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地扫了一眼裴怜玥,不怒反笑,“裴御史说不知道,本王这里倒是带了个人来,他说,他认识你。”
裴怜玥心头大震,顿感不详,绵软抖缩地恐慌道,“我...我不...不认识什么人...”
慕霆炀不欲与他废话,不容置疑道,“带上来。”
带刀将士将一名身缚绳索,头戴头套的黑衣人带上来,将士将他带入堂中,一把将他头套扯下,露出他火红的头发。
众人悚然,“南蛮人?!”
裴怜玥不知道接下来面临着什么,便吓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开始喃喃冤枉。
带刀将士向慕霆炀抱拳,道,“此人是郡王府行刺郡王的刺客,郡王抓住之后末将严加审问,此人主要任务是在西南下放桫椤毒。后得知郡王在府上议事之后,为了立功,便铤而走险,在府上行刺,最后被拿下。”
说着,带刀将士将南蛮人口中的布条扯下,厉声道,“说,跟你对接的人是谁?!”
单钰眼皮一跳,略有些不自在。只见裴怜玥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再是迟钝的人也知道,这个南蛮人接下来要准备指认的人是谁了。
他看向裴怜玥的目光不由有些怜悯,裴怜玥威逼利诱姜景清和虞师爷,在堂上作伪证,不料都被人截了胡,没达到目的不说,反倒把自己套进去,实属愚蠢至极。
而慕霆炀带来的这名刺客未见得真的就是与裴怜玥对接,可是裴怜玥却是左右为难。若是承认,便是通敌,若是不认,却又无法说出桫椤毒的来龙去脉,只会被说是负隅顽抗。
单钰进一步地思考,慕霆炀此举,对裴怜玥以牙还牙只是表象,真正的意图恐怕是直指东宫,甚至是直指朝廷。
“是他!”
掷地有声的怒喝打断了单钰的思索。
果不其然,那南蛮人扫视一周之后,直接就指到了裴怜玥,而裴怜玥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呼冤枉。
在场众人皆是冷眼旁观。
同样都是含冤被陷,单钰不仅能自己开脱,而且还有人帮忙挺身而出,屡屡化险为夷。相比之下的裴怜玥就是孤立无助,举目四望,竟然不知道应该求谁。
慕霆炀何等雷厉风行之人,当场就将人拿下拖出,一众官员冷眼看着惊呼“冤枉”“救命”被带刀将士拖拽出去的裴怜玥,不由阵阵唏嘘。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并不值得怜惜,至于他那因撕心裂肺的恐惧带来的呼救,只会让人觉得刺耳和烦躁。
在这片由惊骇唏嘘交织而成的硝烟中,慕霆炀早已悄然掌控了全局,他从容不迫地朝单锐道,“大理寺少卿。”
单锐看的痴呆,猛然听见被慕霆炀点名,整个人一抖,不由自主地匍匐在地上,埋下满面惊恐的脑袋,“下官在...”
慕霆炀似笑非笑,“方才你急着要表现,如今时候到了,本王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单锐心里后悔万分,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也不得不咬牙应下,“请郡王吩咐,下官万死不辞。”
接下来慕霆炀每说一句,单锐脸上就白了一分。
稍微有点官场经验的人忍不住有些怜悯地看着他,若仅仅是因为污蔑朝廷命官审理裴怜玥倒还简单,毕竟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大家都有目共睹,是个容易又能讨好的差事。
偏偏裴怜玥是勾结蛮夷被捕,里面的弯弯绕绕的东西实在多,更不用说盘根接错的利益集团,稍微差池一步,就会被上头的利益集团碾压得粉碎,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慕霆炀的眼风在单锐身上狠戾剜过,语气却依然那般淡漠自如,仿佛就是在安排一个稀疏平常的事一样。
末了,慕霆炀命他立下军令状之后,神色都没缓下,便让他退下,而此时的单锐,早已面如死灰。
将京都来的两人都处置之后,慕霆炀目光环顾四周,众人埋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他的目光落在同样低着头的单钰身上,眼中尽是复杂的意味。
良久,方才有些疲惫地嗟叹,“西南前方战事吃紧,本王本不想管这些烦心事,却不想有人竟是反了天的来动了本王的人,让在场的各位都受惊了,没有护好自己的官员,本王向各位陪个不是。”
众人皆齐齐下跪,齐声惶恐。
单钰埋头不语,心想慕霆炀真是了得,提的起放的下,护得住人立得住威,这样人的当将领,战士们怎么不会跟着出生入死呢?
