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风并未声张,只是端起了没有毒的饭菜与叶时雨一起分吃了,而后将鱼羹重新放食盒递了出去,
“凉透的鱼羹也送进来,腥臭难闻!”
门口守卫接过后神色如常,在殿门即将关闭的一瞬间,旁边一个眼生的太监接过来迅速打开了盖子查看,而后殿门遮挡了视线,再看不到究竟。
“殿下,会是德妃娘娘吗?”吃了些东西的叶时雨也恢复了一些力气,他看到如此冷静的高长风,便也不再慌张,“她为何要赶尽杀绝?”
“不会是她。”高长风摇摇头,“如今我还住在景华宫中,若是死在这里她也脱不了干系。”
“那又会是谁……”叶时雨欲言又止,“殿下又是如何想的呢?”
“你是不是有很多疑问。”高长风也坐在地上,靠着床边,目光却落在桌上那根变得黝黑的银针上,
“当年我外祖父官拜督查院御史,得罪了不少官吏,在我快七岁那年,忽然来了一群禁卫军到我外祖父家搜查,竟在一个废弃已久的地窖中查出了巨额财产和通敌的信件。”
叶时雨双目微微睁大,看着陷入回忆中的高长风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本就是栽赃,就连外祖父也认为很快便能洗去冤屈,但因他在朝中为官多年,桃李无数,有许多学生为他奔走伸冤,这反而触动了父皇,认为他党羽众多。”高长风突然轻笑一下,低低的笑声中充满了苦涩,
“外祖父的案件足足审了一年多,越是审理证据便越多,最后竟成了辨无可辨的铁证,我顾家一百多口人,除了几个孩童得以保命被贩卖为奴,其余人全部斩于长街之上。”
“听说那日全京城的百姓都来围观痛骂,骂我顾家通敌叛国意图谋反,长街上的血足足洗刷了三日,血腥气月余而不散。”
“我母妃曾说过,身为谏官外祖父从不畏惧生死,可让他以这样的罪名死去,那他将永不能瞑目。”
“那……”叶时雨有些犹豫地问道,“殿下当时如何,有没有受到牵连?”
高长风摇摇头,“并未,但我母亲悲痛欲绝,不久便自尽于宫梁之上。”
叶时雨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有心疼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又哭什么,真没想到我竟捡了个哭包。”高长风倒是笑了,“事情已过去这么多年,我早就淡忘了。”
叶时雨用力撑起了身体,看进高长风的眸子,
“殿下真的能淡忘吗,当初审问殿下外祖父的人中,是不是有德妃娘娘的人?”
高长风没想到他竟能这么快想到这层,
“你年纪不大,却是真的聪明。”
叶时雨总是不断地给他的惊喜,“她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这便是最好的。”
“那这毒?”叶时雨的目光也转向那根银针,他想到了高显允摔下的那一幕,“是不是奴才连累了殿下?”
“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早晚的事而已。”
“今后再有这样的事,奴才一定更加谨慎,必不会在露出什么破绽。”叶时雨自责不已,原来自己自以为是的维护反而会成为威胁殿下的危险,
“书上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说的必定是殿下。”
“看来这一顿打确实没将你打傻了。”高长风调侃着,“还记得奉承我,不过这皇城之中缺的不是聪明人,而是蠢笨之人,你可懂?”
叶时雨轻轻点头,过于消瘦的脸上已是十分疲惫,说了这许久的话,他虽不舍却依旧抵不住困意,再次沉沉睡去。
第11章
瑶华宫中,瑾嫔神色倦怠,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但听着心腹太监郑让禀报完,她面露讶色,
“唯有鱼羹未吃?”
