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年钰转过头来:“楼执事,怎么样,开心吗?”
楼夜锋被主人问得措手不及,一下子就有些紧张,半晌才回道:
“这是自然……属下多谢主人的一番苦心。此后属下定当不负主人所托,尽心履行属下的职责。”
裴年钰笑道:
“来,试试新衣服吧。”
说完他一指地上的一个衣奁。
楼夜锋微微惊讶:
“就在这里……换?”
“此处无人,你只换外衣便是。”
楼夜锋见此便干脆利落地打开了那个衣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件黑色的便服。
他拎起那件衣服来看,与他先前平日里所穿的影卫黑衣在样式上有几分相似。
然而布料却更加贴合柔软,似绸非缎,质感柔和细腻,一看便是些颇为珍贵的料子,却对比绸缎来说是哑光的,并没有亮眼的光泽。
这衣服相对影卫黑衣来说,并非是紧身的,而是袖口和腰际略松,衣摆和大带正常垂下,但同时也并没有如文士燕居服一般宽袍大袖,行动不便。
袖口和衣襟处还绣着些银色的纹路,整体设计虽然依旧是简洁的,不过与影卫的纯黑色到底还是差别甚大。
“夜锋,我知道你向来喜欢黑衣,我便命人给你赶制了这一件,你来试试?”
于是楼夜锋解下这两天一直暂穿的浅藕色长袍,飞快地换上了这件黑衣。
当他把衣带系上的时候,裴年钰已经看得呆了。
眼前之人身材英武,眉目□□,高高束起的长发垂落在肩。与之前穿着影卫黑衣的冷寂令人胆寒不同,在这身新的衣服的衬托之下,反倒显得颇有飒爽潇洒之感。
裴年钰连忙又从衣奁中取出来他之前的那件黑貂斗篷给他披上。
楼夜锋比主人高了半头,裴年钰为他披上斗篷的时候尚需要略微仰头,楼夜锋见状,连忙接了过来。
而后裴年钰又将那柄无影剑为他系在了腰间。
“夜锋,这是你之前去……的时候落在了我那里,现在当物归原主了。”
裴年钰站远了几步,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略微有些陌生的装扮。
黑色的斗篷之下不再是那个代表着杀伐的影卫服色,这件新的黑衣柔和了许多,亦是帅气了许多。配上这件黑斗篷,倒似江湖上那些隐世门派的青年高手,来去自如,快意纵横。
裴年钰面上带笑,心里亦是乐开了花:
这是他所爱的人。
这么英俊,帅气,成熟,稳重。
什么三十岁的老男人,分明三十岁的一枝花。
而且……他还正用小心而欣喜的眼神看着自己。
裴年钰心中雀跃起来,便不再忍着,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而后略微抬头,在他的耳边道:
“夜锋,你这般样子……真的好看。”
楼夜锋这么多年里被主人赞过武功赞过忠诚赞过手段,唯独这是第一次,被主人称赞他……生得好看。
他顿时大窘,脸色红了起来,偏生又被圈在主人的双臂中,遮掩不得,只能任由主人将他的表情看了去。
实际上,他对于自己的样貌如何很有自知之明。难看倒是算不上,但也不过是中上之姿,比起那些容貌或秀丽或美艳的年轻男子们却是差得远了。
“主人……属下……”
裴年钰见他窘迫,于是稍稍揽了一下他的身体便放开了怀抱。
“夜锋,你既是已为教习执事,不可不履行职责。今日左右无事,你便先来教我吧。”
楼夜锋骤然脱离了主人的怀抱,顿时愣了一下,随后才肃容道:
“是,属下明白。”
既已开始教习,那么则当以楼夜锋为主导了。
楼夜锋当初给主人这些内力的时候,没有想太多,现在既然是主人要主动学武,他自然高兴,因为主人会武之后,无疑是大大地提高了安全程度的。
“主人,您的年纪与那些幼童不同,这时再开始习武起来,尤其是拳脚,身体的柔韧性会差许多。所以,主人当先将身体的筋骨拉开。”
“……主人,您先从马步开始练起吧。”
裴年钰:“…………”
扎马步,好吧。
即便有点尴尬,但是专业人士的话可不能不听,毕竟大靖朝目前找不出一个无论武学理论还是实践都比面前这人还精通的了。
于是他随手摆了个动作,依旧尽力保持着优雅……和从容,不失风范。
楼夜锋:“…………”
这显然是不符合要求的。
一谈论到武功的事,楼夜锋可是要求很高的,此时他见主人摆的这马步如此辣眼睛,这情景仿佛又回到了他当初训练府中影卫那些基本规矩的时候。
顿时楼夜锋连身份上下都顾不得了,一边用掌心轻拍裴年钰的肩部,一边又轻轻纠正着腿部的姿势。
