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使劲吸了口气儿,就听连煜微不可见的轻笑了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
陆昭一拳头捶在了连煜肩上:“放屁!本世子才没哭。”
气氛只缓和了一下便又沉重起来,陆昭攥着连煜的手不肯撒手。他看向连煜问道:“你有把握吗?郑胤的病这么突然。”
连煜一时没说话,片刻后只是说:“师父在他手上。”
陆昭不再问了。
刚刚进宫的时候他朝骆问礼打听过明仲的情况,骆问礼皱着眉头就跟自己说自己也不知道人现在在哪儿。
陆昭闭了闭眼睛,连夜赶路的疲倦一下就忽然袭上心头。
他倚在连煜肩上轻声问道:“余妃的小皇子怎么样了?”
连煜摇头:“还没顾上,从余妃出了事儿后时英就一直在我这儿。”
他说着说着话就觉得肩上一沉,他偏头看去见陆昭已经昏昏沉沉的磕在了自己肩上。
他轻笑一下,可眼底却是褪不下去的愧疚。
陆清和本该不是现在这副样子的。
如果不是自己他根本不会这么累,如果不是自己,现在的陆清和应该会是在和三五好友一起听曲儿饮茶,应该是赏花吟诗。
而不是应该像现在这样舟车劳顿日夜奔赴的朝自己这里赶。
这样的感情太沉重了,陆昭付出的太多了。
连煜微微出神,就见陆昭轻轻的又揽住了自己。
他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抄起陆昭便把他放到了另一件屋子的榻上。
……
陆昭再睁开眼睛时,脑袋空白了一瞬。
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在南启还是在京都,刚刚还跟连煜说话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在做梦。
他起身打量起周围来,恍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皇宫之中。
他翻身下床,见屋子里没人,他便推门出去。
郑时英见陆昭出来了,咧嘴一笑:“清和哥哥!”
陆昭笑着应了一声:“你皇兄呢?”
郑时英老实答道:“皇兄说他去办点事儿,等清和哥哥醒了就在这儿等他一会儿,然后一起回家。”
陆昭听到一起回家这几个字后,他唇角微微勾起。
他在殿里呆了没一会儿连煜便回来了,他把郑时英打发了后,便朝陆昭扬了扬下巴:“走吧。”
陆昭先叫连煜自己回了将军府,自己则先去奉国公府打了个招呼。
待天色渐晚,陆昭才踏进了将军府的门。
烛火已经点上,光斑打在了连煜坚毅的侧脸上,勾勒的他显得有些温柔。
连煜一手撑头,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陆昭垂下了眸子,心道这个人这段日子不知道得有多累。
他还没靠近,连煜便听见了动静。
他抬头看向连煜:“回来了?”
陆昭点头:“嗯,回来了。”
他走过去把手中的折扇放到了桌上,刚想凑过去抱住连煜,就见他扫了眼桌上的折扇随即伸出手来撑住自己不让自己抱住。
陆昭微微挑眉:“嗯?”
第241章 穗头呢?
连煜又看了眼桌子上的折扇,语气没什么波澜的问道:“穗头呢?”
陆昭说着视线看去,忽然心虚的干笑了一下。
“穗头啊?在这儿呢!”
他说着在衣袖里拿出那根穗头在连煜眼前晃了晃:“在这儿呢!”
那穗头上还沾着点儿未擦干净的泥,陆昭把这块儿不干净的地方攥在了手里。
连煜扫了一眼:“怎么不系上?”
陆昭把穗头往手里一攥,心道总不能说自己隔着窗户把穗头扔下去了然后又自己灰溜溜的去捡起来了吧?
傻子才会说。
他干咳了一声:“那天解下来拿着玩儿了,忘了系上去了。”
连煜应了一声,起身便朝榻上走过去。
陆昭跟了上去,站在他面前问道:“连煜,你怎么不给我写信?”
连煜顿住了步子,迎上陆昭的视线轻声道:“写了,写了好多封。”
陆昭微微皱眉:“可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收到?”
连煜把外衣脱了挂在了衣架上,他淡声道:“因为我没叫人送。”
“为什么?”陆昭扬声问,声音里头满是不理解。
连煜答非所问:“你什么时候给过达昂玛瑙珠子?”
