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
他怔愣。
地上的黑衣人说完那六字后仿佛得意起来,声音里说不出嘲讽、怨毒、戾气,“我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楚姑娘博闻强识,不知道有没有听说阴人,天生没有肾囊的怪物,怎么,楚姑娘还下的去手吗?”
“为什么不?”谢涵眨眨眼,“你还可以用手啊。”她声音天真无邪。
“哈哈哈──你当然下不去──你──”聂惊风忽然反应回来,舌头打了个结。
谢涵很有想法,“襄王梦神女,哀公恋白鹤,桓伯钟长琴,宋侯好紫金──”说到最后一句时,他面色变了变,复而继续理所当然道:“我喜欢你,至于你是男是女,是人是神,是琴是树,是鸟是马,是阴人、阳人又有什么所谓?”
“你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就是怪物吗?
昔附宝见北斗枢星而孕生轩辕黄帝,黄帝生而神灵。华胥踩雷泽脚印生伏羲,后稷亦是姜嫄误踩脚印而来。
你只是没肾囊,很了不起吗?人家可是没爹呢。
你可知他们为何无父,盖因上苍爱惜他们才华,怕他们因为父亲而被其余势力左右,更想借此砥砺他们。
岂不知世间男子以欲误事者多,没有肾囊,恰是上苍爱惜你才华,望你抛却凡尘欲望,不要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你怎连这都不明白?
非常之事留待非常之人,非常人当有非常之往。”
谢涵说的豪气万千,此处当有如虹掌声。
可惜此地除他之外只有一人,而这人并不会给他掌声。
聂惊风的表情难以用语言描述。
“所以──”谢涵画风一转,“奴家更倾慕你了呢,惊风。”
聂惊风:“……你真的不怕我?”
“怕,怎么不怕?我好怕怕哦,最怕你不和人家说话。”
聂惊风:“……你还倾慕我?”
“是倾慕,是敬仰,是爱恋,是怜惜,是休戚与共,是福祸相随,是生死同在,是情之所钟。”
聂惊风抿了抿唇,“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我的相貌,恐怕很难让一个女子一见钟情。”
“我、其实不叫楚涵。”谢涵说完,解下佩箫,吹了一首《击鼓》。
清音阵阵,凄婉哀怨。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精妙的演奏,令聂惊风都几陷于这沧桑爱恋,然后他便听女子道:“我是绛姝。”
“那天,我对自己说出门后遇到的第七个男子,便是我的真命天子,你是我遇到的第七人。”
“……”从未见过如此草率之人。
聂惊风淡淡道:“可我并非男子。”
谢涵哀叫一声,“可来不及了,十日朝夕相处,我已经深深爱上聂郎了,那你是什么人我也管不上了。”
她用词总是那么大胆豪放、直抒胸臆。聂惊风又抿了抿唇,“为什么你出门后遇到的第七个男子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我随口说的,因为我恨嫁。”谢涵道:“我不快点把自己嫁出去,早晚会被公子涓捉到,被他塞进那座摘星楼,成为笼中鸟,成为他谢涓的宠姬优伶。”
齐二公子涓痴恋琴箫大家绛姝,为其筑摘星楼,天下皆知。
“倘若你遇到的第七人是七十老叟呢?”
“那我远远看到,便会避过。也就遇不到了。”
聂惊风:“……”
“不只如此。若是貌若无盐,我亦会避过,我爱美色,若是日日对着貌寝陋者,怕会于寿命有碍。”
“也不能无权无势。否则即使嫁了,谅也会被公子涓强行带走,反而徒拖累旁人。”
“我第一眼见聂郎,便觉眼前一亮,仿佛一室都生了辉,虽阴柔了些,可我这人从来不是喜欢硬汉的那种女子。再看一眼,便发现聂郎家教极好,武功极佳,气度斐然,定然出生不俗。”
“于是,我跟上了聂郎。”
“聂郎最是好脾气,嘴上说着嫌我烦,却会在我害怕时陪我说话。明明烦极了我过来,还忍着让我睡你屋里。一路过来,其实都有照顾我。奴家真是爱极了你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
聂惊风:“……”我不是,我没有。
脑子有点热,一时反驳不来。他想: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被说的面红耳赤,所以他现在脑子晕乎乎,心里一阵热一阵,应是是正常的。
随后,便听到刚刚站着豪言壮语的女子,忽然蹲下,抱着他胳膊晃,“所以──好人啦──求求你,你要是不愿出去,我也不出去了。与其出去担惊受怕或者被抓住做笼中雀,还不如和聂郎死同一个椁。”
聂惊风觉得越发热了,很热很热,怕是烧的越发严重,他哑声道:“水……”
谢涵忙不迭扶他坐起,给他喂了两口水。
便见人摸索起地上衣裳,伸过来,“穿上。”
谢涵歪头看他。
“穿上,我们出去。”聂惊风偏了偏头,躲开谢涵目光。
“噗嗤──”谢涵一笑,凑到他耳边,柔声道:“好。”
是谁,吐气如兰。
第185章
“绛姝?”
