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医工为何钟子诊治后只摇头叹息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若不解心结,恐怕……”
归云廷当然知道那位医工所说的何钟子的心病是什么,他感觉到一阵后怕,倘若不是那伙盗贼,何钟子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他想他差点就背上人命了,他必须补偿何钟子,才不至于心有愧疚。
可何钟子柴米油盐不进,盗窃案调查结束后他就不再见归云廷了。
归云廷曾托人给何钟子带了话,他们十几载的友情不该就这么一刀两断,何钟子不曾有任何回应。
何钟子说到这里,再次饮了一口酒,他声音带上了几分醉意:“出发时云廷告诉我,他要同我一起平安回还。我想,他没有想过自己会葬身在崇云顶的。”
何钟子自嘲一笑:“我真后悔啊。”
何钟子后悔的到底是什么,他没有说,姚书会和楚一舟也没有问。
何钟子的故事说完了,接下来轮到楚一舟了。
“我叫楚千帆,楚一舟是我的弟弟。”
开口便是令人瞠目结舌之语。
“我的故事没有那么多波折,不过是为了完成家母遗愿,来此找寻我的胞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楚一舟与楚千帆是双生子,两人都在行宫谋差事。
上一次来灵月山的名单中,楚千帆赫然在列。
楚一舟在临行前打晕了楚千帆,在楚千帆的衣服中塞了一张字条,写好自己要交代的话,便毅然决然地代替楚千帆去了崇云顶。
楚一舟和楚千帆的长相仿佛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两人不同的是身高,以及性格。楚千帆沉稳、楚一舟跳脱。
他们在小时候也时常玩互换身份的把戏,从来不曾被人识破。
从此楚千帆便代替了楚一舟,做着他弟弟该做的事,模仿着他弟弟本该有的性格。
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包括他的父母,冒名顶替可是欺君大罪。
何钟子哂笑问:“我就说在路上和进了崇云顶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看来是进来就不装了?还是觉得大家都得死在这里,没办法向今上告密?”
楚千帆摇头正色答:“不是的。生死之交,理应以诚相待。”
姚书会却有些动容——生死之交,理应以诚相待。说得真好。倘若他们都能平安从崇云顶出去,他一定要买些好酒,为自己今日的欺瞒向两人赔罪。
楚千帆继续了他的叙述。
后来,他的父亲去世了,楚一舟仍然没有回还。
楚千帆知道,楚一舟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后来他母亲也病倒了,弥留之际抓着楚千帆的手问道:“千帆,我马上要死了,你如实告诉我,一舟到底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楚千帆的母亲将自己要死了放在第一句说,这样就能让楚千帆放下所有顾虑。
楚千帆所想也确实被他母亲料中了,他不将此事告诉父母便是害怕他的父母接受不了真相,忧思过重发生什么变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小儿子受宠的定律在这个家庭中同样得到了验证,从小到大楚一舟都比楚千帆受宠些。
楚千帆不知道他母亲是怎么认出他不是楚一舟的,他们明明那么像。
楚千帆的母亲仿佛看透了儿子心中所想,她又道:“你们的鞋子向来是我缝补的,你和他破的地方不一样。”
楚千帆这才将所有事向他母亲和盘托出。
他母亲枯槁无力的手抓住了楚千帆:“你要答应我,找到你弟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说完,楚千帆的母亲就咽气了,而眼睛却是大睁着的,仿佛死不瞑目。
楚千帆将手覆在他母亲的眼睫上方,替他母亲阖上了眼,语气悲恸地道:“母亲,我记住了。”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个故事太过沉重,山洞中久久寂然无声,安静到姚书会都出现了嗡嗡的耳鸣。
喝得半醉的醉鬼打破了寂静:“若我没有记错,先前在度过‘金’相时,你并不曾辨认那些‘活尸体’,你如何笃定那其中不会有你的弟弟?”
