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龙附凤 完结+番外 (knightflower)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knightflower
- 入库: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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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算计
饱蘸浓墨的狼毫在纸上飞快游走,卫纵麟落下最后一笔,放下笔疲惫地靠在玫瑰椅的靠背上合上了双目。
“送去给端淑长公主罢,嘱咐她行事务必小心。”
“是。”待墨迹干透,焚琴小心地将密信收入怀中,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忧色,“陛下病势加剧,皇后娘娘的身子本就不好,又忧心恪王,更是无法侍疾,眼下后宫诸事都把持在贵妃手中,三皇子在前朝愈发春风得意……”
“兖州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探子一拨一拨派出去,褚容璋这个大活人却仿佛落入湖中的一滴水,连一道涟漪都寻不见。
以褚容璋的本事不至于折在区区白莲教手中,这点卫纵麟很有把握。只是朝局瞬息万变,且根据端淑长公主传来的消息,皇帝的病恐怕要不好,在这个紧要关头,褚容璋却不见踪影,变数实在太大了。
沉默半晌,卫纵麟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私印的事,德禄查得如何了。”
提起这个,焚琴的脸色更难看了:“据兖州回报的消息,假密信乃是三皇子的亲卫送去的,但私印外泄……最大的嫌疑落在、落在……”
卫纵麟不耐烦地斥道:“作甚吞吞吐吐的,说!”
“……”焚琴握紧拳,艰难地吐出了那个名字,“白小公子。”
*
缣风院中,白小公子正暴跳如雷。
檀霭被他寻了个由头打发了出去,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只剩他与沈三钱二人。
“说!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沈三钱无辜地眨了眨眼:“娘子何出此言呢?”
白青崖指着他的手直哆嗦,气急败坏道:“别跟我装蒜!”他心里有鬼,怒吼声很快又低了下来,“你老实交代,那个甚么印,是你流出去的不是?”
沈三钱慢条斯理地握住白青崖的手,十指暧昧地纠缠摩挲,多情流转的眼波一如往日:“怎么会是我呢?”
白青崖将信将疑,但看他信誓旦旦,还是略略松了口气,只是一口气还未喘匀,却又听得:“泄露印信的人,不是娘子自己么?”
白青崖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啊。”
“有自由出入静思斋之能的是你,打开存放印信的暗格的是你,将印信秘密传送出府的人还是你——铁证如山,娘子,即便是大理寺卿来查,你也是百口莫辩呀。”
“住口!”白青崖听到一半就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猛地扑到他身上厮打起来,“你住口!你敢陷害我?!”
沈三钱轻而易举地捏住两边胡乱挥舞的手腕,还腾出来一只手抚了抚自己被扇了两巴掌痛得热辣辣的脸颊,抱怨道:“娘子真是……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当了这么多夜的夫妻,我怎么忍心陷害你呢?”
以往看来俊美的笑靥如今落在白青崖眼中真是可憎至极,他恨声道:“收起你的花言巧语!从第一回 见面,你便不怀好意地接近我,处心积虑地蒙骗我,原来就是为了今日……”白青崖越说越怒,翻涌的气血直冲上脑,剧烈地挣扎起来,“放开我!”
怕他闹腾得厉害伤到自己,沈三钱不得已松开了手,口中还继续为自己辩解:“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帮娘子一把——你不是一直想离开恪王府,临走前再给恪王一个教训么?现下这两桩事都成了,娘子为何反而生气呢?”
这是什么歪理?!白青崖也顾不得什么装模作样的礼仪体统了,粗暴地喷出一句:“放屁!我想离开恪王府有的是其他办法,你这种‘帮法’,出了王府我就要进天牢了!”
“有的是其他办法?”沈三钱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只怕这许多种办法放在眼前,娘子都未必肯用啊。”
让褚容璋在兖州栽个跟头,沈三钱有千百种办法可以做到,之所以非要经白青崖的手,无非两个原因。
他一早便发现了,白青崖嘴上说得厉害,要将恪王如此这般教训一顿,其实还是舍不下他的滔天权柄,心中已有踌躇之意,否则何至于在刚刚受辱、恨意最浓之时仍不愿与恪王撕破脸?在恪王府拖得越久,白青崖只会越不愿走,既然如此,自己不妨出手帮他一把。此为其一。
其二,白青崖与卫纵麟之间不清不楚的牵扯也叫他生气。现在好了,有了这样一桩“居心叵测”的谋害,即便卫纵麟能不计较,他身后的勇毅侯府也不会坐视不管。到时白青崖孤立无援,为了活命还能去求谁呢?
