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回忆着,那是一个长得和风无尘很像的人,只是眉目温柔,眉眼间似乎总带着三分笑意,让人见了就心生好感。
季青临:“有,有一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凤求凰(下)
段凌和他说话的时候,季青临还没缓过神来,只是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怀中出去了,再定睛一看,却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挡住了将要上前撕咬的魔兽。
看他的第一眼,季青临就发现这个人和风无尘长的真是相像,一样的长身玉立,气质卓然,但两人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别,风无尘永远都是清冷淡漠的模样,而单看这人的背影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仿佛三月春风拂面。
那人站在前方,身形不见得有多高大却能轻易地挡住几头魔兽的攻击,长袖一挥,赶苍蝇似的将那几只体型庞大,恶狠凶猛的魔兽扇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脚下的地都颤了颤,半晌没能缓过劲来。
男人并不想赶尽杀绝,也可能是因为太过虚弱,长袖一挥看似威力无穷,但那一招后男人的身躯也更加透明,甚至连轮廓都有些看不清。
魔兽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嘶吼,季青临一剑刺死袭来的魔兽后,那些魔兽闻到血腥气本有些蠢蠢欲动,但却又顾忌两人,一番犹豫后终于还是不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魔兽退到看不见的地方后,季青临终于得以喘口气,看着那个忽然出现的男人,长剑点地,在地上划过一道明显的剑痕,闪着寒光的剑尖指向他的胸口,眼神如冰。
季青临:“你是何人?”
男子环顾四周,目光中露出怀念的意味,似乎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
见季青临问到他,男子眉眼含笑,指向他怀中的金钗,意思不言而喻。
季青临摸了摸怀中微凉的钗身,语气瞬间就不善了起来。
季青临:“就是你一直用这个钗子烫我?”
男子愣了愣,大概没想到看似好说话的季青临能这么记仇,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拱手向他道歉,随后又指了指前方,示意他往前去一点。
季青临眉头微皱,想到夜间这个人也是有意无意的引着他往这里走,心中警惕万分。
季青临:“那里有什么?”
男子似乎想张嘴解释,但犹豫片刻,却还是用是手势向他比划着,修长的手指花里胡哨的比划一通,好半天季青临才明白他的意思。
让他继续等,等到这里的灵力有所变化时,想办法破开前方的阻碍。
季青临上前摸了摸,那个木屋看着似乎就在不远处,只是他往前走了不少步,但和木屋的距离却没有缩短半分,知道他走到男人比划的地方,面前是空无一物,但伸手就能摸到一层看不见的坚硬屏障。
男人看他走到了地方,欣慰的笑了。
季青临也没多说话,直接拿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符咒贴在屏障上,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样,配上上面鲜红的朱砂画成的符咒,像是甩着尾巴遨游的飞鱼。
他甚至还在考虑要不要在这个虚影身上也贴上一张,但转念一想人家之前还救了他,虽然看起来有些神秘,也不知目的为何,但至少目前还没有感觉到敌意。
男子也走进了些,目露期待,恨不得立刻就能冲进这个屏障中。
有一阵风吹来,清风缕缕,里面似乎还掺杂着桃花的香味,恍惚间让他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梦中桃花灼灼,花影下人影幢幢。
还不等他回想起更多细节,身旁忽然响起一声惊呼,回头一看却见那个身影变得更加单薄,仿佛被风吹散的青烟,几乎下一秒就要全部被吹散。
男人似乎也没料到这种情况,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一圈,发现身躯越发透明,当下便做了决定,上前半步似乎想抓住季青临的肩膀,但见到手从他身上穿过去后,便放弃了这无用的做法,在他诧异的视线下开口道。
段凌:“你进去后,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若是她穿着嫁衣,你就替我将这个凤钗给她,如若问起,便说当年之事是我对不住她。”
季青临回忆着男人与他说的话,到这时才意识到他连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此刻只是照葫芦画瓢的把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话其实还有一半,但他却觉着不必说了。
