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书房门已打开。苏梨梨花带雨地先出来,温旻面无表情地跟在后。站定了,沉静目光缓缓地扫了门外众人一圈,干脆道:“若爨莫扬不来,我便过对岸去。”
小七一愣,旋即利落回道:“好,我们这就去备人!一定将不戮接回来!”
游一方跟着道:“我也去!接不戮回来!”
陆衍未曾多言,却也是一副相伴之态。
望着兄弟们仗义相助的样子,温旻感激地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大家都去歇息吧。看好总营。”
小七这次是真不明白了:“旻师兄是说,明早看爨莫扬反应再动是吧?”
温旻轻轻地笑了,笑里有些感激,更有决绝:“不是,是你们谁都不必动。”
陆衍也疑惑了:“那谁同你去洛南?”
温旻不再答话,而是静静地朝苏梨一看。苏梨一直在旁啜泣,闻言上前带哭道:“我……”
若爨莫扬不来,温护法竟然要带着苏梨只身奔赴敌营为金堡主解毒!
虢夫人以为自己领会错了:“右护法,您是说只和苏梨姑娘——你们两位去洛河南?”
温旻点头:“万一爨莫扬明日爽约不来,我和苏梨便单独过去。”
游一方忍不住了:“啊?到时候爨莫扬怕死不来,你反而过去?”
小七一悚:“那怎么成?”
温旻定定道:“阿辽不能多耽搁。”
陆衍劝道:“我带几个人陪苏姑娘去吧。”意思是不叫温旻露面了。
温旻却不多言,道了句“都散了吧”便关上书房门,再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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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北人心惶惶之际,洛南的明月山庄大寨中也是愁云惨雾。
方才他们赢得彻彻底底,可庄主却要去洛河北岸单刀赴会。每个人心里都重若千钧,自三位管家以下全部愁云惨雾。
岩颂反复只说一句:“庄主要独自去见姓温的?”
爨莫扬干脆地将头一点,没有多言。
岩差颤抖着道:“阿辽少爷往温旻手中一交,小姐的事恐更难得真相。”想起三弟岩祝,他的眼圈已经红了:“温旻同阿辽少爷是自小到大的交情,竟然舍得给他下毒、拿他做注,还有什么心狠手辣的事做不出?!庄主莫要上了贼人的当!想我三弟当年不也是一时义气,替人出头……”
白祈想起了哥哥白祉的音容笑貌,眼圈已红。虽然没太多话说,却站在路当中,不想庄主步哥哥后尘。
爨莫扬一一拍过兄弟们的肩头,沉着而坚定道:“阿辽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已为此事消耗太久。而今他性命堪忧,我怎能视而不见?”
萧兰卿红着眼圈将他拉到一旁:“我知你担心阿辽兄弟,但不要急于一时。且等等,我这就出发去邺京求封大人斡旋。”
爨莫扬的眸光落在虚空之处:“多谢兰卿仗义相助。来去邺京又要近十日路程,我怕阿辽等不了。”
萧兰卿急道:“你怕阿辽兄弟等不了,温旻怎么不怕?!此事不仅仅是阿辽兄弟和少環姐姐的事——明月山庄同维摩宗对峙久远,温旻现在身为维摩宗右护法,偏偏叫你这个庄主单独上门,显然心思不纯啊!”
爨莫扬岂不知他同温旻不仅仅是私仇?
当年老庄主爨衡感谢沈知行救下爱子之恩,给维摩宗送礼答谢,以其之神勇友好都不曾亲去小五台山腹地,只是让人将礼物转交给温旻。足可见大小魔宗王不见王的微妙。
如今温旻同章文棠之争斗,天下皆知。此刻他对爨莫扬发出如此邀请,只怕是想借机成为打败明月山庄的第一人,以此向小五台山逼宫。
即便洞悉一切,爨莫扬深邃双眸里仍是傲然:“于公于私,我同温旻之间都难免一战。既然他发得出战书,我便迎得起战。”
萧兰卿急得跺脚:“什么你同温旻一战?你是庄主,你的事乃是全山庄的事!”
见爨莫扬并无回转,又大声道:“好!你这么心疼阿辽兄弟,便由我送他去洛北!怎么,我送去的人就不是金不戮,温旻还眼睁睁不救了?”
爨莫扬爽朗笑道:“若温旻有心害我,我更不能躲在朋友之后——他真的有本事便拿我好了。”
萧兰卿提高了声音:“你这么一走,是连少環姐姐的事也不打算继续管了么?”
爨莫扬望向远方:“温旻同阿姊被害之事关系不小。我若连见他都不敢,还何谈查证和报仇?”
