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江左徒,如果觉得对方犯了众怒,大可押解回来由朝廷定罪,为什么要私自动手?
“那敢问君父要以什么罪名论罪江左徒?”谢涵不得不出声提醒道:“儿臣派人送回来直言粮草武器有问题的奏章都被君父拦下,而没有公诸朝堂,君父忘了吗?”
“你这是在怪罪寡人?”齐公怒极反笑,“你忘了婧儿一个女儿家是怎么千里迢迢给你送粮了吗?”
“儿臣不敢。”谢涵生硬道。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咱们太子殿下还有什么不敢?逼走徐芬、杀江左徒,留下游弋喾、徐芬、温亭守城,三个里两个和你不合,一个家族和你不合,你还真会排除异己啊。”齐公霍然起身,积蓄已久的怒气在这一刻喷薄,“动储君印鉴,拉自己心腹上位,把持平燕军,拒寡人……”
谢涵越听脸色越淡,心也越来越冷。
“君上。”狐源忽然出声。
齐公汹汹气势噎了一下,侧头不悦看向对方。
“夜快深了。”狐源道。
齐公:“……”
“之前我等讨论派什么人接手随国城池的事,今晚须拟好名单,须将军快回来了,事不宜迟。”狐源耐心道,说完,看向谢涵,“太子一路风尘仆仆,不如歇息一晚,冷静冷静,明日再来商谈。”
他在“冷静冷静”四个字上加了重音,谢涵想说什么,到底忍下,“是。”
狐源重新看向齐公,在这除了平和还是平和的目光下,齐公一如既往地低头了,看也不看谢涵一眼,“退下罢。”
“儿臣告退。”
王方、王方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一直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此时连忙跟上,“微臣告退。”
等二人都退出书房后,齐公方不悦道:“爱卿何故打断寡人?”
“太子年少气盛也便罢了,君上莫非吃了画本里的还童丹,缘何父子二人说不上一句好话?”狐源还是那么平静的声音,平静地讲了个冷笑话。
齐公……齐公噎了一下,最后一甩袖,“你就包庇他罢,明日寡人还是一样的话。”
屋外,藏蓝天幕,群星闪耀,王方踌躇了,告辞道:“臣要回家看看,不知殿下?”
“孤现在不适合出城回军中,否则只会加剧君父的不满。”说完,似乎发觉自己不应该和对方说这些,谢涵摆摆手,“去罢,回家去罢。”
王方有家可以回,他有家人等着他。
而谢涵,君父是不欢迎的,母亲……现在已经入夜,他做为成年男子,当然不方便踏入后宫。谢涵摇摇头,往东宫去了。
岂知此时东宫灯火通明,寿春、文央站在门口,一见到他,立刻冲上来,“殿下回来了。”
文央抖开披风给他披上,“起风了,殿下小心着凉。”
寿春解下谢涵佩剑,抱剑亦步亦趋跟着。
进去后,宫人没一个去睡觉,一一待在自己的位置,激动地对他行礼道:“殿下万福。”
谢涵讶然,“你们怎么知道孤回来了?”
东宫里能用的人都被他带走了,现在只剩下宫婢内侍,没有这么灵通的消息罢?
“是玖大人和奴婢们说的。”寿春道。
“玖大人傍晚时分来的,现在还在内轩候着您。”文央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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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准备准备,放大招了:)前方高能,请小心。
第110章
谢涵愣了一下, 却是想到──姐姐是不是生了?
是了,他离开扶突已经有四个月了,姐姐一个月前就应该生了。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噢噢, 对了, 那天医工说是男孩的。男孩就应该叫三思,玖三思,不错不错……
他心里嘀嘀咕咕地穿廊过庭, 来到一处宴饮用的小花园, 看到玖少卿的第一句话就是, “孤的小三思多大了?”
玖少卿:“……”槽多无口。但过往经验都告诉他, 不要和小舅子硬碰硬,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他拿起石案上的杯子, 抿了口茶,缓了缓, 道:“一个月零三天。”
一听这话, 谢涵眉毛皱起来了, “看来孤连小三思的满月酒也没能喝上。”说着, 走到玖少卿对面坐下,又松开眉头,“还有周岁酒, 那就是明年九月三十日。”他掰开手指算了算,“立冬呢,孤送什么好呢……”
玖少卿:“……”他又抿了口茶, “殿下, 不知为何迟迟没能入城,君上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沉迷想象, 无法自拔,却被打断,还要回想他这么不乐意回想的事情,回答他这么不想回答的问题。
谢涵不雅地白了玖少卿一眼,伸手挥退侍立宫人,手中捏起杯子晃了晃,杯中茶水也随之晃了晃。
“大抵就是动了储君印鉴,犯了他的底线罢。于是,无论徐芬、江左徒做了什么,错的都成了孤。于是,无论游弋喾、徐芬、温亭因为什么留在北境,都成了孤的排除异己!”
