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字堂所剩弟子只有四个。司徒皓去树林后方便,其他弟子包扎伤口的包伤口,喝水休息的靠着树坐下。只邵弘犹在思忖,谨慎地在树林边站着,保持着警惕的姿态。
赵廷宴走来,递上一只羊皮囊的水袋:“喝口水。”
邵弘摇头,表示并无心情。
赵廷宴笑道:“师弟还是不信我——”
倏然,面色狰狞起来:“那便不必信了。”
邵弘全无防备,只觉胸前一凉。立刻想到赵廷宴被关在左护法行止院内的原因——
杀戮同门。
赵廷宴一手仍旧保持递出水囊的姿势,另一手已抽出一把匕首,不声不响地从水囊下刺进了邵弘的胸口。
邵弘知道赵廷宴劣迹斑斑,却没想自己有朝一日也成了受害人。睁大的眼睛还来不及眨动,身体已缓缓倒下。
此时,包扎好伤口的另一名癸字堂弟子正出来,见到邵弘师兄被大师兄刺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刚刚“啊——”了半声,也被赵廷宴用匕首刺死。
赵廷宴一连刺死两名师弟,面色不改。瞟着邵弘至死不肯合拢的双目,阴笑道:“既然你们都不肯信大师兄,那便前行一步去为宗主开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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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皓刚刚小解完毕,还未将裤子系上。突然听闻赵廷宴在外呼喝:“平安治的人来了,快走!”
果然,远处有杀声隐隐传来。司徒皓匆匆系好裤子,抓着剑跳出,便见到一片混乱。
赵廷宴正在不远处浴血奋战,一个癸字堂师兄在尽力杀敌,却不见邵弘和另一个师兄何在。
司徒皓一边拔剑上去帮忙,一边放射暗器,艰难地凑到赵廷宴身边:“弘师兄他们呢?”
赵廷宴推他一把:“快去给宗主送消息!”
司徒皓担心又不忍:“你们怎么办?弘师兄呢?”
赵廷宴再狠狠推他一把:“能走的赶紧走,不要管我们!”
这吩咐和方才邵弘的吩咐一般无二。司徒皓不疑有他,仓惶地向回程跑去。
薄一雅等人早移到他处了。为保护宗主行踪,只将碰面地点告诉了邵弘一人。
司徒皓不知师父确切在何处,只好凭印象乱跑。一路狂奔,天都黑了。
他不敢点火把,只擎根火折子,在山路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边逃边找。越飞奔越听见身后有串脚步声亦步亦趋地追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让他害怕至极。他心里惦念宗主和师父,狠下心,算准了时机反手一剑,手腕扣着的暗器钢针一通猛射。
暗处一声轻呼,有人倒在地上。
司徒皓立刻跳过去,火折子猛晃那人的脸:“谁在跟我?!”
微弱的火光打在追兵的脸上,竟然是赵廷宴。肩头中针,手臂还被刺了一剑,正在流血。
司徒皓见自己把大师兄给误伤了,整个人都懵了。赶紧将他扶起,惭愧且着急:“对不住大师兄。对不住,对不住……我听见后面有人就……”
赵廷宴虚弱笑笑:“我没事,还能走。”
司徒皓往他身后看去,不见其他人,大惊地问:“其他同门呢?!”
赵廷宴扶住他:“不必担心,他们引敌人去另一条路上了。我们快去禀报宗主改道。”
司徒皓对邵弘担心又思念,不由哭了出来。却听得暗处有人轻喝:“谁。”
那声音空灵动听,却没什么撩人的意思。还含了戒备的冷意,赫然就是薄一雅。
司徒皓意识到终于找到师父了,赶忙擦泪,低声急呼:“是徒儿!有人受伤了!”
暗影落下,薄一雅却并未出现。
纪佳木同几个弟子先来查探。
纪佳木见到司徒皓独自回来,已经吃惊。见赵廷宴也在旁边,更加诧异。凝起柳眉,却是一笑:“大师兄伤得重么。”
赵廷宴身上有伤,说话之前先吸了口冷气。
司徒皓心虚得很,抢着认错:“佳木妹妹,大师兄是被我误伤的,快带他去医治!对了,平安治追兵来了,快去禀报宗主!”
还磕磕巴巴说了来龙去脉。一边想着佳木妹妹撞到自己的丑态了,羞愧且难过。一边又想到弘师兄此时吉凶未卜,担心得话都说不利索。
待司徒皓费劲地说完,便听薄一雅的声音在暗处响起:“廷宴,你怎么来了。”
接着,烟雾般的影子走了出来,薄一雅倏然飘至司徒皓和赵廷宴身前。
赵廷宴面露惭愧,从怀中取出章文棠的手书,解释道:“属下自知戴罪之身,本不该来。但前来保护宗主需要个功夫过硬之人。师父看守小五台山不得外出,几位长老都不在山上。属下惭愧,却是现在唯一能帮手的了……”
要说功夫,赵廷宴的确是章文棠座下首屈一指的大将。情急之下派他前来,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但薄一雅依旧盯紧了他,不肯放松警惕:“你们听了哪个探子说平安治动向?姓甚名谁?白灵长老又在何处?”
