蛊吸收了她全部的灵力和生命,化为我用,倒是让我的实力涨了不少。”
陈炤满意的说着,却连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陈绾,绿蜥抱着陈绾,已经不再哭了,只是静静地抱起她,走到了一处干净的地方。陈炤斜眼看着绿蜥的一举一动,不屑的冷笑一声,原先他的实力不及绿蜥,哪怕有陈绾在他也对绿蜥存了三分戒心,如今他实力大增,自觉绿蜥也不是他的对手,再也不加掩盖眼中的轻蔑。
陈炤:“你们几个想怎么死?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死?”
陈炤舔舔嘴,脸上的怨毒仿佛要溢出来一样,看着几人的眼神都闪着嗜血的光。
何兴:“要死也是你死,本来长得就丑,现在有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要是你就找个镜子照一照,保准能把自己给吓死。”
何兴看着他皮肤下不时出现的蠕动着的虫子,总觉得胃里有几分不舒服,为了防止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吐了出来,说话时干脆把头转了过去,只是这个举动在陈炤看来,更像是一种挑战,加上他的不断地嘲讽和挑衅,新仇旧恨,让陈炤的目光直接锁定在了何兴身上。
陈炤:“既然你的嘴这么能说,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我的虫子们!”
何兴:“恕我直言,你和你的虫子都不配。”
被这阴鸷的视线盯着,何兴心中也有几分犯怵,但嘴上功夫却不落下风,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冷笑着回瞪他。
不过这看翔一样的眼神更能激起陈炤心中的怒火,他脸色微变,朝着何兴伸手,瞬间有几只虫子钻破他的胳膊,朝着何兴的面门飞去,虫子在半空中不断变大,到几人面前时已经到了腰身的高度,浑身上下都是口器,细密的牙齿闪着寒光,绿色的液体从虫子的口中流出,落在草地上瞬间枯萎了大片。
非漓:“大家小心,这个虫子有毒!”
非漓说的时候已经掩住口鼻,这虫子嘴里流出来的毒液腥臭难忍,闻久了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挡住口鼻后,味道被挡了大半,倒是舒服了不少,花无欢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便直接动手将这虫子斩成几段,这虫子的身体柔软的很,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一只,但很快花无欢就发现了不对劲,落在地上的肉块并没有失去生命,反而还在不断的蠕动着,断口在不断愈合,很快就变成了几个体积小些的虫子,张牙舞爪的朝着他们扑来。
再斩去,仍是如此,他们的身体很脆弱,却有着让人瞠目结舌的再生能力,不过片刻,便已经被这种虫子包围了起来,几人靠在一起,看着这些不断接近的虫子,却是不敢再冒然攻击。
花无欢试着用癸水将这些虫子冻住,但这些虫子看似脆弱,被冰冻住后却直接化作一滩水,融入冰中,最后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擒贼先擒王,花无欢有心想直接擒住陈炤,但这些虫子挡着路,只要发现他有所动作,便会立刻喷出一股毒液来,逼迫他不得不退回去。毒液落在地上,渐渐滋生出毒雾来, 毒雾渗透过衣服的缝隙,只是吸入一点便觉得头晕眼花。
何兴:“这人身上哪来这么多虫子,也不怕被他们毒死。”
何兴将衣服捂的更紧了些,看这些虫子的眼神充满了嫌弃和恐惧,看来之前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以至于现在看到这个长得相似的虫子时,还是会忍不住犯怵。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时,一个绿色的身影忽然从他们身边闪了过去,快的没看清他的脸,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绿蜥已经和陈炤扭打在了一起,虫子们失去了指挥,一时间就停在了那里,趁这个机会,几人立刻离开了虫子的包围圈,看着那两个打的难舍难分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拦一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明月在(四十二)
陈炤本就不擅长肉搏,再加上忽然间就被绿蜥咬住肩膀,吃痛之下瞬间放出数条蛊虫朝着绿蜥身上爬去,绿蜥皮糙肉厚,身上又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鳞片,不怕这些虫子的撕咬,虫子虽无可奈何,却能从鳞片间细小的缝隙中一点点钻进去,感受到鳞片下柔软的皮肤后,便用力的撕咬起来。
虫子的牙齿又细又密,每一口下去都能撕扯下一大块血肉来,咕叽咕叽的咀嚼声和皮肉撕扯下来的声音混在一起,配上绿蜥狰狞扭曲的面孔,依然丧失了理智。
饶是这样,绿蜥也没有松口,仍是死死地咬住陈炤的肩膀,同那些虫子一样,狠狠地撕咬下他肩上的肉来,一口啐在地上,肩膀上顿时血肉模糊的一片,隐约还能看见底下露出的森白的骨头。
陈炤:“疯子!陈绾死了,你也想跟她一起去死!”
