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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剧岂可修 (百漱流央)


  哪知一进巷子七扭八弯的,莫说什么少年了,她都要不辨方向、出不去了。
  “沈将军,齐使入城。”城守忽从城上下来禀报。
  “多事之春──”沈澜之眉微蹙,“开城门,我去迎齐使。”
  瞬间两座大山不见了,守城士兵却还在恪尽职守认真地翻米袋。
  斌叔见沈澜之、姬朝阳二人不在,忙塞了几个荷包进兵士手中,无奈道:“兵老爷,这米袋一翻得漏好些米,行行好罢,就当做善事。”
  民以食为天,这可不是一个人人能吃饱的时代,别说斌叔,就算动手翻的兵士也怪心疼的,收了荷包,他们点点头,很快收手禀告。
  这支商队终于得以出城,恰齐国使节团入城,也是长长的队伍,一进一出、擦肩而过,倒也壮观。
  谢泾望着那商队,“不是说全城戒严?”
  沈澜之笑道:“苏氏米行是去赈济灾民的,不一样。”他笑得格外斯文好看,能不好看么──如花美眷,见之心悦。
  要不怎么说齐楚素出美人呢,才刚没见谢涵几天,又来了一位俊俏的五公子泾,啧啧。
  一个曜曜如天上明星,一个艳艳如春晓之花。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使剑了。
  不过走短短数十长路,谢涵却觉得仿佛过了一季,直到出了城门。
  他才长长吐一口气,方发现刚刚竟不自觉屏了息,现在胸口生疼。
  他揉揉胸,感觉不可谓不复杂──
  他怎么也想不到,以为插翅难飞的局面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破了,还是因为霍无恤、谢婧……不,是谢泾了,竟是因为这两个人破的。
  倒不知道霍无恤为何突然出声,总不会是猜到他在货车里罢?
  那厢,谢泾入城,由沈澜之带着去驿使馆安顿后,不过一会儿,沈澜之便讪讪出来了──无他,这位齐公子三句话不离谢涵,句句问他谢涵在哪,叫他怎么好答,可他一转移话题,对方就秒变淡漠脸。
  罢罢罢,美人都不容易搞,他还是赶紧的,找谢涵要紧。
  谢泾望着沈澜之背影,总觉得有什么他不晓得的事发生了,他摸摸镜子中的脸──入城前刚沐浴洗漱过,眼下青黑拿□□敷净,过白的脸上打了层薄薄的胭脂,发髻也重新束过,可。
  他点点头,打算自己去打听消息找谢涵。
  那边霍无恤甩丢姬朝阳,背着手乐条条地走着,“小娘皮,和我斗?”
  不好,换个。
  “臭娘们儿,还想追上小爷我?”
  不爽,再换一个。
  “呔,女妖怪,休想夺我处男之身──”
  “哈哈哈──”说完他自己笑弯了腰,笑着笑着忽然停了,摊开手掌,手里一颗小金珠,他摸摸小金珠叹一口气,“谢涵啊谢涵,你可又走了。”
  天边浮云聚散无常。
  世间本就无无不散之筵席。
  他心头忽然涌上种说不出的难受感,这种难受使他把小金珠塞进怀里,喃喃道:“也不占你便宜,等再见面的时候还你。”
  他晃晃脑袋,掏出怀里的牡丹金簪扔路上,忙跑了蹿回之前的酒楼,继续给客人上酒。
  谢泾正上来酒楼,要了间包厢。
  和谢涵处久了,霍无恤自然而然认出了对方的齐服,他不自觉把对方和自己记忆中的人比了比,最后得出结论──
  果然那个人人模狗样,哪怕穿着差不多的衣服也更胜一筹。
  “贼眉鼠眼鬼看什么?”谢泾见对方倒酒间仿佛盯着自己,顿时一阵恶心。
  “小人失礼,贵人恕罪。”霍无恤拉了拉头上黑巾,低下头,撇撇嘴──脾气也比不上那人。
  “呵──”谢泾冷笑一声,“带上帽子也还是猴子,学什么人文绉绉说话。”
  霍无恤:“……”
  “公子别动怒,乡野草民不知礼数,赶出去就是。”旁边属官连忙劝道。
  “赶出去岂不是让他白拿工钱?你──”谢泾一指一直躬身的霍无恤,“过来倒酒──”
  霍无恤:“……”
  “洒出来了,又没扒光你衣服你抖什么?”
  “这么冷的酒,是想冻死本公子么?”
  “故意煮这么烫,你是伺机报复?”
  “果然尖嘴猴腮小人之像。”
  霍无恤:“……”这人怎么是不是有毛病。
  莫说霍无恤,就是其余属官也瞠目结舌,虽然这位公子一路上脾气也不大好,但大多是急着赶路,也没这么、这么喜怒无常罢?
