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雨则微微躬身,神色谦卑地道,
“奴才原在岁山行宫当差,想必是殿下在那里曾见过奴才。”
高楚昀话一出口便觉出了气氛的不对,他依然是一脸天真的神色打量了叶时雨一番才道,“许是那儿见过,本宫也记不清了。”
叶时雨抬首看了眼高楚昀,目光中带着少有的柔和,
“能让殿下记着,是奴才的荣光。”说完他向后退去,重新立于了高长风身后。
回明和殿的路上,高楚昀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走到了一处空旷无人之地他才忽然站定,看向了身后跟着的温礼,
“温公公,本宫以前是不是当真见过他?”
温礼心下有些骇然,他有些心慌地左右看了下,见当真无人才道,
“方才不是说了,在行宫见过。”
高楚昀摇摇头道,“非也,本宫其实也只记得一个模糊的片段,就是……”
他犹豫了下,才让温礼蹲下附耳道,“那场景便是母亲抱着我向外看去,就见着他与我父亲说话。”
温礼吓得赶紧捂上了高楚昀的嘴,低声急道,“殿下万不可再说!”
可高楚昀却将他的手扒开继续道,“其实本宫常常梦到这个景象,刚才本只是觉得熟悉就脱口而出,可他一开口本宫确定他就是那人。”
“温公公,现下趁着没有旁的人,我便都与你说了吧。”
温礼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过才七岁的孩子,心跳的愈发得快,他起身拉着高楚昀的手走到池塘边,将他抱在一处高高的石头上与自己齐平,又捡了一把小石头放在他手中,
“殿下拿着玩。”
高楚昀点点头,朝湖里丢了个石头,咚的一声激起阵阵涟漪,远处偶有宫人路过也只当皇子殿下在玩耍而已。
“温公公,其实当初乍一见不记得,但没过多久我就想起来你了,你是我父亲身边儿的人。”
温礼捡石头的手顿了顿,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我都记得,当年与父亲母亲在一座宫殿中不得出去,身边也只有你照顾着我们。”高楚昀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石块,“我当年病了也记得,当时虽难受,可我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声音,还听到了父亲母亲在哭着求他救我。”
高楚昀将石块用力扔进水中,而后转头看向旁边的温礼,“所以,他到底是谁?”
温礼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惊讶,他一直以为高楚昀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他不仅都记得,甚至懂得隐藏自己,一直一副忘却以往的模样。
“他……”温礼不知如何向高楚昀解释叶时雨的存在,可以说他自己都还未从其“死而复生”的震惊中完全脱离,他也在刚刚才明白为了当今圣上会突然将他从净房调入明和殿,一切皆因叶时雨根本没有死!
但他也明白了当初叶时雨为何会救小殿下出宫,也明白了他为何会劝自己活下去。
“温公公,方才这些我只敢与你讲,就连先生和司夜我都不会透露半字。”高楚昀的双眸中流露出迫切的目光,“所以你能告诉我,他究竟是谁吗?”
“他……是当初救你到齐王府之人。”温礼有些艰难地道,他眼神不由自主地有些逃避,“但殿下要记得,不可再如今日这般说出认识他的话,也不可与他人提及此事。”
高楚昀对温礼极为信任,虽觉出了他的不自然可一听到是此人将自己带到了父皇那里,心中不由得就起了好感,
“嗯,我懂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解了心中的谜,高楚昀整个人轻快不少,将手中的石块越扔越远,边扔着心中还在想着方才那太监回到父皇身边时,父皇看的他一眼,那一眼与看向别人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先生曾说过,救命之恩当以涌泉想报,虽没与任何人讲,但高楚昀心中默默地叶时雨划入了可亲近的范围。
“殿下!”
远处突然传来呼唤声,高楚昀吓得赶紧扔掉了手中的石头,“坏了,忘了时辰了。”
他忙伸出手臂让温礼将他抱下,而后跑到谢松雪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是我贪玩,先生莫怪温公公。”
谢松雪又哪会真怪他,拉起手问他在皇上那儿表现如何,而后道,
“殿下今日背得好,多玩会儿也无妨,司夜大人已经来了,等下直接开始练武,今日便能早些结束课业。”
“先生,我有个事儿想问。”高楚昀边走边抬头问道,“先生最近是与司夜吵架了吗?”