而后不再赘言,着手安排人马部署。将白祈、岩颂、岩差三人都排了个满,就算是今日未在场的万遗都想了法子让他不准乱跑。此后爨莫扬又安排了撤退路线、逃离之法,一副已然想好身后万全之策的样子。全程极坚毅也极利落,毫无任何退缩之意。
对萧兰卿更绝,爨莫扬直接将整个明月山庄托付于他,要他万万保齐爨氏家业。这一来萧兰卿哪里还能乱跑?只能乖乖帮着看家了。
这一招既是安抚,也是认可。萧兰卿含泪不语,满心的担忧和不甘,又有受了托付而小小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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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一切之后,爨莫扬毫不留恋,负手向金不戮住处走去。
金不戮所中之毒至奇而难解,脸色蜡黄,几天来如一株植物般不吃不喝。如果不是还有气喘和心跳,真和个死人没两样了。
奇特的是,他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橙香。时间越久香气越浓,若非知道房内睡着个人,真要以为有多汁可口的水果在储存。
爨莫扬担心阿辽日久不动生了褥疮,隔段时间便帮他按摩、擦身和翻身,照顾得无微不至。一如当年在金家堡,一日几次从未忘记。
只是庄主身份再不比少时清闲,忙得无法抽身时他便托翠珠操持这些。
今日也是翠珠帮金不戮按摩。刚刚完毕,抬眼便见庄主进来。
她也早听说了温旻下战书的事。放下手中巾帕,走到爨莫扬面前:“庄主为阿辽少爷好,答应了温旻的要求,我们做下人的都明白。只是你何必亲自前往?要白祈他们去送人不就可以了?温旻既然爱着阿辽少爷,无论是谁去送,他都该会救。”
爨莫扬坐在床边,抚了抚金不戮如海藻一般铺在枕上的乌发。目光落在阿辽的脸上,瞬间变得温柔:“阿辽这般模样。我若不亲见他获救,怎能放心。”
翠珠不愤道:“你不放心阿辽少爷,可那个温旻呢?他叫我们送阿辽少爷过去也就算了,却还要你亲自去、独自去!他到底是想救阿辽少爷,还是想趁机使坏?!
“我们偏不中计!就这么等着!还要温旻单独上门送解药!等阿辽少爷醒了,好叫他知道自己爱上个什么阴暗的东西!”
爨莫扬笑着摇头,拍拍翠珠的手:“若温旻狠了心不来送药呢?”
翠珠一愣,继而冷笑道:“怎么?温旻能狠心拿阿辽少爷做注,我们为什么不能也赌一赌?!他若真的不来,我们再送阿辽少爷上门不迟!”
爨莫扬长笑:“我明月山庄虽也被人在暗地里叫魔宗,但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何以拿无辜之人做注?”
翠珠的声音里有了哭腔:“可庄主你又怎么舍得拿自己做注?你怎不想想,万一出了什么事,阿辽少爷被你以身涉险地救活了,他一睁眼看到的却是温旻那张伪君子的脸!”
爨莫扬被说到心痛处,眸光轻轻地晃了晃。深深望着金不戮,再也转不开了:“阿辽和我在一起,不是帮我解难便是为我受罪,没有一天是轻松快乐的。我解不开阿姊一案的谜题已有大过,难道还要拖着阿辽一直为我昏迷?”
翠珠说不过庄主,面色惨白地捂着嘴哽咽了两声,转身跑开了。
屋外刮起了春日的风,有些料峭。
房内却骤然安静,只剩下爨莫扬和昏迷中的金不戮,没有回应地相对。
金不戮面色不好,睡颜却很安详。长长的睫毛合拢,是一对蝴蝶的翅膀。鼻尖倔犟地挺着,嘴唇依旧嘟嘟的,是他自小到大常有的酣睡神色。
爨莫扬望着阿辽恬静的睡颜,仿佛回到两人十几岁的时候。那时金不戮会笑着用筷子戳他的碗,会挑着眉毛同他开玩笑。也会撇开众人围攻,走到最前方护住他,用弱小的身体替他将一切流言蜚语挡下。
可后来呢?到底是什么造成两人一步一步越行越远。如今他连拥阿辽入怀都做不到了?
爨莫扬的目光落上那嘟嘟的双唇。唇色有些发白,血气略微不足。却不干燥,润着一层哑光,显得弹润润的。
想到这样的阿辽明天将被送到情敌身边。想到这样的双唇终会绽开一个笑,却是同杀姐仇人有关的男人第一个瞧见……爨莫扬觉得眼前的彩虹都散尽了,再也没有颜色。
怅然醒过来时,他已俯身下去,离金不戮的双唇非常近了。
两人的鼻尖只隔着一丝头发的距离。只要爨莫扬偏过头,便可在那双可爱又倔犟的唇上印一个吻。
只一下。
爱了那么久,明日就要分别。
今天只吻一下,好不好?
咫尺之隔,呼吸相缠,橙味的香气伴随着轻轻的心跳。
暧昧的热气渐渐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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