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给自己灌了口茶,抬头看向连煜道:“我告诉你我为何不用剑。”
连煜眉心一跳,觉得这原因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不想让陆昭说了,可陆昭却已经开了头儿。
“因为我奶奶……”陆昭说完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果子酒,这个度数低,倒不会担心自己喝的什么都记不得。用来壮胆儿正好。
“陆清和……”
“你别拦我,我早就想跟谁说说了。”陆昭打断连煜的话,自顾自的接着说:“我跟你说过我奶奶很疼我,我也特别喜欢我奶奶。那时候我用剑用的特别好,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拿着把剑在院子里练。后来奶奶生病了,有些神志不清……”
陆昭的眼眶有些发红,连煜看了难受,知道他还得接着说,他便移开了视线不去看他。
“再后来奶奶的头特别疼,太医来了都治不了,说没别的办法……然后有一天,奶奶在我练剑的时候,头疼的不行,就直接冲了上来。”
陆昭被酒气熏的脸颊也有些泛红,他有些哽咽却被自己很好了压了下去。
“奶奶就,死在了我的剑下。”
“陆清和……”连煜没安慰过人的经验,他不太顺畅的安慰道:“这样老夫人也是种解脱,她最起码不会再疼了……”
“可是我疼啊连煜!”陆昭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疼!你懂这种感觉吗?”
不知道已经盛了几杯果子酒的杯子让陆昭给打了下去,他有些踉跄的起身趴到了窗户边上,小声的说道:“我恨我自己一辈子……”
连煜知道他没醉,但还是怕他跌倒了,便起身站在了他旁边。
“陆清和,这不怪你……跟你使剑没什么关……”
陆昭一个转身便抱住了连煜,他的胳膊死死的勾住了连煜的脖子,头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连煜话都没有说完便楞在了原地。
第39章 连煜你是榆木脑袋吗
“陆清和……”连煜手足无措,仓皇的叫了他一声。
往日里打了胜仗,齐思谦也会忘我的使劲儿抱住连煜,可……跟这感觉完全不同。连煜有些慌乱,他不想让事情变的不可收拾。
陆昭不理他,勾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连煜伸手在他背上安抚的拍了拍,想把他给扯下来。
“连煜你是榆木脑袋吗!”陆昭不情愿的抬起头来看向他,眼睛还有些微微发红。
“陆清和,你不能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老夫人头痛难耐,这是她解脱的方式……你不应该对这个有阴影。”连煜企图劝慰他,还在认真的给他分析。
也不知道陆昭听没听进去,他看着他低垂着头,轻声道:“撒手。”
陆昭恍若未闻,死盯着连煜的眼睛道:“你把我心挖开了一块儿,你想怎么填上?”
连煜只当他说的是因为自己让陆清和把陈年旧事给挖了出来,他轻叹了一声,说了句对不起。
陆昭慢慢的松开了手,转过身子又趴到了窗户边上,屋子里沉默了半晌。
“连煜,你想娶妻吗?”
连煜不知道这人怎么又问起了这个,他说:“没这打算。”
陆昭回过头来,眼睛恢复了清明,仿佛刚刚那事儿不存在似的。他笑着问道:“孤独终老?”
“未尝不可。”
陆昭闭了闭眼,心道去他娘的!爷就想当傻子了,爷就想当着他面儿说连煜我喜欢你!
可当他睁开眼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子爷怂了。
他笑着说起不正经的话来:“将军脖子还挺硬啊,硌手。”
“你别这么个眼神儿看着我啊,我没事儿了,说出来就好了!你说的我都懂,不过自己心里头过不了这个坎儿罢了……等我再给我奶奶多烧几年纸,我……我就再用剑!”
连煜知道他又扯开话题,也不戳破。朝窗外望去:“夜深了。”
陆昭一乐:“楼上今日夜里有唱曲儿的,去不去听?”
“不必了,等过完中秋咱们再商议下去东正的事宜。”
陆昭知道叫了也是白叫,觉得郁修应当也在楼上,便挥挥手让连煜自行先走了。
连煜出了门,陆昭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才晃悠着上了楼。
楼上莺歌燕舞百花缭乱,陆昭骨子里的浪荡爱玩改不了,一上楼便心情愉悦。
郁修正四处张望着,一偏头便见陆昭那张招摇的脸。
“清和!来这儿!”郁修朝陆昭喊了一嗓子。
陆昭一乐,郁修那个地儿是个视线极妙的好地方。他快步过去,见旁边还有几个面生的。
几个人先给陆昭问了个好,陆昭笑眯眯的寒暄了几句,等着郁修介绍。
郁修争气的挨个儿介绍了一遍道:“这个穿黑衣服的你应该认识,这是庄亲王府二公……三公子!郑文。他旁边儿那个是李家的李康……”
听到庄亲王府时陆昭的眉心跳了一下,这时候郁修凑过来小声问道:“怎么样了?今天不是一起去吃饭了吗?”