赵廷宴道:“白长老得了消息已经进京,打算向朝廷施压,要皇帝向封皓秦下令控制住平安治军,莫要乱来。”接着快速说了几个和白长老同行的探子名字,都是壬字堂在南线打探消息的。
他又急道:“听闻欧阳长老、尔朱长老和温护法都在周围。属下不才,觉得应当赶快护送宗主到护法和几位长老处。”
薄一雅却并不着急,而是审视地盯着赵廷宴,对身后道:“佳木,去给温护法他们送消息。皓儿,进去禀报宗主。”
随之让开身形。
原来薄一雅身后不远处就是个山洞,简易遥正在山洞里。
这番吩咐,通知温旻等人、告知宗主,面面俱到。却将赵廷宴晾在一边,不叫他参与分毫。
赵廷宴见自己被这般防备,只低头做小,并无丝毫不满之色。
待司徒皓进了山洞、纪佳木也散开,薄一雅道:“廷宴,随我来。”
他带着赵廷宴一路七拐八拐,直到远离山洞才停。方一停下便猛地掌击赵廷宴面门。
赵廷宴脸色微变,却没有还手。
薄一雅一掌诈出,见赵廷宴没有动作,面色终于缓和:“我都知道了,你回去吧。”
赵廷宴没想到自己一番辛苦受伤,竟连简易遥的面都没见到,不免吃惊。一动也不肯不动。
薄一雅在邺京没少见赵廷宴使坏,早对此人有提防。今见他突然出现,更信不过他。现在看他还赖着不走,烟雾笼罩似的眸子里杀气已现:“宗主安危最重,师叔对不住你了。”
话音未落已经先出一掌,拍在赵廷宴胸口,按在他的穴位上。
赵廷宴仍然不躲。紧闭双目,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
薄一雅本有十足把握清理门户,可掌风到了赵廷宴面前却忽然发现不对。
他发现,自己拍出的手掌已经发黑。
中毒了。
这毒性蔓延如此之快,以至于薄一雅的内力顷刻外泻。虽已按住赵廷宴的穴位,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他是一堂长老,狠绝果干远非常人。发现自己中毒,另一只尚好的手马上向中毒的手横切,宁可不要这只毒手也要阻碍毒性蔓延到全身。
可中毒之后,动作顿不如以往迅速。薄一雅一掌尚未出完,赵廷宴的匕首已刺进了他的胸膛。
薄一雅的双目立刻蒙上了一层惊骇。
他的眼睛是那般美,那般朦胧。以至于这个惊骇都显得迷离,还带着三分醉意。
他对赵廷宴早不信任,并不为此贼敢弑长辈而吃惊。却想不通自己先下手为强,为何会中毒。
思前想后,想到了那封章文棠手书。
赵廷宴一定是在信上做了手脚。薄一雅想。
方才他给孩子们看信时还没做什么,是以皓儿不以为险。可给我之前却在信上做手脚,这样我便没太多防备了。
如此看来,弘儿,其他孩子……没回来的,只怕全都不在了……
薄一雅感叹百密一疏。这荒山野岭,便是他的归宿了。
易遥……
易遥师弟知不知道这些?……
终于,他静静地躺倒。
纵然中毒、被刺,面容却无半点狰狞。就连胸前血迹都似一片绽开的花朵。
薄一雅抬眼,最后看了看漆黑的四周,眼波流转如三月春雨。就连唇角都是微微向上的,半嗔半娇,似有痴怨。
即便狠毒如赵廷宴,见了这样的薄长老也不忍再做什么。只冷声道:“对不住了师叔。你逼我太急。”
薄一雅已没有回答。
清风吹来,两朵山花飘落在他苍白美丽的面庞之上。
那山花指头尖儿大小,纯白的两朵。依次落在他的眼眸下方,宛如永恒的泪滴。
第308章 297. 扰我师兄安睡者,死
简易遥正在山洞内静坐。忽听沉重的脚步声响在外面,深一脚浅一脚的。不久便见司徒皓跑进来。
其实他早发现了司徒皓和邵弘等弟子被派去开道。他知道那是薄一雅的关心,便没多问。今见司徒皓突然单独回来还这副模样,便知前方有大变。
司徒皓跪在大宗主跟前,哆哆嗦嗦地将方才遭遇说了。未说一半,只讲到赵廷宴出现,简易遥便打断道:“你同你弘师兄他们再也没见,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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