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欢:“等辰时三刻便能出发,到论剑崖时约是明日午时。”
他的声音低沉而轻柔,顾锦这几日忙碌不堪,在花无欢的按摩下本就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又有这样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花无欢看着师尊眼下的青黑,不欲打扰他,正想减缓些力道让师尊睡的更安稳些时,就见着师尊忽然惊醒,打了个激灵。
花无欢:“师尊,是弟子用劲太大了吗?”
顾锦摇摇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皱眉道。
顾锦:“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衣服穿得太薄了吗?”
花无欢看着自己的手被师尊紧握在手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向师尊解释自己只是太紧张了而已。
被几百名弟子用探究的视线看了半晌,饶是花无欢心理再强大,也不免有些紧张。
好在师尊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替他暖着手,而后忽然笑了。
顾锦:“我以前紧张的时候也是这样手脚发凉,后来习惯了,虽然还会紧张,却再也不会这般。”
花无欢:“师尊怎么知道我是在紧张?”
顾锦冲着他眨眨眼,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顾锦:“因为我也有点紧张,不过没被你发现而已。”
花无欢笑了,在师尊的感染下心中的紧张瞬间缓和了不少。
顾锦:“消除紧张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有慢慢习惯它,直到可以忽视它为止。只要习惯了,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忍耐的。”
顾锦:比如说你偶尔会冒出来的杀意,忍一忍不就过去了,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花无欢:“多谢师尊的教诲,弟子懂了。”
花无欢:只要让师尊习惯自己的贴身相伴,以后师尊就会离不开自己,到时候就能永远的和师尊在一起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以为自己的心意传达了过去。
弟子:“掌门,弟子们都以整装待发,现在可否出发?”
门外忽然传来弟子前来通传的声音,顾锦表情不变,声音却威严了许多。
顾锦:“可。”
弟子得到了回答,立刻传了回去。不过片刻功夫,花无欢听到声响,环顾四周,只见原来洁白空旷的高台慢慢瓦解,变成了一间精美秀雅的阁楼。再看外面已经不是合欢派的风光,他们已经处在一艘大船之上,伸手便能触碰到流云。
“是障眼法,法器早就藏在了广场,就是为了让这些弟子们开开眼界,不然到论剑大会上大呼小叫的,有失体面。”
顾锦说着,觉得这些话不符合自己慈祥和蔼的师尊身份,于是便为自己开脱道。
顾锦:“当然这种方法不是师尊想出来的,和我没关系。”
但花无欢觉得,这么天才的主意也只有师尊才能想得出来。
前往论剑崖的路其实用不了一天一夜,但顾锦难得出来一趟,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个世界,于是动用自己掌门的身份,强行换成一条虽然远,但是风景绝佳的路线。
说白了就是公费出游。
可是顾锦忘了,哪怕是出了合欢派,他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望着书桌上那一叠厚厚的公文,顾锦认命的叹了一声。
花无欢:“师尊需不需要弟子在旁研墨?”
顾锦:“不必了,你下去找他们玩吧,我刚刚看见一个云雾峰的弟子偷偷摸摸的往这边看了好几眼了,约莫是想来找你的。”
花无欢听了,好奇的往窗外看去,正好就看见桑柏鬼鬼祟祟的身影,看见他后立刻欢快的朝着他挥了挥手,在他身后还有空同和司玉儿的身影,都在招手让他下来。
顾锦:“去吧,多跟朋友们玩玩,总闷在师尊这未免太无聊了些。”
顾锦:总在我身边,我怕自己的小命不保啊。
花无欢犹豫了下,他在合欢派没有朋友,如今有这几个人在,大抵也体会到了有朋友的感觉。
花无欢:“那师尊若是有什么事情记得叫弟子,弟子一定尽快赶来。”
顾锦:“无妨,快去吧。”
已经投入到工作中的顾锦拿着笔,头也不抬道。
等花无欢走后,他站在窗前,看着小徒弟跑下去时,几个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话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要是没有君落衣插手再加上后面种种因缘巧合,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何来后面那么多苦难。
不过是造化弄人,天意捉弄。
第六十一章 我有灵感了
剑神谷中,一白衣少年盘膝坐于冰池之内,冰冷的湖水没过他的胸膛,长长的睫毛覆盖了一层冰霜,发梢漂浮在水面之上,与浮冰凝结在一起,仿佛是冰雪雕刻出的人儿一般,走进细听,似乎还能听见冰池之下传出的雷声。
半个时辰后,少年忽的睁开双眼,眼中闪着细密的电光,映的双瞳都是青白之色。
夜元:“辞朝,今日修行如何?”
