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给两人一人斟了杯茶推到了二人跟前。
陆江之看向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不知道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就长大了。
长大了就再也不上房揭瓦了,再也不会毛毛躁躁了,再也不会抱着自己大腿甜甜的喊一声爹,再一肚子坏水儿的嚯嚯自己的那些宝贝了。
陆昭被陆江之盯的发毛,他讪笑一声:“爹,您想说什么就说。”
陆江之叹了口气,看陆锦中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便有些没头没尾的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陆昭一怔:“什么……什么打算?”
陆江之睨了他一眼:“别在你爹跟你爷爷面前打马虎眼,你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陆昭揉了揉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陆家几代忠贞不二,虽不向李重望那般固执般的死板正直,却也一直不为奸佞。
陆家向来是出铮铮铁骨英雄汉的。
陆锦中看的难受,替陆昭把话说了出来:“子商也得趟这摊浑水是吗?”
陆昭忍不住道:“他不得不这么做,他若不做以后自然有人看他不顺眼。”
“你这么急着解释做什么?我是拦着你了还是怎么你了?”
陆昭的声音一下子就小了,他不知道爹和爷爷是怎么想的。
“爷爷,爹……那你们的意思是?”
陆江之叹了口气:“清和啊……我们老了。”
陆昭手指微微蜷缩,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自己腰封上的一颗玉珠。
他不想承认他们老了,他总觉得自己背后有人给自己扛着。
可今年自己都二十一了,过不了几个月就二十二了。
他还没说话,便听陆锦中道:“你的路想怎么走,该怎么走,你自己考虑。你从小便是个机灵的,但做了的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看向陆昭接着道:“你不用担心别的,子商是个有出息有担当的。他若是成了,大丰只会越走越好。”
陆昭听陆锦中夸赞连煜,他心里头就美的不行。
但刚高兴了没多久,他便听陆锦中接着道:“你要做两手准备,这种大事儿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瞎闹着玩儿。”
“若是不成,能不能全身而退,若是成了……”
陆锦中说着看向陆昭:“若是成了……清和,不是爷爷说,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若是成了……子商他……”
“爷爷!”陆昭打断了陆锦中的话,抿唇似乎是有些不悦。
“我相信连煜。”
陆昭认真道:“爷爷你们不必担心,连煜他既不会纳妾也不会忌惮我。”
他见陆江之还想说什么,陆昭抢先道:“我有这个信心,连煜他不会的。”
连煜的心都在自己身上,又怎么会把自己给推开?
陆锦中和陆江之知道陆清和是什么狗脾气,知道多说无用,便跳过了这个话题。
陆锦中抿了口茶:“我不多说,你好自为之,在事情未拍板钉钉之前,千万不要张扬。”
陆昭拱手:“孙儿自然知道。”
陆锦中满意的“嗯”了一声又道:“皇上要添皇嗣了,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陆昭点头:“在南启时便知。”
陆锦中应了一声,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了两下:“皇上的性子不用我说想必你们也了解的差不多,如今他再有皇嗣,就算有立储的心思他也会再放上一放。”
陆昭心里明白,郑胤都多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又有了子嗣,他只当自己雄风大振又好了起来。
既然自己身子骨好的很,自然不想急着立储。
陆昭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他喝了口清茶缓声道:“爷爷,近来京都有什么动静吗?”
陆锦中想了片刻:“你爷爷我又不去刻意打听,不过大动静还真是没有,就是卫家那个小子一直想法子怎么把他那个爹给捞出来。”
陆昭正欲开口,便见魏思宁匆匆进来。
他朝在坐三人行了一礼开口道:“主子,宫里头传话让您进宫。”
陆昭皱眉:“我?”
魏思宁点头:“听传话的太监是说小皇子想见您,皇上允了顺便让您去查查他的功课。”
陆昭撇了撇嘴:“我又不是他老师,功课什么时候用的着我来查啊。”
他嘴上不情愿,只是怕着这老皇帝出什么幺蛾子,要是凭心而论郑时英这孩子还真不错。
陆江之摆了摆手道:“叫你去你便去。”
陆昭应下,拱手告辞。
第195章 短腿王八
郑胤病着,又有几个皇子轮番侍疾,陆昭身为臣子也不方便去皇帝寝宫。
不用去跟老皇帝打交道正和陆昭心意,他也乐得自在,随着宫人去了郑时英的住处。
郑时英的宫殿布置根本不像个几岁孩子的住处,桌案上摆着上好的笔墨纸砚、笔洗和镇尺。
再往里看是黄花梨木打成的书架,里头摆了满满的书籍。
陆昭微微抽了抽嘴角,这么多书这么个几岁的小屁孩能看懂吗?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书都不好好看,天天拽着魏思宁上树掏鸟窝。
郑时英正在认真的低头写着什么,他没注意到陆昭的到来。听到有人轻咳了一声他才抬头看去。
“清和哥哥!”
