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坐在小几的一侧,拿出了一个食盒摆了出来。
“子商快尝尝,这是娘亲手做的。”
食盒里面第一层是精致的糕点,第二层是晶莹剔透的蒸饺,还时不时的传来香味儿。
连煜望去,却没什么想吃的欲望。
“王妃身份贵重,怎么能亲自下厨呢。”连煜客套道。
庄亲王妃一下子红了眼眶,她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道:“娘知道你还不习惯爹娘的存在,娘只是想着你这刚回来就要出京,实在是舍不得,想让你尝尝娘亲手做的饭菜。”
连煜望着食盒里的东西,有些恍惚。亲手给自己做饭的,上一个人是师娘,他鬼使神差的捻起块糕点来放进了嘴里。
太甜了,他想。
一块糕点吃完后,他开口道:“多谢王妃惦念。”
庄亲王妃见他吃了,面上一喜,开始说道:“这么些年娘没在你身边心里愧疚,也别怪娘唠叨。你这一出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娘怕你冻着,就给你临时赶制了两套冬衣,塞满了棉花,暖和着呢。”
……
庄亲王妃走后,黄恩进来看见桌上摆的食盒、椅子上搭的棉衣后楞了一下。
“主子,这王府莫不是真心的?”
连煜扫了眼食盒,看向黄恩道:“嘴上说的好听,你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食盒拿出去丢了吧,这棉衣……”连煜目光触及到棉衣时顿了一顿。
前些个年的冬天,师娘也给自己做过冬衣。
他已经好久没感觉到家的温暖了,这一点点儿的回忆竟然让他有点留恋。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他不想让自己有任何的羁绊。
“棉衣看看谁能穿,赏了下人吧。习武之人不用棉衣也能过冬,况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黄恩在心里叹了口气,点头称是。
*
七月初十,二人轻装简行便上了路。
准确的说轻装简行应该指连煜,陆昭摆个世子谱儿,整了辆马车坐。叫连煜和自己同坐,他还不肯。
陆昭扒开马车的帘子看向连煜道:“连将军,大热天儿的进来坐坐?马车里镇着冰呢。”
“不必了。”连煜不知道第几次拒绝道。
陆昭不死心的接着喊:“进来陪我下盘棋呗,我一个人无聊的很,实在不行咱俩聊聊到了东正的安排也行啊。”
“连将军~连煜~连……”
“好了。”连煜打断他叫魂儿似的叫自己,翻身下马进了马车。
一股凉气随着进马车的一瞬间袭来,叫连煜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他坐在陆昭对面道:“棋呢?”
陆昭嘿嘿一笑,大言不惭道:“忘带了。”
连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顿了顿道:“那到了东正你待如何?”
陆昭来了劲:“到了东正咱们先玩两天,然后……”
“世子。”连煜扶额:“咱们不是去玩儿的,再说有皇上派人跟着,你能去哪儿玩?”
“哎别这么客气。”陆昭摆摆手道:“别整天世子长世子短的,显得咱俩多不好似的。”
“爵位在那儿摆着呢。”连煜淡声道。
陆昭一笑:“那要照你这么说的话,你比我长上三岁,我还要喊你一声哥哥呢。是吧?子商哥哥?”
连煜没被这么轻佻的人开过玩笑,他耳根迅速红了起来。
他不欲在这个话题上说话,冷静了一刻便开口道:“去了东正你先收收你那玩儿心,正事要紧。”
陆昭盯着他耳根看了一瞬,笑着移开了视线:“听你的。”
陆昭自己是美人儿,也喜欢美人儿。他一直觉得这个连将军常年征战沙场不应是现在这幅模样。
二人低调出京,衣服也都换上了常服。可这连煜在这儿一坐便透着股威严,但俊美的脸庞此刻却有些泛红,让陆昭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连煜没注意到他的视线,正色道:“我是这样打算的,到了东正后先不通知知府,你我二人装作商人的样子去看探探深浅。”
陆昭点头:“英雄所见略同,商人我在行,这儿有个现成的!”
他说完扒开车帘看向前面骑在马上的魏思宁问道:“思宁,几日能到东正?”
“主子,以咱们现在的速度,最迟七日能到。”
陆昭放下帘子看向连煜道:“咱们现在的速度可还行?”
连煜心说,行不行的不也这个速度了。
他开口道:“可以接受。”
陆昭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儿着扇子的穗头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那要不今夜我们找家客栈歇息一下?”
