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几步下来,笑着拉起霍无恤的手,和蔼可亲道:“无恤,你在会阳多年,今日一走,我着实不舍。与师大夫商议一番后,打算让五妹同你一道,待君父孝期一过,便送过来陪你。”
霍无恤下意识看谢涵。
谢涵偏了下头,对他勾了勾唇,很是温柔。
他不应下,他就没法离开会阳。
霍无恤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当初在上明宫对方对他说的话。
我与你,永不同。
我与你,原来没什么不同。
他低下头,低眉顺眼,“多谢大公子美意,无恤感激涕甚。”
及至这次商议结束,薛雪、叶必果聚在刘戟身侧,“大公子何时有这样的高瞻远瞩了?竟然能想到将云流公主许配给雍质子为妻。”
刘戟抚了下须,“武公在世时就是是这样打算的,只是那个时候的人选是倾城公主,许是武公曾对大公子说过一星半点罢。”
“武公是这样打算的?”叶必果恍然道:“难怪……”
“只是老夫观师大夫带回雍公子之心,不同一般的急切……”刘戟有一丝疑惑。
“雍君不是病重么?听闻师氏与雍二公子无极有嫌隙……”薛雪道:“许是想找人和公子无极打擂台……”
第二日,师无我急急带着霍无恤往西出发。
狐源则邀请谢涵一道,谢涵摇了下头,“我总是担心雍公子不安全,想送雍公子一程,狐相先行罢。”
狐源眉心一动,“温留君果真与雍公子相交莫逆。”
谢涵笑了笑,“是个朋友。”
“能得温留君倾心相交,看来雍公子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不堪。”
“梁人诡计耳。”谢涵点了下头,“他很好。”
接着狐源又与谢涵打听了些霍无恤的事,冷不丁突然道:“听说温留君当初北境一战,见过燕太子。”
谢涵警醒,恐怕是燕襄没有要他去温留一事已经暴露了,但……应该还没确定是他假借名目,他如常地摇了摇头,“未曾真正见面,他在城外,我还没来得及去城内,他便走了。倒是游将军与其正面交锋过。”说着,叹一口气,“还不慎被燕国细作捅了一刀。”
“听说那叫秦文卿?”
这是怀疑秦文卿了?谢涵一乐,点了下头,疑道:“狐相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国内出了些事,怀疑是燕太子手笔。想来问问温留君对燕太子看法。”
“什么事?”谢涵追问,狐源自是给了个完美无缺的理由,又关心了几句,“温留君在北境一向可好?”
“当初众人阻温留君去北境,老夫劝过君上,可惜君上未听,后面不知如何回心转意,温留君想粮草的问题,不如再找找那位出面。”
“哪有那位。”谢涵笑了一下,实话实说,“不就是我母亲。”
他固是想祸水东嫁给梁国,梁武公策反应家,本就手握通讯秘密,只是……骗狐源还是算了。
第267章
谢涵想让沈澜之与应小怜先走。
应小怜体弱, 这长途跋涉已是有些吃不消了,原本放他独自回去,谢涵不放心。如今有了沈澜之便好了。
应小怜机敏智慧, 只是身体不佳;沈澜之文武双全, 奈何还在被通缉。如今两人一道再好不过,应小怜给沈澜之做掩护,沈澜之为应小怜保驾护航, 这两个人加一起, 要是能出什么事, 用沈澜之的话说, 他就把脑袋割下来做溺器。
然而——
应小怜:“君侯想收服雍公子,难。”
沈澜之:“君侯想带雍公子出雍宫,难。”
末了两人异口同声, “须我二人出谋划策方可。”
谢涵:“……”行罢。
待他紧随雍国人马往西出发,马上要出城前, 后方忽传来马蹄声, 不一会儿王洋在外道:“是卫氏。”
谢涵一惊, “卫瑶在吗?”
“在。”
沈澜之很快钻进暗格放琴处, 说来也巧,这地方上一个躲藏的人正是被他全城通缉的赵臧,果真是造化弄人。
“卫将军怎么来了?”谢涵出车, 方发现又下雪了,还下的很大,纷纷扬扬, 不一会儿外界已银装素裹。
“特来送送温留君。”卫瑶背着一个大包袱, 头上积了几片雪花,包袱倒是很干净, “突下大雪,可否至温留君车内讨杯热茶水?”