“是,他说鱼羹凉了太腥。”
瑾嫔皱着眉陷入沉思,迟迟未说话,太监再献计,
“那奴才明天再换一道。”
“不可!”瑾嫔皱起眉头摆摆手,“说不准是有所察觉了,此计不可再用。”
郑让躬身轻道,“那奴才便去清理干净了。”
高显允摔伤虽没有直接的证据是高长风所为,但瑾嫔早就将账算到了他的头上,当年顾家一案,最疼爱自己的舅舅也曾为其到处奔走,可最后换来的却是罢免回乡郁郁而终,母亲也因此一病不起,
这一家人害得她家破人亡,就连这孽子也将自己儿子害成了这副模样,原本平静的灯火突然间开始闪烁,发出细碎的劈啪声,将瑾嫔愤恨的脸更是映得扭曲,紧握的掌心被指甲顶得生疼,可她仿佛没有感觉一般,
“你以为你家死光了就没事了吗,早晚要让你为我舅舅,为允儿付出代价。”
禁足余下的这十几天,饭菜再未出过什么问题,叶时雨也一天比一天眼见的好了起来,待他二人重见天日,已是秋风萧萧,身上衣衫已挡不住渐盛的寒气,却迟迟不见送来御寒的衣物。
往日里这些事情其实是景华宫主殿管着的,眼见宫里来来往往的宫婢们都已换上了秋衣,显然是就没将他们计算在内。
叶时雨翻了翻柜子,去年的显然已是穿不下了,叶时雨思量着这种事总不好再叫殿下烦心,每年的衣物都是定量准备的,于是他便打算自己去针工局瞧瞧,拿回来便是。
还穿着夏天衣服的叶时雨冻得直哆嗦,一路小跑着到了针工局,他左右瞧瞧,这里人虽不少却一片寂静,绣女们莫不是忙得头都不得抬,为宫里的贵人们赶制着冬衣。
格格不入的叶时雨引起了一个太监的注意,他皱起眉头抬手赶他,
“你是哪个宫里的,这里贵重物件儿多,快走。”
“公公好!”叶时雨赶紧上前行着礼,“奴才是景华宫的,来领些秋日的衣物。”
“景华宫?”太监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景华宫的早早便送去了,你又哪里冒出来想冒领的,若再不走就不客气了。”
“奴才是四殿下宫里的。”叶时雨陪着笑,“景华宫中人数众多,烦请公公帮奴才看看是不是漏领了。”
这太监眼珠一转心中便大约有了数,各宫的衣服都是按人头一一对过数的,定是景华宫故意为之,四殿下的事宫中虽人人皆知,但若是主子没御寒的衣物再冻病了,这又必然是针工局来背这个锅。
“这景华宫中的衣服是早早便做好了的,你这小奴才的倒好说,拿些往年旧衣即可,但四殿下的……”太监也是两边都不想得罪,甚是为难,“应该只有三殿下的旧衣可用了。”
叶时雨笑容渐敛,愁上眉梢,“就再没其他办法了吗?”
“眼下都在赶制冬衣,哪里还得空。”
叶时雨左右瞧瞧也知道他并未说假话,但眼看着一天冷过一天,只得咬咬牙答应了。
这虽讨来了衣物,叶时雨心情却更是糟糕,绕过人来人往的御道,他特意挑了偏僻些的小路回去,但却不曾想远处走过来两个人影,定睛一看竟是高显允和康恒。
叶时雨心中暗叫不好,刚想调头跑掉却听后面康恒一声喝,
“前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叶时雨心一横转过身来,“奴才见过三殿下、康少爷。”
“原来是你。”高显允看到叶时雨便想起出丑那日,胸中的一口郁气难消,“不愧是他的奴才,与高长风一样贼眉鼠目。”
叶时雨自然也不敢与皇子一争高下,心中再气也只是低头听着,盼着他二人赶紧离开,谁知康恒眉头一紧伸手去拉了他怀中的衣物,叶时雨没有提防,衣服瞬间散落一地。
“我说怎么这衣服看起来眼熟,这不是殿下您的吗?”
本打算趁机教训叶时雨一顿的高显允闻言仔细瞧了瞧,不禁大笑起来,
“怎么,高长风连件衣服都没了吗,竟要捡我的来穿,啧啧啧。”高显允摇摇头,故作怜悯道,“要不要我再可怜可怜他,赏他几双破鞋穿穿。”
叶时雨深深吸了一口气,蹲下将衣物一一捡起来抱好,再抬起头来却是粲然的笑脸,他本就如女孩子般秀美,这甜甜一笑竟让二人愣住了,
“三殿下的东西那必然都是好的,奴才拿了自然是喜不自胜,若是能再有几双鞋子那便更好了!”
本想激怒了叶时雨再趁机教训他一顿的高显允面色不郁,
“呵,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如高长风一般既蠢笨又恬不知耻。”
“殿下您又何必跟这奴才一般见识。”康恒看高显允情绪不对怕他闹起来便拉着他要走,
“待他穿上您的旧衣服,那丢的不还是他自己的脸面。”
听到这话的高显允似乎心情舒畅了不少,冷哼一声绕过叶时雨走了过去,康恒也快步跟上,叶时雨见状转身跪下,
“恭送三殿下!”
他高呼着,用恭顺的低头掩饰着阴沉的双眸,一双手更是紧紧抓着衣服,片刻之后叶时雨蓦然抬眸,目光中竟闪烁着与他还略显稚嫩的面容完全不符的狠厉。
但很快,高显允与康恒的身影消失在了尽头,叶时雨缓缓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深深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长巷,这才转身抱着衣物疾步回到了景华宫。
见着高长风,自感没用的叶时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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