谢松雪惊讶地顿住脚步,“殿下怎么这样觉得。”
“以往司夜来,先生都要与他聊上一会儿,神情也愉悦。”高楚昀似在回忆,“可最近好久了,先生都避着他。”
谢松雪哑口无言,现下不就是司夜来到了明和殿,他觉着与他独处尴尬,这才跑出来寻高楚昀的,
可他哪能与孩子说那些,就只得讷讷道,
“并没有,殿下想多了。”
“可我难过。”高楚昀嘟起了小嘴,一双杏仁儿般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委屈,“先生与司夜不说话,我就觉着难过。”
谢松雪一怔,看着他这可怜模样心中一紧,忙蹲下哄道,“殿下莫难过,当真没有的事,等会儿我就与他说话可好?”
见高楚昀高兴地点头,谢松雪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拉起他的手向明和殿走去,却不知高楚昀扭头对着身后跟着的温礼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这日高楚昀硬要他等着司夜上完课才行,谢松雪拗不过便答应了下来。
待到司夜出来两人相视一眼,司夜微微勾了下嘴角,点了点头,就如同他们刚相识时一般客套。只此一下,便教谢松雪心中一抽痛,不上不下的横亘了一口气在了胸口。
凭什么自己夜夜难眠,不敢与他相对,他却能如此轻松地看着自己露出笑意,更别说这笑意疏远到让他熬心。
“司夜大人气色甚好,倒是教在下羡慕不已。”话一出口谢松雪就有些后悔,怎的就将这又酸又堵的话说出了口,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恪守律己的他。
这明显带着赌气和挖苦的言语也教司夜微怔了下,他微微叹了口气,颔首道,
“我要出宫了。”
都是殿下不许他走,倒像是自己特意在等他一般,谢松雪一转头就正看着高楚昀扁着嘴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由得也叹了口气道,
“我也同出。”
两个人走在长长的甬道里,一前一后,一言不发,显得周围更是寂静。
这多日之后的独处,倒是让谢松雪冷静下来,想想总归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己也是头回喜欢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示好了这么久,却被当头一棒给打懵了,说来还是太过羞耻难堪,不知如何再面对司夜。
可现下想想,自打认识司夜就没见过他与朋友来往,若论亲密反倒只有自己能与他闲聊上几句。
谢松雪心中暗暗希冀,他心中那人该不会是杜撰出来,单只是为了拒绝自己不成,自己若就这样放弃,岂不可惜?
经过这些时日,谢松雪也不若开始那般恼羞,思及此他快了几步与之并行,司夜略有些惊讶但却不着痕迹地向一旁挪了些许,虽无言但谢松雪却敛目掩下了眼中的欢喜,
“司夜。”他想了想,还是直呼其名,“今日可愿去曲生坊,共饮岁寒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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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后,众臣走在宫道上,偶尔三三两两并肩而行说上几句,平章政事陆知尧左右看看,快了几步走在了黄铮易身侧,压低声音道,
“相爷可曾听说一事。”
“何事。”黄铮易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整个人气色也比前阵子好上不少。
“下官听说皇上身边新调入的一个御前太监,似乎有些蹊跷。”
黄铮易脚步微顿,双手掸了掸朝服的下摆,“有何蹊跷?”
“有人说那太监长得颇像先皇身边儿那个……”陆知尧又靠近了几分,声音压得更低,“叶时雨。”
“怎么可能是叶时雨,你也糊涂了吗?”黄铮易看了眼陆知尧,双目如深潭般波澜无惊,
“老夫早已见过,不过是岁山行宫中的一个叫叶知秋的普通太监,长相倒是有几分相似。”
“叶知秋?”陆知尧重复着这个名字,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其实不止是他,朝中大臣已经开始议论开来,几人私下里也商量了下,陆知尧官职最高,又与黄铮易的关系最为密切,所以众人推着他前来提醒,探探黄铮易的态度。
陆知尧本还嗤之以鼻,要知道当初在先皇时期黄铮易就极为痛恨叶时雨,尤其是在他弑杀宁王之后对其更是非杀不可。
现下关于皇上身边儿的那个人流言四起,若按黄铮易以往的态度那必得一查究竟,可怎会如此轻描淡写?
陆知尧虽有些糊涂了,但黄铮易的态度却已是明了,他有些愣怔地目送黄铮易远去,身边又立一人,正是工部尚书吴承洲,二人四目相对而未发一言,目光中皆是不解与思虑。
黄铮易其实没说什么,可所有人却都明白了,皇上身边儿的御前大公公虽仍是崔公公,但离身侧最近的却是那位只有八品的叶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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