寂静的地道里, 聂惊风趴伏在谢涵温热的脊背上,难得的,在这种环境下, 竟有一丝安心, 他把脸贴人肩上,鼻尖萦绕得全是一种淡淡的兰花香。
“哎。”谢涵应道。
“绛姝。”聂惊风又喊了一声。
谢涵:“哎──我在呢。”
聂惊风:“绛姝。”
谢涵:“……”没完没了了是罢?
“绛姝?”见没有回应,聂惊风疑道。
谢涵:“惊风。”
聂惊风:“嗯?”
谢涵:“惊风。”
聂惊风:“怎么了?”
谢涵:“惊风。”
聂惊风:“……”他恍惚反应回来, 憋了下嘴, 囔道:“不是倾慕我么, 怎么喊几声还要耍我。”
他声音低微, 谢涵没听清,“嗯?”了一声。
聂惊风摇了下头,问道:“你为何不喜欢公子涓?”
谢涵不答反问, “为什么要喜欢?”
“他出生高贵,有权有势, 年轻俊俏, 性情开朗, 为人风趣, 是个不错的人。”
谢涵:“你见过他?”
“数面之缘罢。”
谢涵轻松地吁出一口气,“太好啦?”
聂惊风:“怎么?”
“他身份高贵,你既和他有数面之缘, 提起他来又没有惧怕恭敬之意,果然是非富即贵,一定是能护住我了。我没堵赌错。”谢涵轻快地像只逃脱笼中的鸟儿。
“我当然能护住你。”聂惊风自负道。
“那你能只娶我一个吗?”谢涵小心翼翼道。
不是?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
但听小女子小心中满含的期待, 他便没反驳, 哼了一声,“就这么想嫁我?”
谢涵忙不迭点头, 如小鸡啄米。
聂惊风嘴角一翘又拉下,“可我喜欢的女子不能轻浮。”
“世人皆知,绛姝冷傲自持。我只对你一个人轻浮,行么?”
“行罢。”
聂惊风反应回来,“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不喜欢公子涓?”
“他是大国公子,正夫人必然不可能是一个歌舞姬。什么大家,不过是说着好听,在他们那些人眼里和优伶也没什么区别。而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当然──”
谢涵话锋一转,“公子涓既没有惊风长得好看,也没有惊风武功高,更没有惊风赫赫英雄气概,我自然是不会喜欢他的了。”
聂惊风沉默了一下,“有人说过你是小马屁精吗?”
“当然没有。我只拍过你一个人的屁屁。”谢涵抬手在背上人臀部摸了一把。
聂惊风:“……!”他顿时脸色爆红。
世界终于清净了。
谢涵吐出一口气,抬步继续前行。
约莫半个时辰后,在聂惊风又要耐不住寂寞开口前──
“找到了,这里有楼梯!”谢涵兴奋地捡起几个石块扔上去,见无事,遂背人踏步踩去,拾级而上,在最高一阶上,果见一个铜制大门,他找了找,在墙上找到一把挂着的钥匙。
钥匙几已生锈,他还磨了磨插/进去,咔哒一声──顿时青天白云。
久在幽暗,日光一时有些刺眼。
谢涵闭了闭眼再睁开,发现身在一片灌木丛中,他轻轻阖上门,艰难从灌木丛中爬出来,低头看去,只见杂草蔓蔓,哪看得见什么铜门。
不错。
既得了流央璧,又了一大笔无主财宝,尤其是──
拿到流央璧,系统竟然还有奖励?从来只有花式惩罚,各种强迫,竟然还有奖励,不得不说,谢涵受宠若惊了。
他背着人踏步出来,决定待会儿细细看看奖励。
“我们……出来了?”好一会儿,聂惊风如梦初醒,他其实已经做好死在地底的准备了,之所以坚持,无非是因为女子坚持罢了。
此时此刻,不敢置信。
谢涵嘴角一翘,“都和你说了,不要放弃啊。”
“不要放弃。”聂惊风咀嚼着这四字。
这四字说来简单,人人耳熟能详,从小先生就这么说教,可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这四字有千钧重,他喃喃道:“是你救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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