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费劲地牵着缰绳,他感觉自己的手掌已经失去了知觉,好疼……姬嫦是世界上最坏的人,为何非要让他过来牵缰绳。
“我来吧。”这时,谢景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旁,修长的指尖碰到烈马,烈马起初反应很激烈,没一会便安静下来。
兰泽不用转身也能察觉到姬嫦的视线,冰冷地、像是淬了寒刃,又像是阴冷的植物爬在他的后背。
他明白姬嫦的意思,姬嫦让他牵着缰绳防止谢景庭出意外,他自然不能随意松开。
兰泽于是忍着疼道:“奴才牵着便是。”
谢景庭于是没有再说什么,翻身上了马,一共有两匹烈马,姬嫦吩咐下人为他另准备一匹马。
兰泽牵着缰绳,他们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这一会马匹很温顺,他不用使什么力气。
“这里皇上看不见,可以不必牵着。”谢景庭温声关心他。
狩猎场生长了一片蓬草,蓬草遮挡了一部分视线,往后只能依稀看见人影。
兰泽依旧不敢松开,一会姬嫦就会追上来,若是看见了兴许会拿此事找他麻烦。
他摇了摇头,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好不容易见到谢景庭。
他说:“奴才牵着也不碍事,督主的安危最重要。”
谢景庭:“你的手受了伤,这般牵着兴许伤势会更加严重。”
兰泽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脸上涨红了一片,唇线绷紧,声音略有些低,“若是皇上看见了,一会奴才兴许会挨板子。”
“这般。”谢景庭没有勉强,他们走在蓬草地里,兰泽还要防止自己被刮到,突然之间,安分的马匹开始躁动起来。
缰绳险些脱手,烈马冲撞起来,兰泽被带着向前,他的身体随之前倾,若是他摔倒,兴许他会被刮掉一层皮。
不过短短地一瞬之间,兰泽的腰肢被握住,谢景庭略微往上提,轻而易举地便将他带到了马上。
兰泽没来得及低呼,他整个人上了颠簸的马背,鼻尖前萦绕着浅淡属于谢景庭身上的味道,谢景庭的一只手略微环着他防止他摔下去。
风声在耳边褪去,兰泽心脏依旧跳个不停,还有些后怕,他整个人嵌进谢景庭怀里,在他坐稳之后,谢景庭便松开了他。
只是两人的距离还是非常的近,兰泽整个耳朵都烧了起来,引得谢景庭看了一眼。
“抓好缰绳。”谢景庭提醒他。
兰泽手掌方才被磨到,这会儿在发抖,压根没有力气再去抓缰绳,他眼角扫到一瞬而逝的风景,他们现在已经不在狩猎场门口的位置了。
“督主,我的手伤到了,现在没有力气。”兰泽在马背上担心自己摔下去,谢景庭又与他保持着距离,他猜如果谢景庭不是嫌麻烦,兴许会直接把他扔下。
因为他留意到谢景庭伸手时犹豫了一瞬。
兰泽自顾自地抓住了一截谢景庭的衣角,他抬头便能看进谢景庭眼底,谢景庭不像姬嫦那般情绪外泄,眸中非常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却能够在谢景庭眼中看见自己,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他脸上涨红,硬着头皮抓着谢景庭,半张脸埋进谢景庭的怀里。
若是谢景庭怪他便怪他,应当不至于把他扔下去。
怀里少年温热的呼吸落在颈边,谢景庭向下只能看到一对泛红小巧的耳垂,指尖不注意地碰上去,少年敏感地往他怀里躲。
触碰到一片温软。
第11章 善羲
两旁是很高的蓬草,谢景庭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揽着兰泽防止兰泽摔下去。
很快他们到了狩猎场边缘,谢景庭松开手,对他道:“你在这里下来,前面便是出口。”
偌大的狩猎场,兰泽完全分不清楚,他方才在马背上只顾着担心自己摔下去,没有注意谢景庭走的哪一条路。
他闻言连忙松开了人,谢景庭视线在他松开的手指上停顿了一瞬,他莫名尴尬,脸上发热,自己扶着马脖子下去。
回去的时候还是他牵着马回去,没有看到姬嫦的身影,姬嫦身边的侍卫道:“皇上去找督主,方才进去。”
谢景庭:“这般,不要扰了皇上的兴致,我在此处等着便是。”
没有谢景庭,姬嫦没在狩猎场里面待多久,没一会便带着人出来了。
姬嫦出来的时候兰泽正在拴马,他费劲地把缰绳套在柱子上,手掌处的纱布隐隐透红。
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兰泽下意识地扭头,姬嫦只是看他一眼。
“如雪,你们方才去了哪里。”姬嫦问道,“朕未曾看到你们二人。”
谢景庭:“方才马受了惊,臣担心惊扰皇上。”
于是他们两人提前回来了。
谢景庭每次在姬嫦身边待的时间都不长,汗血宝马看过便是看过了,谢景庭牵了一匹回去。
人走之后,兰泽随着一同回去,他坐的是姬嫦的马车,姬嫦明显心情不错,他坐在角落里,瞅一眼姬嫦的脸色,指尖略微缩着。
兰泽路上提心吊胆,他这般被带回去,兴许回去便是挨打。
马车浩浩荡荡地向金銮殿行驶,外面天色已经晚了,兰泽瞅一眼外面的天色,犹豫再三,小声问道:“皇上,今天晚上还要背书吗?”
