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眼睁睁地看着泥地将大半根竹竿都吞噬,这里看上去是平地,若是人踩进去,兴许会被淹没直接便没命了。
上面的泥地显然是假象。
“督主,我们可还要向前?”常卿问道。
这里能点亮烛火,谢景庭应声,让常卿重新探路,沿着墙壁边缘找到了一条路,勉强能容人通行。
兰泽一手抱着自己的羊尿泡,一手拿着蜡烛,他注意到谢景庭踩在地上会留下来脚印,而他不会留下来。
他多瞅了两眼,说明他体重比较轻,不怎么占重。
他们走到了一片空地,蜡烛能照亮的地方有限,兰泽在这里甚至能够听见水声,他们在此时已经离江岸非常近了。
兰泽还能感觉到前面的水沟兴许很深,因为水声很急,他用蜡烛远远地看着,水沟从他们面前穿过去,与深不见底的黑暗相融。
“常卿,点火。”
兰泽有点晕水,他不敢再乱看,这处非常空旷,空旷的有些不自然。
随着火药点燃,常卿用软□□将焰火送出去,巨大的焰火在半空中炸裂,兰泽在此时得以看到他们的位置……以及周围的情况。
他们与其说是在江堤之中,不如说是在一座空旷的低洼处。两边是嵌入墙壁密密麻麻的木架与石壁,他们置身在中央,在墙壁中央是一处天然的裂口,江水汩汩不断而流,经过木架被冲散分离,在他们面前是湍急而过的江水。
只要他们再往前一步,兴许会陷进江流之中。
随着焰火照亮整座江堤,兰泽明白了什么,后背泛出一股凉意。
听闻建堤需要几十万两银子,上面完好无损,去的人却都有去无返,而耳边的水声也越来越近,前面若隐若现的洼地仿佛冥冥之中已经揭晓了答案。
此处不过是一处巨大的空壳,地底早已被江水侵蚀,而那些前来的士兵……全部葬身在江水之中。
随着一声断裂的木架声传来,谢景庭喊了一句“常卿”,只是为时已晚,堆积的江水迎面扑来,湍急向下。
黑色的深渊直逼他们,水声在耳边时,最后一抹焰火落下来,兰泽被巨大的江浪扑倒,随即卷入了湍流之中。
“督主——”
整座低洼处被淹没,兰泽心中浮现出来无尽的恐惧,黑暗之中,他抱着的羊泡圈让他浮了起来,一只温凉有力的手包裹住了他。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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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吻
整座空荡的江堤内壁变成一处天然水道, 将他们所有人卷向内里深不见日的江底。
兰泽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被谢景庭揽住腰,谢景庭被他牵连一并席卷往下, 关键时刻抓住了一旁钉在墙壁中的木架。
他身旁便紧挨贯穿江堤的深口,水流从他身畔而过,在水流翻滚时,兰泽几乎能够看见水深处浮肿的面颊。
兰泽扫到了一角官袍,那些前来的士兵想来都是被水流卷进江底淹死。这里是上游, 往下冲荡,尸体兴许会冲至江岸下游。
下游绕过了蜀郡, 如今蜀郡闭合, 那一带有盗贼出没,相当于隔绝了消息。
他与谢景庭两人全身都被浸湿,兰泽扫见深处的尸体, 巨人观被江流带起来, 因为卡在了缝隙之间,如今又被冲下去。
只是扫了一眼, 兰泽觉得自己面前都是腐臭的气息,他在水里闭气略有些闭不下去,不知这段急流还要维持多久。
兰泽有些害怕, 胸腔里的心跳变得急促起来, 水流冲击着他抱着的羊泡圈, 羊泡圈有一些浮力。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脸上在水里略微发红。
兰泽下意识地转向谢景庭, 谢景庭未曾松开他, 他靠着谢景庭的胸膛, 那里平缓规律, 不像他这般慌乱无措。
“督主……”兰泽方张嘴,江水沿着他的嘴巴灌进来,他吃了一嘴的腥沙。
兴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兰泽快要忍不住之时,他的下颌处被捏住,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水中按着他,他向上对上一双宛如江底深渊一般深黑的双眸。
兰泽双唇被吻住,他一只手还在抱着他的羊泡圈,另一只手被迫抓着谢景庭的衣角,湍急的江水在此时能够盖过他的心跳声。
让那一声声剧烈的响动变得模糊。
气息被渡过来,兰泽和贺玉玄也亲过,没有这般的令人难为情,明明谢景庭只是在救他,他却更加的喘不过气来。
好似全身被软绵绵的抓住,大脑里一片空白,谢景庭气息十分强势,掠夺着他的唇腔,令他有些撑不住。