陆昭一下噤了声。
他试探的看了连煜一眼,放低了声音问道:“你知道了?”
连煜垂下了眸子,说了声睡吧便要把烛火熄灭。
“哎你干嘛!”陆昭拦住了他的手臂连忙出声。
“你连夜赶路不累?”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你生气了?”
陆昭问完又接着道:“你不信我。”
连煜捏了捏眉心:“没有不信你,没有生气。”
陆昭揽住连煜的眼神,微微仰头同他鼻尖相抵。
“那你亲亲我。”
连煜忽然轻笑:“不亲。”
“那你就是生气了。”
连煜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这样儿?”
陆昭不依不饶:“嗯?我怎么样了?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
连煜把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扯下来攥在手里,盯着他的眼睛妥协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给他东西?”
他还没等陆昭回答,便又加重语气问了一遍:“为什么要给他玛瑙串珠?”
陆昭目不转睛的看着连煜,忽然弯了弯眼睛。
“你误会了?”
连煜不说话。
陆昭在连煜手心上搔了搔:“那玛瑙串珠又不是你给我的……而且是他想着我能给他个什么东西留个纪念。”
陆昭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串玛瑙是别人送我的,我就随手拿过来送他了。”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连煜,你不会就因为这个不给传信吧?”
连煜被戳破,但是依旧面不改色:“是,你不也没给我传信?”
“哎你……”
陆昭气的吸了口气:“你怎么这样啊,我没收到你的信还不能不给你写了?”
连煜轻笑:“嗯,是我的错。”
陆昭一下子灭了气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连煜又接着道:“可以睡觉了吗?”
陆昭心里有股无名火,不上不下的卡在胸口处。
他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看出来连煜不是真的生气,可是这件事儿放谁上都会介意。
若是有个男人让连煜送东西给他,自己也会不开心。
可是现在连煜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更加不习惯。
他垂下了眼眸,双手从连煜手中挣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嗯,睡觉吧。”
……
月色当空,清凉的月光从窗户中漏了过来。
陆昭确实是累了,他连夜赶路心中又惦记着京都的人和事儿,躺在榻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他像是跟谁怄气一般,不像往常一样朝连煜怀里钻,而是自己往角落里靠。
连煜把人捞了过来,甚至能摸到他身上的肋骨。
太瘦了。
他细细的描摹着陆清和精致的眉眼,有些不想撒手。
他没有生气,他知道陆清和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是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因为这么件小事就吃味。
连煜心事重,近来发生的事情又多,他开始有些质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第242章 分开
清晨的第一束光打进了屋子里,陆昭眼都没睁开伸了伸手扒到了身旁的人。
他摸到身旁有人,便又打算继续睡。
连煜捏了把陆昭的脸轻声道:“我得进宫,你先睡会儿吧。”
陆昭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他下意识便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连煜在他额头上亲了亲:“不用,我今天还会回来,在家等我就好。”
陆昭应了一声,待连煜走后他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该去看看苏暖了。
他从仓库里翻出了小金锁来,拿红绳子拴上便朝齐府走去。
陆昭一进门便碰上了要出门的齐思谦。
齐思谦一怔,随即笑道:“世子回来了?”
陆昭含笑点头:“昨天才回来的,来看看我未曾谋面的大外甥。怎么,你这是有事儿出去?”
齐思谦点头,总觉得齐府不跟连煜站在一起以后,他见陆昭都有些心虚。
他同陆昭又寒暄了几句,这才从府里头离开。
陆昭经人带着去了苏暖的院儿里,让侍女通报了一声他便推门走了进去。
苏暖听了是陆昭来了眼睛都亮了,陆昭一进去就见苏暖坐在榻上眼巴巴的看着门口。
陆昭一笑:“干什么呢。”
苏暖嘿嘿一笑:“清和哥你回来啦!你快来看看我儿子!”
陆昭捏了捏眉心:“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呢?”
苏暖不满意的撇了撇嘴,随即就见陆昭抬手递给了自己一把小金锁。
“给我大外甥放好了,等他长大了我这做舅舅的还得送他把趁手的武器,你说叫他学什么?刀还是剑?”
“清和哥!”
苏暖把小金锁收了起来:“我儿子才这么小你先别惦记他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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