“罢了,到底是缺个能主事的人。同知。”慕霆炀再次点名。
明同知膝行于前,匍匐道,“下官在。”
“此次的事,本王也不怪你,毕竟位子没有坐正,有些话也不便于说。传西南诏令。”慕霆炀还是那样淡漠的口气,却足以让人全神贯注。
“因曹知府告老还乡,明同知晋为明知府,单县令年轻有为,护下有功,晋为同知。平河文书钟远上任命为平河县令,陆县令...”慕霆炀眯了眯眼睛。
陆县令屈身,“下官愿誓死守护高阳。”
第六十七章
督察御史勾结蛮夷,在朝堂上引起了第二次震怒。
庆云帝看了单锐呈上的奏折,历来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他,勃然大怒,当堂质问东宫太子,尽管太子深切忏悔,在朝堂大臣一边倒的进谏势力之下,还是下令严惩督察院,收缴太子协管之权,闭门思过。
庆云帝怒极至盛,也后悔不迭。
当初是他不顾大臣反对,有意扶持东宫,放手让他协管兵部、户部和礼部,以及督察院和大理寺,摆明了按未来帝君培养。
但是东宫太子是做帝君的料吗?
不久之后,东宫太子重用京都大世家的裴家少爷,草率破格提拔其为督查御史,更是遭到有志之士和寒门仕族的强烈反对。
这些年来,督察院屡屡广结仇怨,冤杀仕族,如今居然还胆敢勾结南蛮,仕族清流一派怒不可遏,极力要求严惩。
朝中不乏忧国忧民,伤时感事的为民之士,之前邓知州出卖大晟疆土的挫笨还余温未冷,现在又有督查御史通敌放毒,上上下下无不骂声一片,连大晟周遭邦国也有所耳闻,接二连三的蠢举早已遭到天下人的耻笑连连。
督察御史进驻西南,慕霆炀早就得到了消息,一开始没打算让他们舒舒服服地来,还能平平安安地回,早早地就筹划此事,现在更是煽动朝臣言官有意扩大。
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整日唇枪舌战,庆云帝愁的是焦头烂额,原本庄严肃穆的朝堂如今跟市井菜场一样混乱,盛怒之下,居然活活给气倒了。
朝堂陷入混乱僵局暂且不提,督察御史勾结蛮夷的消息又风靡西南,妇孺皆知。
“听说啊,这个事情闹得实在是太大了,朝堂上天天吵天天闹的,主战派把主和派骂的是狗血淋头,那叫一个痛快。”
“早就该如此了,主和派不过就是一群跟着阉党混的爪牙,蛆虫硕鼠一堆。朝廷下不了诏书,不就是因为他们不满意军饷吗?”
“嘘——慎言啊...”闻着小心翼翼地提醒着,给了个心照不宣眼神,继续道,“唉,想不明白,东宫怎么会重用裴家啊,这下倒好,连累了东宫。”
谈到前几日的事,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当起了事后诸葛,对前几日发生的事都评头论足,俨然忘记了自己当时呆若木鸡的样。
单钰悄无声息地走进议事堂,不动声色地将一众县令的窃窃私语收入耳中,许是众县令的议论过于投入,直到单钰走到某位县令背后,众县令顿时表情一僵噤了声。
那位县令正说得眉飞色舞,看到众人呆恐的表情顿时心道不好,瞪大了眼睛僵在那里不敢回头去看。
单钰朝他们似笑非笑,唇角微扬,“朝堂之事,不便议论过多,否则哪天真的触了霉头,郡王可不是次次都能天降神兵,大家也不会次次都化险为夷,对吧?”
单钰言语和缓,笑的和蔼可亲,如沐春风。
他越是笑的好看,众人心里越是发慌,早已无人敢把这位看起来年轻温和,人畜无害的人儿不当回事了。
单钰嘴角含笑,拍了拍那位背对他的县令的肩膀,那位县令猛然一抖,险些跌了下去,旁边的县令赶紧搀了搀他,才勉强做好,极力自持。
位置未变,但椅子已换,如同当年的明同知一样。
单钰悠然在新的雕花椅子上坐好,也就不再理会众人。
虽然此番结果于他而言是最好的,但事态的发展却不在他的掌控之内,是好是坏,只能听凭发落,不露声色是他的基本功,但他眼下难以掩盖的青色,却暴露他此时的焦虑。
半月前——
裴怜玥下了自家的诏狱之后,他就心急如焚地跑去牢狱找他,事态越不受控制,时间就越是紧迫,机会稍纵即逝,必须尽快地从他嘴里敲出消息。
凭借着慕霆炀的令牌,以及自己的崭新的身份,他畅通无阻地走进了诏狱。
令单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悄然走到裴怜玥牢房门口的时候,他居然看到了慕霆炀。
准确说那仅仅是瞬间短促的一瞥,连人影都没有完全看清,单钰就猝然无声缩在墙后,耳中尽是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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