段凌:“若她没有穿着嫁衣,你就什么也不必说,替我看看她过的好不好便是了……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她了,真想再见她最后一面啊……”
男人怅然的说完这句话,便如轻烟般消散,除了淡淡的不知何处飘来的桃花香,什么也没有留下。
云姬看着那只被岁月侵蚀到斑驳的凤钗,哪怕没见过它当初的模样,也能想象的到当初该是如何的光彩照人,艳丽夺目。
民间有习俗,大婚之日时,女子着嫁衣,当由夫君为她亲手戴上发钗,寓意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曾经那个信誓旦旦的承诺会陪她一生一世的人,却在某个黑夜中一声不响的离开,将她孤身一人留在这里,让她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满心彷徨到到一腔怨恨,那种恨意让她毫不怀疑就算到了十八层地狱,这种怨恨也不会消散,如同跗骨之蛆,生死相随。
可是看到那个金钗的时候,云姬却什么也感觉不到,愤怒也好,怨恨也罢,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有心中留了一个大洞,所有的情绪都随之流走而去。
云姬想不到这个钗子是什么时候做好的,她记得有一段时间段凌一直躲着她,甚至连和她见面的时间都少了,她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现在回想起来,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了吧。
凤喙上的一点干涸的血迹格外显眼,云姬用指腹擦了半天,却是半点也擦不下来,眼眶酸涩的很,半滴眼泪也无,只是红着眼,摩挲着凤钗,一遍又一遍。
哀莫大于心死,云姬难受到哭不出的样子,顾锦多多少少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也想通了为什么她明明知道风无尘不是段凌,却还是自欺欺人,不过想给自己编织一个美梦罢了,明知是假却不愿醒来。
第二百章 打起来打起来
感慨归感慨,顾锦还是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看向季青临,好奇的问他。
顾锦:“你从哪闻到桃花香的,我们在那林子中转了大半圈,莫说桃花,除了树和杂草外连个花瓣都没有看见。”
经掌门这么一提醒,再一想便发觉有些不对劲来,残乌本就在乾冥大陆最荒凉的西北边,本就是寸草不生之地,秘境内倒是能见到些树,但大都是枯树和杂草,娇嫩的花儿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是很难生存下来的,更别说桃树这样扎眼,若真的有,桃花灼灼,他不可能没看见。
季青临:“可能是闻错了吧。”
季青临说的并不确定,想到梦中见到桃花盛开如朝霞的样子,一时间仿佛又再度嗅到了那似浓非浓的桃花香。
这样的梦不好与他人说,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
但顾锦却觉着不是这么回事,季青临的话中已经出现好几次和桃花有关的字眼,再加上最后段凌消失时也有这样奇怪的桃花香,总觉得有些太过巧合。
云姬:“长守从未有过桃花,亦不可能会有这样气味。”
云姬目光沉沉的看着手中的凤钗,说出的话却是笃定万分。
眼下对残乌最了解的人就是她了,云姬这样说基本是否定了季青临的猜测,顾锦不由得正色起来,目光落在季青临身上,似在沉思什么。
季青临也在低头思考种种细节,但忽然发觉眼前的暗了下来,一抬头就见容云鹤站在他面前,恰好挡住了掌门审视的目光。
容云鹤没说话,但脸上的不悦却是清晰可见的,顾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好解释道。
顾锦:“我没怀疑你徒弟,只是你不觉得从刚才开始空中就有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吗?”
容云鹤闻言下意识的嗅了嗅,比起掌门说的若有若无,他闻着倒是清晰的很。
沿着香味一路闻过去,转过身才发现这个香味好像是从徒弟身上散发出来的,凑近了些后才闻的清楚,桃花香混合着竹木清幽,确确实实是从徒弟身上来的。
容云鹤的脸凑的很近,几乎要贴在他的颈侧,温热的气息挥洒在耳畔,不多时便染红了半张脸。
只是片刻,容云鹤便抬起头来,目光复杂。
容云鹤:“你来之前是和哪个女孩子在一起,都染上人家身上的味道了。”
季青临仍是面色微红,但心里那点旖旎的心思在容云鹤这般带着莫名严厉的语气下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化作难以言说的复杂,咬牙切齿道。
季青临:“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碰过,何来女子的香粉味!”
容云鹤一想也是,季青临几乎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从小就像个老古董一样,循规蹈矩的很,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只是看着他恼羞的脸,还是忍不住感慨一句。
容云鹤:“那还是挺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