这厢白青崖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只觉冤得无处说理,那些都是他以前的心思,后头有了殷琅如,他可是巴不得离这摊浑水远远的。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他的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离开之日近在眼前,不料全被这厮搅黄了!
白青崖恨不能将沈三钱大卸八块,盯着他的一双眼几欲喷火:“褚容璋人呢,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木已成舟,既然他被迫搅入这场乱局,那就只能盼望沈三钱没有胆大包天到直接弄死一位皇子——只要褚容璋不死,事态就不会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兴许还能脱身。
没想到一提褚容璋,沈三钱的面色登时放了下来,他冷哼道:“不知道,八成是死了罢。隐龙峡一役后那个内应被发现,听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剥了皮,恪王殿下身份贵重,想必有更好的招待等着他呢。”
“你……!”最后的希望破灭,白青崖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紧咬牙关,狠狠掴了沈三钱一掌!与方才的小打小闹不同,这下子他使了十足十的力气,打完之后自己的手掌火辣辣地烧起一股痛意,沈三钱瓷色的脸颊更是立时浮起了五道鲜红的掌印。
自掌权后,沈三钱走到哪里不是受人叩拜敬服的人物?掌掴是极大的羞辱,即便是皇帝也未曾下过这样的手。舌尖自口腔内壁顶了顶发麻的脸颊,沈三钱面上扬起一抹古怪森寒的笑:“你为了他打我?”
见他眼底一片赤红,死死盯着自己的眼中寒气四溢,透着令人心惊的狠厉与癫狂,白青崖的盛怒一下子打了个突,吓得手指都僵了。一时之间怒火、委屈与惧意三面夹攻,竟没掌住红了眼眶。
“……他死了,你就这么伤心?”
白青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没留意他说了什么,他哆嗦着喃喃道:“你这是想逼死我么?”
沈三钱猛地站起,拂袖转身:“好啊,既然没了他你活不下去,那便乖乖在这儿待着罢。明日日落之前恪王的人想必便能追查到你,到时如你所愿,你自能下去见他了!”许是因为入宫比寻常宦官晚些,他的声音并不尖细难听,反而十分清越,如同未长开的少年人。眼下怒火攻心,这清越的嗓音陡然染上纯粹的恶意,听来格外阴毒。
怒极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余下一片静谧。
过了一会儿,攻心的妒火平复些许,理智回笼,沈三钱没听到预料中的回应,胸腔内的心脏突突地蹦了起来。坏了,他想,吓着他了。
他手心里捏着一把汗,故作自然地转了回去,正瞧见白青崖脸色灰败,原本灵动的眼如同一汪死寂的湖,正大颗大颗地滚落着泪水。
第74章 青梅
白青崖委屈极了。
往日种种失意一股脑涌上心头,他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这么倒霉,无论如何计划周详,世事却总不如他意,总会出各种各样的差错。
他想荣华富贵时,卫纵麟偏要与他谈风月,他想一展抱负时,褚容璋又只想赴巫山,就连现在他想抽身而去了,沈三钱却又死拉着他,陷害他入如斯境地。
该死,都该死!
白青崖自然不会觉得是自己贪得无厌,他越想越恨,由哀转怨,狠命拍开沈三钱伸过来为他擦泪的手,怒斥道:“滚!”
沈三钱心中慌乱一瞬,很快又冷静下来,换了副面孔单膝跪在床边,方才凌人的凤目垂下,白净的面皮上顶着的巴掌印更透出可怜的意味:“小公子怨恨我算计,我无话可辩,但你连听一听我的心意都不愿了吗?”
“心意?”白青崖不由得冷笑起来,尖刻地问,“你该不会是要说,你这样害我,是因着爱慕我的什么狗屁心意罢?”他以为自己这样说能羞辱沈三钱,却是大大低估了沈督公唾面自干的忍耐力——毕竟大耳刮子都吃了好几个了,这两句排揎算什么?
果然沈三钱丝毫不以为忤,神色反而更哀怜了几分:“我与小公子有青梅竹马之情,心悦小公子十数年,一直在心里将小公子当作我唯一的妻子——”说到此处话音一转,带上几分痛恨,“可恨褚氏害我满门在先,褚容璋夺我妻子在后,我沈明澹怎能束手以待!”
“小公子,你相信我!我方才气糊涂了……褚容璋能名正言顺地拥有你,而你竟然也有几分属意于他,我太嫉妒了,才说出这样的话。此事我早已有万全之策,不会叫任何人伤害你的,你相信我、原谅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