谢涵心里一突,却难以拒绝,只得点头,“自是应当。”
入车后,他一屁股坐在琴格上,卫瑶解开背上的包袱,应小怜和谢涵陡然睁大眼睛。
只见包袱打开,是一个裹在毛毯里的酣睡稚童,两三岁大小,粉雕玉琢的,五官极其精致,眉眼间……
谢涵感觉喉头有些发紧了,“这、这是……”
卫瑶怜爱地摸了下稚童的脸庞,“温留君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传言太子弼离因肖似祖父,而在武公在世时为其盛宠。更别提,就在去年的现在,谢涵是亲手抱过姬弼离的,那时还感叹其与梁公一个模子刻出来。
这绝对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卫家主何意?”谢涵抬头盯着对方冷冽的面庞。
“温留君既然已经带走一个,何妨再带一个?”卫瑶笑了,谢涵头一次见他笑,只觉眼前如千树万树梨花开,可是他如今无心欣赏。
这是威胁,谢涵飞快思考对策。
“收下罢。”底下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
卫瑶古井无波的眼底露出一点亮光。
谢涵让开,掀开琴盖,沈澜之从里面爬出来,四目相对,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好兄弟,背靠背的好战友,如今面对面地坐着,却像隔着一道天堑。
“请温留君不要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卫瑶将姬弼离放在柔软的垫子上。
沈澜之讥诮道:“免得让他知道大将军是如何害死他祖母的吗?”
“国赖长君,太子年幼,如今内忧外患,难当大任。太夫人强势,你擅权,太子继位,不知梁国日后姓谢还是姓沈。”卫瑶神色还是冷淡至极的,没有一点应有的心虚和窘迫,沈澜之怒极,“那也好过以后姓刘姓叶。若我在,还可遏制刘戟,我不在,这梁国早晚要被他刘家蚕食。”
“刘相年迈,身体每况愈下,我逼问过太医了,最多活不过五年,你沈澜之却风华正茂,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权谋争斗,我远非你之对手,十八年后,太子加冠,这江山是姬家江山还是沈家江山?”卫瑶盯着沈澜之,“沈澜之,你敢说,你支持太子是出自忠心,而不是因为自己的权势吗?”
“你就那么肯定我不会还政太子?你以为刘央就是盏省油的灯?我利欲熏心不假,可我在,至少能保梁国二十年内维持现状,而现在——”沈澜之笑了,笑得像一条恶犬,一句一顿道:“卫瑶,我断言,不出三年,梁国必乱,必由盛转衰,万劫不复,此皆你一人之过也。”
卫瑶一怔,起身,“多谢提醒,本将会做足准备的。”
等人出去后,沈澜之看着姬弼离与梁武公酷似的睡颜,目露复杂。
谢涵着实是个抱娃苦手,不敢动作,道:“缘何让我留下他?”若为梁国知晓,他得脱层皮。
且日后梁国三分,刘、叶、薛三国也绝不会允许这么一个流着梁武公嫡系血脉的前太子。
“日后卫氏必为三家与姬高覆灭,届时凭着他,君侯可以唾手可得一大将。”沈澜之无起无伏道。
谢涵愣了一下,俄而吃惊,从一开始知道是卫瑶临阵倒戈致使沈韩灭族后,他就没想二人兼得,权衡一番后,他选择了沈澜之,未尝想,“你真能与他共事?”
“有何不可?”沈澜之笑容里满是恶意,“像他这样的人,到时候活着才是一种痛苦,我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心守护的江山是如何分崩离析的。”
说完,他忽敛下情绪,对谢涵道:“君侯,我们心中既然有这样的伟业,便不能被个人感情轻易动摇决策。”
谢涵顿了一下,诚心道:“我心中既然有这样的伟业,才要务必保证澜之的状态。为此,舍弃一些其它利益与人才,也是值得的。”
沈澜之一怔。
出城不久后,姬弼离就醒了,整辆马车顿时陷入一阵兵荒马乱。
“太、太傅?”姬弼离骤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怕怕地爬到沈澜之脚下,奶声奶气道:“孤、孤怎么在这里啊?”
“祖母呢?”
“她死了。”沈澜之声音里没什么起伏,“弼离以后也不许再自称孤了。”
“死了?”姬弼离歪了歪脑袋,不是很明白这个字的含义,但之前在大家说爹爹死了以后,爹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那弼离以后也再见不到祖母了?
这么一想,他大眼睛里迷上一层雾气,不一会儿开始掉金豆豆,“呜呜呜……”
谢涵、应小怜顿时用谴责的目光看沈澜之。
沈澜之却仿佛感觉不到,摸了下姬弼离的后脑勺,“哭罢,好好哭,哭完这一次,以后便不许哭了。”
小孩子也许什么都不懂,却有种小动物的直觉,最是敏感,闻言都不明白什么意思,却已经感受到一种悲凉,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哇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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