说完,谢涵举起杯子,仰头猛灌了一口茶,透心凉,“孤什么时候需要排除异己来巩固势力了,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排除过什么异己了?”
杯子重重接触云母石案面,发出一声脆响。
玖少卿见他眼角发红,叹一口气,转身扒出一把小土撬,撬开一边松松的泥土,取出一坛酒,“喝吗?”
谢涵睨那酒坛一眼,摇了摇头,“孤明日还有事。”
玖少卿点头,把那坛酒塞回去,道:“动储君印鉴,确实是触及君上底线的事。当时情况紧急,动也便动了,如今无可改变,只能补救:殿下何不如把它转交给君上,以示忠诚敦孝呢?”
“交上去?”谢涵双眉猝然皱得深深的,“岂非就是说孤做错了?况且──”他脸上的冷然融化一角,露出淡淡的怀念与温情来,“那是君祖父给孤的。”
“先君给殿下,是为了让殿下更好地掌权,以更进一步。如今时移世易,殿下握着它,不只不能给您带来益处,反受其害。”玖少卿认真劝道:“至于是对是错,曲直自在人心。殿下何时这样在乎别人的看法了?”
谢涵凝着对面人,好一会儿,晃了晃头,“你是不是拿酒给孤了……怎么觉得有点晕……”
“怎么可能?”玖少卿好笑,“是给您清心火的菊花茶,殿下怕是舟车劳顿乏了……殿下──殿下!!”
他话未竟,便见对面人一头栽倒在石案上──再困乏也困乏不成这样,他大惊失色。
.
.
一缕清风从面上拂过,带着微凉的腥味。
谢涵睁开眼,群星闪耀。
他似乎正以一个安详的姿态躺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身上盖着一条棉被,周围嘈杂不断,脑袋是仿佛宿醉过后的疼痛……
一时间,谢涵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他撑掌坐起,棉被从身上滑下,露出里面的甲衣披风。
披风?
谢涵慢一拍反应回来,终于记起自己昏迷前的情况──他突然就倒下了。
那这里是哪里?
玖少卿呢?
谁?是谁带他来的?
“呜──”这时,一声号角响起,这声音谢涵很熟悉,是冲锋的信号。
打仗?哪里在打仗?
谢涵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前方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是攻城,不断地有人爬上城墙又掉下来。
那面巍峨城墙是那样古朴熟悉。
那些攻城士兵的军衣他永远不会忘记。
扶突城北城门。
平燕军。
一瞬间寒气从脚底心往上灌,谢涵只觉得浑身发冷,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景象。
他的平燕军怎么会攻打扶突城呢?
不──还、还来得及阻止的。
谢涵翻身而起,耳边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三哥,你醒了?”
谢婧。
“怎么回事?”谢涵回头,对方正捧着一个瓷碗过来,里面装着黑乎乎的药汁。
不过这些他此时已无暇顾及,忙拉住人臂弯,“究竟怎么回事?你说啊──”
谢婧被谢涵拉得一个踉跄,“铛──”一声响脆响,药碗应声倒地,顿时断瓷碎片,滚烫的药汁猛地溅出。
谢婧连忙跪下来捧着谢涵的脚,掏出帕子擦,“哪里烫到了?三哥,有没有哪里烫到?”
谢涵哪有功夫理会这些细枝末节,他急得目色发红,“前面是不是平燕军?这里是不是北门郊?”
谢涵的鞋面很厚实,确定没有药汁烫进去,谢婧站起来,思考了下陈述道:“夜中时分,玖大人背着三哥,两人一马从北城门冲出来,叫醒了豫侠和其他将军。一边送您去军医那儿,一边请我军攻城。
众位将军本来是不同意的,玖大人解释道:三哥你是正在东宫谈话时忽然昏迷,紧接着门外亮起火光,还有卫士行进声。他觉得不对,背你从窄巷偷跑出来,只见东宫已经被杨炎德团团包围了。他偷听到杨炎德和宫门令的对话,”
话到此处,谢婧顿了顿,一双善睐明眸担忧地望向谢涵,“君父想制造东宫走水,三哥不幸葬身火场的意外。”
随着谢婧娓娓道来其中内情,谢涵面色一寸寸冷下来,此时脸上血色已是褪尽,白得没有人气,却道:“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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