连煜:……
陆昭看连煜的反应,叹了口气:“看来连将军是不愿意耽误时间了,那也罢,在马车里将就将就一宿也就过去了。”
看他这样儿,不知道的以为谁让这陆世子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连煜认命,解释道:“我没说不愿意。”
第17章 连根拔萝卜
一行人进了客栈,黄恩和魏思宁把马拴在马槽旁好喂饱这交通工具。
陆昭立在连煜门口敲了敲门,等连煜开了门,他往下指了指:“下去吃点儿东西去。”
……
“喝酒吗?”陆昭象征性的问了问,见连煜摇了摇头,他这才开始吃菜。
“连将军,我怎么吃着菜没味儿呢?”陆昭看仇人似的盯着眼前的一盘青菜,大爷似的撂了筷子。
连煜忽然就懂了陆昭是什么意思。他招了招手把小二叫了过来。
陆昭翘着个二郎腿,指了指眼前的青菜道:“你们家厨子做饭不放盐?”
小二面露菜色,支支吾吾道:“公……公子,这菜是不合您的口儿?”
“你自己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儿?”陆昭拿了双筷子递给他,让他试试看。
小二哪敢接筷子,他也实诚,叹了口气道:“这菜就不收公子银子了,实不相瞒,现在这盐不是一般的贵……所以……”
“盐这种谁家都用的起的东西,怎么会那么贵?”连煜皱了皱眉,问道。
“公子您有所不知,这段日子来国家的盐啊铁的,都被人买了去,然后高价卖给我们这贫民老百姓,最后苦的还是我们。”
“那你可知道都是谁买了国家的盐吗?”陆昭追问。
小二摇了摇头:“这个不知,像咱们这种老百姓怎么能接触到那种大人物呢?”
陆昭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小二道:“买点儿盐去,别将店开倒闭了。”
他说完,不顾小二在身后的千恩万谢回了房。
连煜看了看桌子上没怎么动过的饭菜,跟小二要了碗鸡蛋羹端了上去。
陆昭开了门,见他手中端着的鸡蛋羹,挑了挑眉道:“将军倒是有心,你来点儿吗?”
见连煜摇了摇头,他也不勉强,接过鸡蛋羹来便吃了一口。
“也不怕我给你下药。”
陆昭一笑:“咱俩无冤无仇的,你给我下什么药?春药吗?”
连煜忽然就后悔自己进他房间了……
“哎连将军别不说话,开玩笑呢!”陆昭放下了手里的鸡蛋羹,接着道:“怎么上来了?”
“你今日给了这人一锭银子,那下次呢?你要碰到多少这种人?你次次给吗?”
陆昭眼神四处飘着:“想给就给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连煜一时语言,他看着烛火发出辟啵的声音,看向陆昭道:“你心中有百姓,为何还不为官?”
“做官儿没什么意思,还要被管着。再说了,心中有百姓就一定要为官吗?心中有道,在哪里都一样。”陆昭不想继续往下说,便端起鸡蛋羹又吃了起来。
“这还没出京都呢,就已经这样了,地方只能更甚。”
陆昭认可的点点头:“慢慢来吧,这事儿急不得。”
连煜点头,打算要回自己的屋子,他刚起身就被陆昭一声给叫住了。
“连将军,别这么急着走,我还有事儿要请教你呢。”
连煜只得又坐了回去,他听陆昭道:“我这商人也不是白当的,这倒卖盐铁的头一家,就是卫家。”
“卫家?”
这几大家族他都想过了,可独独没有想到过卫家。卫家女儿是宫里的贵妃,卫家就自然是皇上的人。可没想到这卫家居然是倒卖的头一家。
陆昭看了连煜反应很是受用,他得意的挑了挑眉,继而道:“可这卫家是皇上的人,咱们这么贸然上报皇上万一保了他,那咱们就白白废了一次机会了。”
连煜沉静了片刻后,缓声道:“卫家不能妄动,卫家手底下的可以动。”
陆昭好看的眼睛一亮,他懂了连煜的意思:“卫家手底下的人查出不干净来后,捅到皇上那里,皇上自然会连根把萝卜拔出来。”
连煜点头,心道这人不愧是状元,脑子就是好使。
“到时候不管皇上说与不说那都是他的事儿了,咱们现在要的就是让皇上他心里有个数。”
陆昭听了心里瞬间畅快起来,他笑着在连煜肩膀上捶了一拳:“不愧是连将军啊,什么都行!”
连煜现在差不多已经学会了什么时候接他的话什么时候装聋作哑,他礼貌的笑了笑道:“早点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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