老者从远处踏步而来,双鬓已经泛白,但声音却是中气十足,听不出一丝苍老之意。
夜辞朝:“父亲。”
夜辞朝从冰池中站起,对着夜元抱拳行礼,身上凝结的冰霜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碎裂,露出白皙如羊脂玉般的皮肤来,眉眼上的冰霜化作水珠,沿着他棱骨分明的脸庞和锁骨滑落,没入他早已被冰池浸透了的白衫之中。
夜辞朝:“我已在冰池中修炼三日,却还不能勘破冰雷玄法第三重。”
夜元:“无用!”
夜元微微皱眉,身上的气息陡然凌厉起来,狂风呼啸着吹过林间,仿佛怒嚎。
夜辞朝:“父亲息怒。”
夜辞朝的神情仍是如之前那般冷淡,既没有因为修行不畅而苦恼,也没有因为夜元的态度而惶恐,他的眼睛黑的如墨一般,看不清他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夜元愤愤拂袖。
夜元:“过几日就是论剑大会,此次你必须要夺得第一,否则就是丢了我们剑神谷的脸面!”
夜辞朝:“是。”
夜辞朝低头,身上湿透了的衣衫在寒风中显得极为单薄,皮肤白的有些透明,眼睛却是深沉的黑。
待夜元离开后,夜辞朝从冰池中走出,每走一步身上的水珠如雨般落下,等他踏上岸时,衣服和发梢早已干透,柔柔的在风中飘飘。
他拿起一旁的备好的衣服,随意的披在身上,挡住他清瘦却紧实的腰身,衣领处微微露出一点白皙的胸膛,额上的银色花纹在林间隐隐绰绰的阳光下若隐若现,为他冰雪般的容貌添了几分不似人间的仙气。
穿戴整齐后,夜辞朝并未急着回去,而是转向去了后山。这里是剑神谷一处偏僻的地方,平日里少有人来,山坡上种满了四季常开的扶桑,瑰色的花瓣迎着阳光舒展,在风中轻轻颤抖。
扶桑花深处有一个以碎石垒起来的坟冢,墓碑上刻着几个小字——朱瑾。
夜辞朝俯下身子,将上面的杂草清理干净,这里他经常来,几日前才清理过杂草,新的还没长出来,可他却清理的认真。
将最后一根还没冒芽的杂草除去后,夜辞朝看着墓碑,漆黑的眼中多了些细碎的光。
夜辞朝:“娘,我来了。”
说完,他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他很小的时候娘就去世了,对他娘的印象也十分模糊,只记得抱着他时身上有十分好闻的扶桑花的香气,如这里一般。
所以他心情不好时就喜欢到这里来,微风吹着扶桑花的香气到他身边来时,像是记忆中娘亲的怀抱一般。
只是他也不善言谈,打了个招呼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合欢掌门,为了让他们多留几天,说了不知多少个借口,借用烛老的一句话便是。
烛老:“合欢派都生了个巧舌如簧的嘴,其中就他合欢掌门废话最多!”
想到这,他不由得笑了一下,瞬间便是冰消雪融,让人窥见一抹春色。
可惜转瞬即逝,这番美景无人能见。
在这坐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暮霭沉沉时,才向娘亲告别,回到了剑神谷中去。
另一边,飞了一天一夜后,合欢派的弟子们终于看见了论剑崖的踪影。
论剑大会是由剑神谷创办的,早在几日前就已经将所有的事宜准备完毕,现在只等着各个宗门的人前来。
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独特的载物法器,譬如御兽宗,便是骑乘着多只飞行的妖兽而来。
在论剑崖入口处负责迎接的弟子都要牢牢记住各个宗门的特征,防止认错了宗门,带错了位置,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唯有一个门派他们不用费心去记,因为他们的载物法器虽然是最常见的船形,但胜在华丽,华丽到无法忽视,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被它的华丽直冲眼球。
但他们的华丽却并不俗气,十分雅致,让人难以想透这种华丽之物是如何做到这般清新脱俗又毫不做作的。
等合欢派的船只落下后,看着从上面走下来的弟子,男的仪表堂堂,女的眉目如画,每个人的美都各不相同,聚在一起时,仿佛光都照在了他们身上,让人对合欢派看脸收弟子这一点有了深刻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