陆昭嫌弃的挪开了身子:“你怎么跟那街坊的大娘一样?”
郁修不满的哎了一声道:“我这不是关心你!”
陆昭不再理会他,专心致志的嗑瓜子听曲儿。
第40章 中秋
天渐渐转凉,不再像大夏天里那么热。
郑旭尧乔装打扮成采买宫人的模样,出宫去见了曹志勇。
“舅舅,这些日子可还好?”郑旭尧是打心底里感谢自己舅舅给自己扛下了这罪名,他看着瘦了一圈的曹志勇心里头难受。
“我没什么事儿,又不是在大牢里,旁人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倒是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还在禁足呢吗?”曹志勇皱着眉头,四周张望的瞧了瞧。
“我偷偷出来的,只是一会儿无妨的。”他安抚着曹志勇,接着道:“这次有惊无险,还是舅舅聪慧……只不过咱们以后得小心行事了。”
曹志勇叹了口气道:“我是小看了这俩毛头小子了,阿尧……舅舅劝你先停一停吧,他俩势头很猛啊,你可不一定什么时候再引火上身啊。”
郑旭尧心里不愿停下这挣钱的买卖,却不好忤逆曹志勇,他脸色不太好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便支开了话题。
……
中秋来临,是团圆喜庆的日子。庄亲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备好了月饼和桂花酒。
庄亲王府派人叫了连煜好几趟,楞是没把人给叫来,都被人家以要陪师父的理由给拒了。
郑贺气的吹胡子瞪眼道:“要不是皇上非要我认这个白眼儿狼,他就是死在外头我也不管他!”
庄亲王妃给他倒了杯茶道:“王爷说的什么糊涂话,你跟那小子置什么气啊?不是咱生的也不是咱养的,气坏了自己就不值当了。”
郑贺咽了口茶给自己顺了顺气认同道:“你说的对,我不至于跟他生气……”
他顿了顿接着道:“咱们还得哄着他,你去弄点儿月饼,派人给他送过去。”
此刻被人惦记的连煜正跟明詹俊和明仲聊着天儿,连煜发现打自己回来后,每次来这儿都会被催着成婚。
连煜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明仲是想让自己趁暂无战事的时候娶妻生子,好留下个自己的血脉。
连煜正头大的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不想成婚这件事,明詹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跟着道:“子商,到了冬月你就二十二了,你看人别人家二十二儿子都有俩了,你也别总拿我当借口。”
明詹俊说着叹了口气道:“你看上哪家姑娘就说,有爹去给你当媒人,你一个大将军又仪表堂堂,三书六礼把人姑娘娶回家,你说得多少人乐意这门亲事啊……”
“师父……子学哥……”连煜犹豫了片刻说:“我不打算娶妻生子。”
没等错愕的爷儿俩开口,连煜又紧跟着道:“因为我不想生下有我的血脉……既然我自己不能选择我的出身,但是我有权利选择不让孩子有关于姓郑的血脉。既然如此,娶了人家姑娘岂不是委屈了人家。”
“子商……那你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啊……”
连煜淡声道:“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在战场上回不来了,娶妻干什么?为的让人家守寡?这辈子或许挺短的,死就死了……这世间也没什么好让我留恋的。”
他说完这句话心里空了一瞬,这话放以前他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来,师父有子学照顾,其他的人或事都与他无关,可是现在……真的没什么好留恋吗?
“子商你这么想可不对!”明詹俊急了,他知道连煜心性与旁人不同。他是一个把自己封闭起来的人,他觉得自己是深渊,他不想着怎么出来,他偏偏想着怎么把自己藏起来。
“说这扫兴的做什么?这桂花酒是师父亲自酿的?”连煜生硬的扯开话题,看向明仲问道:“师父,这酒容易醉吗?”
明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易不易醉跟你也没多大关系啊,你喝军营里的酒都不会醉,何况这桂花酒了。”
连煜动作一顿,心道也是……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第41章 同是可怜人
连煜刚想解释,就见黄恩急匆匆的进来给自己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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