若只是渡气的话,为何谢景庭要咬他的嘴巴,他被亲的都要抓不稳了,这般似乎还不如不渡。
兰泽眼睛被江水冲的涩涩发疼,他努力地睁开双眼,唇畔有些痛,抱着谢景庭略有些瑟缩,兴许是察觉到他闪躲的动作,谢景庭便放开了他。
他总是忘记谢景庭是个坏心眼的,谢景庭放开他之后,便不再主动,只是虚虚地扶着他。
没一会兰泽便又憋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兴许会被淹死,他未曾练过在水中闭气,不知晓谢景庭是如何做到的。
他拽谢景庭的衣角,谢景庭毫无反应,兰泽有些着急,他只好抱着谢景庭主动地吻上去。
谢景庭那双眼无波无澜,映着他委屈求全的面容,兰泽莫名有些羞怯,他主动地亲了谢景庭两下,谢景庭才肯理他。
潮水在耳边逐渐地远了,兰泽得以浮出水面,水依旧淹了大半个甬道,他们来时的路已经被冲没了。
谢景庭还抓着墙壁上的木架,常卿还有一众侍卫都从墙壁边冒头,兰泽尚且没有反应过来,谢景庭把羊泡圈拿起来套在了他身上。
于是兰泽整个人都浮了起来。
兰泽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没有漂走,谢景庭还在一手抓着他的时候,他才略微放心。
他扭头瞅一眼,不知为何要抓后颈的位置,这般有些不自在,但是谢景庭抓着他便安心一些,于是没有管谢景庭。
“督主,我们来时的路被水淹了,这里是一整座空壳,想必积患已久。”
江水每隔一段时间席卷而来,整座江堤被冲毁只是时间问题,若是江堤被毁,兴许江水会淹了整座蜀郡。
兰泽数了数侍卫,谢景庭带的侍卫不多,如今都还在,似乎都是水性好的侍卫。
他们如今身上都湿了,兰泽觉得自己像是落汤鸡,他忍不住又瞅谢景庭。谢景庭容貌生的好,气质不落下乘,侧脸如若冷玉琉璃,这般情况下不觉狼狈,倒是添了一抹艳色。
“此处离另一段江堤并不远,从那里走。”谢景庭这般说,扫一眼乱看的兰泽,兰泽有些害怕,整个人抓着羊泡圈,细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撑着。
谢景庭一看兰泽,兰泽立刻扭回脑袋,他方才和谢景庭亲嘴了,现在回想起来心跳的还有些快,看着那张脸容易心乱。
他很快想起来自己先前的决定,立刻安抚自己,谢景庭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不必放在心上。
就当成是和贺玉玄做这些事就好了,这般想,兰泽便平静下来,心跳的没有那么快了。
接下来兰泽的圈圈被常卿用绳子拴住,他浮在羊泡圈里,常卿牵着他游。
谢景庭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兰泽有时候抓不稳,有翻过去的风险。
他们游了一段距离,这段江堤断断续续,往前延伸时密集一些,逐渐地得以见到空旷的洼地。
洼地有些是淤泥,人走上去会陷进去,竹竿已经被冲走,侍卫们于是用自己的绣春刀挨个的试,最后得以试出来一条路。
兰泽一直跟在后面走,他沿着谢景庭走过的脚印走,担心自己掉下去,身上衣服还在滴水,他需要时不时地拧一下。
他们走的不是原先的路,这一段江堤没有士兵看守,连着的是蜀郡连绵的山,与外堤接在一起,他们距离出发地有一段距离。
兰泽走的有些累了,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这边是在深山之中,蜀郡山清水秀,树枝遮掩半边天空像是一道道鬼影。
谢景庭打算今晚在山上休整,他们明日才回去。
几名侍卫去捡拾了柴火,有火光燃起来,不知为何,侍卫捡完柴火便都下去了,只剩下他与谢景庭两个人。
兰泽确实想脱衣裳把衣裳烤烤,穿湿衣服很难受。
他在谢景庭面前不是没有脱过衣服,兰泽还是有些难为情,他转眼一想,不必如此在意谢景庭的看法。
一阵冷风吹过来,湿衣服黏糊糊的,兰泽见谢景庭脱了衣裳,忍不住看过去,他也跟着一并脱了。
兰泽笨手笨脚地把衣裳挂在树枝上,先烤外袍,他忍不住拿眼偷偷瞥谢景庭。
谢景庭褪了外袍和里衣,上身显露出来,身材倒是和他的外貌不太一样,只是谢景庭平日里便很有气势,有腹肌似乎也很正常。
有些话本上会画图,兰泽瞅见过,他觉得那些话本都应该按照谢景庭来画,谢景庭肩宽窄腰,腹部线条流畅,像是盘虬的山脉,向下不断延伸,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只是身材这般好,谢景庭还是没有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