  他们对这一行更担忧了。
  殊不知、殊不知,谢泾可真不是空下来本性爆发,而是──
  这世上有这么一种人,你看到了就觉得讨厌。虽然他讨厌除了谢涵以外的所有人,但眼前人尤为讨厌。
  那眉、那眼、那鼻、那唇,那低着的头、那弓着的身形,方方面面、桩桩件件──都那么讨厌。


第172章
  这世道变了。
  变得很奇怪。
  霍无恤这么觉得。
  本来那家酒楼他一月只去打几天散工偷听偷听消息就好, 但自从齐使入城,那个名叫公子泾的讨厌鬼来了酒楼后,他的生活就像被挥舞着小皮鞭的马匹, 停不下来。
  公子泾时常来这家酒楼, 一来还非点霍无恤招待,他出手阔绰,老板哪容有失, 强行把霍无恤这个散工签成长工。
  霍无恤:“……”
  然后迎接他的是公子泾暴风雨模式的各种谩骂、辱骂、嘲讽、反讽、赋比兴──
  “哟──咱们的小酒保来了, 瞧瞧, 这脸长的, 瀑布一样。”
  霍无恤:“……”他淡然接过这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比喻,甚至在对方崴了下脚时扶了一把。
  谢泾瞬间狂躁,“休要拿你下贱的脏手碰我。”
  霍无恤:“……”他继续斟酒。
  “哈──撒尿还是斟酒……”
  霍无恤想:如果可以给齐五公子泾出本骂人语录, 那必然是不逊于《诗经》的著作。
  所幸天长地久有时尽,终于在他扶了公子泾后的第二天, 他就没再来了, 应该是进梁宫了……罢。
  但──
  奇怪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他忽然莫名其妙渐渐嗅到一阵香味。那种香味很复杂, 淡淡的、清雅的、若有似无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如果非要用两个字概括,那就是──
  谢涵。
  霍无恤:“……”
  紧接着, 就不只是鼻子变得奇怪,他眼睛也开始变得很奇怪,好几次回头, 他能看到一个人影。
  那个人也很复杂, 长身玉立,曲裾曳地, 发带飘飘,环佩叮咚,眉目湛然,嘴角一抹浅笑,他明明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知道如果再用两个字概括那个人,还是:谢涵。
  一开始他只看到那个人倚在树干冲他挑眉一笑,后来甚至会感觉到那个人揽上他的肩膀笑眯眯说一起挖雪,再后来,连做梦都会梦到。
  霍无恤:我一定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毛病。
  台阶上蹲着一个躲懒的酒童,捧着脸看对面包厢里的姑娘,吟道:“思念是一种迷药,让我无时不刻不感觉到她的存在──哦!”他闭上眼睛捧心口。
  谢泾一走,霍无恤实在怕了那家酒楼,立刻逃出来,来到鸣玉坊猫着。就这会儿功夫,和此地的小厮酒童已熟了大半。
  闻言,他愣了一下,随后一手甩了麻布,一脚朝人屁股踢去,“闭嘴!快来擦榻子!”
  “哎哟!”那个酒童惨叫一声歪倒在地,嚎叫了好一会儿才拍拍屁股站起来,“伍须,你这几天很暴躁你知不知道?和阿旺越来越像了!”
  霍无恤眉目一厉,抄起扫帚一横一套就卡牢对方脖子,“我勒死你!”
  “咳咳咳……伍须伍须你听我说…我不是骂你,阿旺这几天暴躁是因为旺财主人搬家走了它见不到旺财了…咳咳咳……这是重情重义咳咳咔……”
  眼见着那酒童眼白都外翻了,霍无恤松开手,怎么着也不能真把人弄死了。他拍拍手继续擦榻子。
  哪成想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天生嘴贱。
  “哎哎哎,伍须你家爱妹妹是不是也搬家了?啊呀,爱情是一种毒/药,使你面目全非,你再不是那个当初的你……啊唔唔唔……”
  霍无恤翻个白眼,把整块麻布一团塞进对方嘴里,又从人冬衣上“刺啦”一声撕下来一块布继续擦。留人欲哭无泪。
  忙着忙着,那股味道似乎闻不到了,哪成想累了一天,回到院子,一打开门,那种香味就又来了,躺上大通铺也没消去。
  “啊──”霍无恤低吼一声,再也忍不住,忽然侧头问人,“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那人嗅了一下,“没什么味道?”
  “那种淡淡的香味,没有?”
  那人“哦”一声,挠了挠头,“好像有点。”他一拍腿,“月瑶姑娘今天过来叫我们帮她买盒胭脂,一定是她的香味啦,你鼻子跟狗似的!”
  “放屁!”那种女人的味道怎么可能和他一样?
  霍无恤生气地把头埋进枕头里。
  “有病啊你。”那人莫名其妙。
  第二天一觉起来,霍无恤拍拍脸要坐起来,忽然觉得下身一阵粘糊的感觉,他一愣,立刻捂着跳了起来冲到外面桔树下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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