楚千帆答:“在我小时候,曾有道人赠与我与弟弟两颗不知何物做成的种子,那两颗种子只要互相接近,便会跳动、发热。”
“那位道人说,那颗种子是个宝物,会为我兄弟俩抵挡一次灾祸,我俩与他有缘,便转赠于我俩了。”
“从那之后,我俩的亵裤内侧总会多缝一个两指长宽的小袋,用以盛放那种子。”
“我听修百户与何校尉交谈,并未听闻那些‘活尸’衣不蔽体,而我的种子也未曾跳动、发热,故而我想,我的弟弟不会在其中。”
“况且那些‘活尸’面目早已腐烂,就算我前去辨认,恐也……”说到这里,楚千帆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后颈:“也不怕二位笑话,千帆有些怕死尸。”
听楚千帆所言,他确实没有前去查看的必要。
故事到这里就彻底结束了,楚千帆道:“我们大概聊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道那里烧尽了没有。”
何钟子摇头答:“还未,我们还可在此睡上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千秋岁·数声鶗鴂》[宋] 张先
②化用“庭前花谢了,行云散后,物是人非”出自《朝中措·章台杨柳月依依》[宋]蔡伸
如果可以的话,请大家不要在评论区磕何钟子归云廷,以及双楚兄弟的cp,谢谢大家。
身体状况最近出了点问题,负面情绪爆棚,状态很差,写不出文,请假一周(本周)。下周恢复一周三更。非常抱歉。
第60章
姚书会问:“我们何时才能进入?”
何钟子答:“据我师傅说,燃尽时会发出惊天巨响,我们届时可再等上些许时间,待残火燃尽再进入也不迟。”
说话间,远方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几不可闻沉闷的响声,应当是火洞中有细碎的山石滚落。
三人便在原地轮流休息,一天一夜过去后,众人养好了精神,何钟子又道:“我们进去罢。”
三人动身。
穿过烟雾缭绕、地上偶有巨石阻碍的“火洞”,迎接他们的是一池水银。
水银池的内壁是石制的,看起来坚硬无比。
“看来这便是‘水’相了。”何钟子道。
“该怎么通过呢?游过去是肯定不可行的。”姚书会揣摩道,“是否可以凿开池壁,将水银排出?”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众人按照姚书会的方法很顺利地通过了,按下不表。
通过时,姚书会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路都太过顺利,可上一队进入进入崇云顶的人马又确确实实没有回还;姚书会不知道是自己撞了大运,还是真正会令人丧命的地方在之后还未曾被他们踏足的地方。
又过一里地,何钟子又开了口,语气是难掩的欣喜:“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说话间,道路豁然开朗,原先不到一丈宽的道路倏然变宽了三倍,而崎岖不平的四壁也变成平整的沙墙。
火把不怎么亮,姚书会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此路不通——他们分明是进入了一间三丈见方的房间,而房间尽头正是墙壁,并没有看到出口的任何痕迹。
其他两人也发现了,何钟子怒道:“难道崇云顶是个骗局?你我根本无法得到宝物?”
姚书会心中却没什么波澜,他心中有预感,这里不会是一场空。他道:“我们分头找找,或许能找到出口。”
众人依言分开,就在此时,忽然山摇地动,洞中不知谁大喊一声:“是地动!”
与此同时,墙面的沙石被震落,而墙面中填入的东西居然是流沙。流沙在地动的摇晃下发生松动,逐渐开始塌陷,均匀地向三人流动而来。
姚书会第一时间将身上背着的东西和火把丢掉,他正打算告诉其他两人该怎么做,却发现在火把熄灭的同时,整个沙室都在解构,而他视线范围中已经看不见另外两人了。
“何兄、楚兄!”
姚书会的再三呼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旁人身上,而是前倾趴下,尽可能加大身体和流沙的接触面积,这样能大大减缓下陷速度。
但他仍在不断下陷,他想,如果有人能拉住他就好了。
“修文,拉住我。”
是温止寒的声音。
姚书会看到,他面前站了一个“人”,身影神似温止寒,只不过光线昏暗,他辨不清对方的容颜。
姚书会喜不自胜,他装了委屈的神色,软软的唤道:“云舒,我好想你……”
话一出口,姚书会幡然醒悟——不对,这不对,他分明是在崇云顶中,而他的云舒定在偃都抗击异兽,怎会来此。
姚书会定了定心神,他身前黑漆漆一片,哪有什么人影,而他方才因欣喜加大的动作,却让自己又陷入沙中寸许。
他瞬间汗毛倒竖,他仿佛看到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在暗处盯着他们,而眼睛的主人,有着操纵崇云顶之中一切的力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前他应该做的,便是逃离这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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