郑时英面上一喜,放下笔就迈着小短腿朝陆昭奔去。
陆昭笑着接住扑过来的小家伙,也顾不上哪学来的跟自己叫清和哥,他捏了捏郑时英的脸问道:“干什么呢这么认真?”
小孩儿的脸上忽然泛起了红晕,陆昭感兴趣的一笑,眸子里尽是促狭之意。
他牵着郑时英的手走到书桌旁,见本该练字用的宣纸上端端正正的画着个短腿王八。
“噗……”陆昭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他低头看向郑时英,见小孩儿的脸又红了一层。
郑时英拽了拽他的衣角:“清和哥哥……”
陆昭“嗯”了一声:“怎么了?”
郑时英挠了挠头:“清和哥哥答应我别告诉父皇好不好,若是父皇知道了又要骂我不专心功课了。”
陆昭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番点头道:“可以是可以……”
郑时英仰头看向陆昭,眼里头尽是欢喜:“真的?!”
“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陆昭勾唇一笑,指着那栩栩如生的短腿王八问道:“你这是画的谁?”
郑时英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清和哥哥你别说出去啊。”
陆昭点头:“保证不说。”
郑时英松了口气,有些坏的笑了笑说道:“这是我画的教书先生,他总是逼着我看这看那,我背不下来的他还要罚我抄好多遍。”
郑时英一告状就停不下来,他越说越来劲小手都开始上上下下的比划着。
“那个先生又老脾气又臭,还总是占用我休息的时间,害的我每天都没去玩的时间!”
陆昭边听边笑,郑时英眉眼处同连煜有相似的地方,他看着郑时英时就在想连煜若是无忧无虑的出生,会不会也跟这小孩儿一般活泼可爱。
郑时英说完又开始后悔,他苦着个脸看向陆昭:“清和哥哥,你说话算话的吧?”
陆昭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陆昭又看了眼他那沉重的书架,过去随手挑了本书随意翻看:“但你父皇叫我给你检查功课,你不会等我走后也把我给画成王八吧?”
郑时英连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信誓旦旦道:“不会的清和哥哥,我巴不得你来教我呢。”
陆昭轻笑,抬手揉了揉郑时英的头。
他捡着几篇重要的文章考了考这小皇子,郑时英倒是也争气,陆昭的问题他都给答了上来。
陆昭挑了挑眉,夸了郑时英两句。
郑时英美的冒泡,抓着陆昭衣角问道:“那我能出去玩了吗?”
陆昭把书放了回去,抱肩看向他:“想去哪玩儿?”
郑时英一笑:“想去后花园荡秋千!”
陆昭:……
他本来以为郑时英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再不济也要是平日里不容易玩得到的,结果这孩子居然兴致勃勃的要去荡秋千。
见陆昭一脸复杂的“不可以吗清和哥哥?”
陆昭牵过他的手:“走,荡秋千去!”
郑时英一个下人都没带,蹦蹦跳跳的便带着陆昭进了后花园。
他一屁股坐在了秋千上,双手抓着绳子看向陆昭笑道:“清和哥哥帮我推推秋千!”
郑时英不怕高,秋千飞上去的越高他笑的越开心,玩儿了一会他的鬓间都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他刚歇下没一会儿,便忽然从秋千上蹦了下来。
“余娘娘!”
陆昭听这称呼只觉熟悉,他目光顺着郑时英看去,心下了然。
这个余娘娘就是怀有身孕的那位。
陆昭一个外男在后宫本就不太好,这个小花园几乎没人来他才没避讳什么。
他朝余倩丽微微弯了弯身子,避免同她直视:“清和见过娘娘。”
余倩丽微微点头:“原是世子。”
她温声笑着关心了郑时英几句,郑时英也听话的有问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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