兰泽存在感不高,在角落里像是安静的食草动物,温顺没有威胁感,甚至当个宠物放在身边,看着他有时担惊受怕的模样,并不让人厌烦。
姬嫦这才注意兰泽,兰泽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略带期待地瞅着他,想要表达的情绪非常明显。
他只是随口一提,把兰泽当玩意儿,但是兰泽放在了心上。
“自然要背,”姬嫦随口一说,兰泽立刻变得蔫巴巴,表情变化非常鲜活。
“那皇上还要喝酒吗?”兰泽没有注意到姬嫦那边,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手掌心还在痛,再挨一顿板子兴许他的手便废了。
他想了想说:“皇上还是少喝酒,对身体不好。”
“你还懂得这个?”姬嫦捏住了他的下颌处,那里靠近喉管,是非常柔软的地方,冰冷的手指碰上来,兰泽情不自禁地略微瑟缩。
“原先我经常在药铺里待,不少病人都因为喝酒坏了身子。”兰泽心里忐忑不安,他不希望姬嫦喝酒,这些是他听过的、亲眼见过的,应当算不上撒谎。
“有些会得风寒,有些有胃疾,还有一些甚至会生不出来孩子。”兰泽特意补充了最后一条,应该没有哪个男人不在意这个。
“是吗。”姬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对他道:“你可是又听了那些小太监的瞎话,以为这般朕便不会罚你?”
兰泽被戳中,但是他不是听小太监们说的,他才不想因此牵连到他们。
他连忙道:“未曾,皇上,是奴才原先亲眼所见,未曾骗皇上。”
“你若是真为朕担心,不如为朕生一个。”姬嫦说。
兰泽脸上立刻红了,他瞪圆了一双眼,下巴还被捏着,不明白姬嫦为什么这般的话能够张口就来。
姬嫦觉得有些有趣,视线略微垂着,阴沉的眼底微敛,随口问道:“今日狩猎场上,督主带你去了哪里?”
“可有碰到什么人。”
兰泽被摸的有些不舒服,他想动又不敢乱动,又不敢不高兴,闷闷道:“皇上不是也在,为何还要问奴才。”
他对上姬嫦的视线,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改口道:“督主未曾带奴才去哪里。”
“奴才牵着督主向前走了一段,然后马受了惊,督主便吩咐让回去。再之后皇上也回来了。”
兰泽没有说他上马背的事,总觉得若是说了,兴许姬嫦会不高兴。
此时,马车停在了金銮殿外,有侍卫掀开了车帘,兰泽注意到侍卫身上没有飞鱼图案。
那些飞鱼服侍卫只能守在外面,近不了姬嫦的身。
“皇上,国师在殿外。”侍卫禀报道。
姬嫦闻言便松了手,放开了兰泽,对侍卫道:“朕现在过去。”
兰泽随后下了马车,姬嫦见国师,他便不去凑热闹了。
下马车时他远远的看到了一道人影,远处暮色幽深,银袍袖口隐在夜色深处,一角无机质冰冷的面具泛着幽泽。
兰泽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沉静冰冷的双眼,好像周围的空气都静止了,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地在他身上爬,让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兰泽立刻收回了视线,国师少年时便在万相寺修行,是万相寺的天才高僧。传闻他少时便会六爻占相,可开神祝窥国运,如今已经位列俗世僧相之一。
方才不过是看了他一眼,那视线太有压迫感,兰泽甚至觉得有些邪门,他在心里下意识地告诉自己以后见到国师要绕道走才行。
“善羲。”兰泽只听到这么一句,两人随之踏入正殿。
殿外的师无欲脚步略微停顿,金铃声起,他视线扫过去,已经看不到兰泽的身影。
……
兰泽养了几天的手,他的伤势好转,马上就要到宫中的春池宴,姬嫦把春池宴的筹备交给了东厂,所以谢景庭要日日进宫。
谢景庭进宫,他便天天往陈谏司跑,每次他都是干完活才去,为了找谢景庭,他特意找好了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