绿蜥不言,血泪沿着他的眼眶缓缓滴落而下,身上的鳞片已经剥落大半,流出的血却不是鲜艳的红色,而是泛着黑,落在地上发出呲呲的声响,血液流过的地方都出现了被腐蚀的痕迹。
这些虫子显然是有毒的,绿蜥眼前忽然一阵晕眩,身上的力气瞬间就被夺走,剧烈的疼痛从被虫子撕咬过得地方传来,比之前的痛苦还要疼上百倍,但他却还是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死死地抱住陈炤,迫使他面对着花无欢等人。
绿蜥:“他的命门在胸口,只有这个地方没有蛊虫在。”
绿蜥的声音从陈炤身后传来,两人贴的极进,若是想一件刺穿陈炤心脏的话,必然会伤到绿蜥。
陈炤:“绿蜥,我要是死了,你身上的蛊毒发作,依然是难逃一死,还不如你我联手,一起把他们杀了,日后莫说一个陈绾,就是十个,我也能给你找到,保证和她一模一样,绿蜥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陈炤一边说着,一边扭动着身子试图挣扎出来,但绿蜥却抱的很紧,明明浑身都是伤,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陈炤控制着这些蛊虫,让他们撕咬的更厉害些吗,却仍不见他的力气弱上半分。
绿蜥:“绾绾只有一个,没有人可以替代她。”
绿蜥的声音从陈炤身后传来,陈炤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这声音中的决绝却能听的清清楚楚,陈炤的后颈一阵发凉,他本以为绿蜥只是憨傻,没想到还是个死心眼,为了一个陈绾连自己的命都能不要。
绿蜥:“你们快动手,我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绿蜥说的没错,他身上已经见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黑色的血液从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中流出,白色的虫子在其中进进出出,不断撕咬着血肉,而绿蜥只是强咬着牙关,如陈绾一般再痛也不会叫出声来。
夜归就握在手中,此刻仿佛有千斤重一般,若是绿蜥此刻放手,他可以避开这一剑,但以陈炤的狡猾,必然会趁此机会脱身,到那时再想抓他恐怕难于登天。但若是不顾绿蜥的死活,花无欢却是有些下不去手。
他与陈绾相识这么久,助纣为虐,手上人命无数,本就是罪有应得,但让他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去,花无欢却是没有想过。
非漓:“师兄……”
非漓拽着楚烨的袖子,叫了一声后便说不出话来。楚烨轻拍了他的手背,看着那纠缠不休的两人,长叹一声,道。
何兴:“谁动手?”
这话便是同意了绿蜥的建议,但几人都是手上从未沾过血的人,一时间不知该让谁前去。
花无欢:“我去吧,我同师尊学过控剑之术,会尽量不伤到绿蜥。”
说罢,不等其他人再说话,便立即提剑上前,陈炤心里一惊,蛊虫从地上跳跃而上,试图阻拦花无欢的前进,但在他凌厉的剑气下瞬间被斩为灰烬。
陈炤挣扎的更加厉害了,但绿蜥依然抱的很紧,胳膊被他牢牢的钳住,挪动不了半分。
黑色的剑尖没入他的胸口,却抵住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前进不了半分。
陈炤:“哈哈哈哈,我早就在胸前放了一块护心镜,就这点雕虫小技,别想……”
陈炤癫狂的笑着,身子忽然上前一顷,只听咔嚓的碎裂声,陈炤不可置信的看着完全没入自己身体中的黑色剑身,只听见绿蜥带着解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绿蜥:“绾绾……我终于给你报仇了……”
绿蜥说着,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胸前已被鲜血染红,身上都是血肉模糊,唯有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