左敲敲右打打,待他终于把主人的姿势给纠正对了以后,忽然又站到了裴年钰的身后,两边手臂这么一环,握住了裴年钰的双臂,开始讲述着双臂该如何用力。
然而裴年钰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当楼夜锋贴近他的时候,他的脑中忽然就懵了。
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这个男人,如刀刻山岩般英俊硬朗的面庞近在咫尺,面上是认真之极的神情,一边说着严肃而细心的讲解,一边手不停地在裴年钰的胳臂上游移着。
裴年钰感受着身后的那道带着热意的、熟悉之极的坚实胸膛,耳边是楼夜锋的吐息轻轻拂过。
他忽然……芳心大乱。
心猿意马收不住,楼夜锋讲的这几句,他是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此时此刻他看着近在自己脸侧的男人,胸腔中的心跳越来越快。
忽然,他伸出头去,快如闪电般地亲了那人的脸颊一下。
“………………”
楼夜锋的声音戛然而止,顿时呆住了。
第21章
21.一点芳心待春开
“主人……我……”
楼夜锋正为主人讲解着要领, 哪里会想到主人却忽然心猿意马调戏他起来。
他心道练武怎么可以如此不专心,正下意识地想要如往常训练影卫一般呵斥几声,随后却马上意识到这是自己的主人, 只好飞快地将呵斥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道:
“主人……您……您能不能……”
然而他又想到,他不仅仅是主人的教习影卫, 他还是主人的侍君……
既为侍君,那么主人何时想要调戏他都是天经地义的,别说练武的时候亲一口了,便是在这湖边把他扒了衣服按着他做一顿也不是什么事。
虽然他知道主人不可能这么荒唐, 可他此时却没有立场要求主人在练武的时候……不许亲他,或是做些别的什么。
他在那“能不能”了半天, 也说不下去, 只好支支吾吾。
裴年钰见他这欲言又止的窘状, 心中顿时一乐。不过豆腐也吃完了,他也不好继续欺负人家, 于是收了调笑的神色,道:
“咳……继续吧。”
楼夜锋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并不介意同时对主人履行教习的职责和侍君的职责,甚至还隐隐期待着主人对他多做一些“对侍君应当做的事”,但同时, 他对武学的认真和钻研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天纵之才, 天赋与态度缺一不可, 若不是对于武学沉醉痴迷,又如何能在三十岁之前便远超一众宗师而登顶天下第一呢。
……是以,他还是更希望主人好好学完再来调戏他罢。
两人没有再多言, 裴年钰也正正经经地学了起来。适才的失态, 不过是初次这般身体被楼夜锋主动接触, 一时有些情不自禁罢了,他见楼夜锋有些难以自处,也明白自己当如何做。
一些动作练完之后,楼夜锋又教了他一套基础的掌法。这套掌法是所有习武之人入门之时都要学的一套,虽不怎么精妙,却胜在不复杂,简单好学。对于裴年钰这种之前完全没接触过武功的人来说最合适不过。
“主人,是否需要属下先行为您演示一遍?”
裴年钰自然称好。
随后楼夜锋便缓缓地运起了这套掌法来。
他内力尚浅薄,并且目的是为了让主人看清,因此他运得这掌法并不块,也无甚威力。然而这毕竟是他已经烂熟于心的东西,一招一式的动作却是极为标准的。
裴年钰在旁看着他的动作。他知道楼夜锋这会儿用着几乎没有的内力来打这套掌法有多么难受,然而楼夜锋的面色却没有表露出半分不耐或是烦躁,而是用着最朴拙的动作和最认真的神情,来做着这一套简单之极的掌法。
他看着楼夜锋黑色的衣袍随着秋风卷起的落叶一同翻飞,面色严肃,身形穿梭在湖边的花树之间。他一边默默地记着动作,一边心里暗赞。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夜锋习武时的动作……竟是这般的好看,波澜不惊,沉着从容。
没过多久,楼夜锋便将这一套并不复杂的掌法演示完,一招收势之后,双掌垂下,立于一侧,向裴年钰微微颔首。
裴年钰将掌法皆记在心中,此时已是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