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这个身体,似乎没有了温度。而透过月光,他也能看见,龙景年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好像这个人已经……
“怎么可能……”沈元齐红着眼眶失语否认,眼泪也一颗颗的砸进血泊里。
他一个时辰前出去,人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心像被人生生撕裂一般疼,疼的他几乎要窒息!
沈元齐将龙景年摁进怀中,贴近他,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他轻轻蹭了蹭龙景年冰凉的面庞,低沉的声线充满了恐惧:“你别吓我啊,我跟你回家,我没有不愿意,我想跟你回家,你听见没有,龙景年,你醒醒,我跟你回家。”
要是那时候他答应了,没有犹豫,或许……或许龙景年就不会变成这样,都怪他,都怪他……
沈元齐浑身颤抖着,开始自责,极度的后悔和悲哀像是藤蔓,将他整个人都缚住,包裹成蚕蛹一般,困在里头,挣脱不得!
而他的头,也开始剧烈疼痛着,似乎有什么东西,疯狂的想要钻进他的脑袋里。
头似乎要炸裂开来,很多很多的零碎记忆开始伴着疼痛出现,一张张熟悉的脸也都被一一记了起来。
而那张最是熟悉的脸,却是红着眼睛,发了疯似的冲着他大喊——
沈将军,朕命令你,必须回朝!
轰——!
沈元齐瞳孔一缩,脑子里的疑惑骤然轰散开!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颤抖着声线呼唤:“小年……”
他是龙景年,是他一直爱着的,却懦弱到不敢去承认的人!
终于跟过来的青一看到山洞里的一副场景,也忍不住捂住了嘴,很快的,她就捂着小团子背过了身去。
“别傻愣着,看看他还有没有呼吸!”青一急了大吼。
沈元齐听了,终于找回一丝理智,颤抖着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他一生里从未有过如此恐惧的时刻,即使带着段则天跳下万丈悬崖时,他也没有这样恐惧过。
而当他的手,在他鼻尖探到一丝微弱气息的时候,那颗仿佛已经骤然停止,死去的心脏,才终于活了过来!
青一偏过头,看见沈元齐的反应,就知道人还有一口气。她赶紧抱着小团子走出山洞,将小团子放在了山洞口的一处小片角。
“年年乖不乖?”青一擦着小团子的眼泪,柔声哄着。
“嗯。”小团子忍着眼泪点头。
“那你能不能在这里等等姐姐?姐姐进去一会儿,马上出来。”
这时候,小团子伸出手,狠狠擦了擦眼泪,嫩弱沙哑的声音说道:“年年知道姐姐和二爹爹在救父皇,年年听话。”
小团子怕耽误龙景年,赶紧推了推青一,“姐姐快去,年年很听话。”
强忍着眼泪的小可怜模样,非要佯装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心疼,
青一抱着小团子亲了亲,赶紧走了进去。
“把这个给他吃下去。”青一掏出一个瓷瓶。
沈元齐迅速接过,赶紧把那颗小药丸放进了龙景年嘴巴里。
“这药……”
“不能救他。”青一直接说道,“这是偶然一名神医给的,却只能吊人性命,不能救命。”
所以,她也没办法,她的一身医术,不过皮毛而已,根本不足以救治龙景年。
“他的身子很差,五脏六腑几乎全部亏空,气血郁结,可以说,他的身子差到几乎没有几年光景。”青一又如实说道。
她医术虽浅薄,可这些她还是知道的,可她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多不珍惜自己的身子,竟变成了这样。
短短几句话,几乎又把沈元齐打进了冰窟里。
沈元齐握着龙景年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为什么这样不珍惜自己呢,你这样,可叫我怎么办?”
“值得……么……”
他知道,他知道为什么龙景年如此不珍惜他的身子,可就是因为知道,才让他怎么也不能接受。
沈元齐抱着龙景年,半张脸都埋进了龙景年的肩膀上。
而龙景年垂落一旁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是被浓烈的血腥味呛醒,又像是被人吵醒,眼睛微微睁了开来。
“沈……沈哥……”
沈元齐一愣,把龙景年从怀里松开,看到龙景年醒了,眼睛里布满了开心,而下一刻,那眼角就耷拉了下去,唇角也满是委屈的意味。
“小年,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龙景年听到沈元齐喊他小年,他就知道,他的沈哥终于回来了。
龙景年扯着苍白的唇笑了笑,“我怎么舍得……我等了你……那么久,才不会……不要……”
他熬过了三年的漫漫光景,耗尽了几乎全部的生命,才终于等到了他的执念,怎么可能会舍弃呢。
“沈哥……抱紧我好不好……我好疼……”龙景年皱着眉头,缩在沈元齐怀里,小声的颤抖。
而事实是,他其实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浑身的剧痛,已经令他意识麻痹。
眼皮沉的几乎要抬不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可他依旧强撑着,不肯睡过去。
他甚至能觉得出来,死亡正在一点一点逼近他,一点一点正在夺走他所有的意识!
沈元齐紧紧拥着龙景年,下颌轻柔的蹭着龙景年的头发,哄小孩子似的语气哄着:“好,沈哥抱紧小年,那小年要乖一点,要听话。”
“嗯。”龙景年的回应轻的几乎听不到。
“那小年听话,不要睡。”沈元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可他控制不住颤抖。
龙景年这样撑不了多久,他知道,龙景年要是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沈元齐把龙景年抱了起来,扯过草榻上实在称不上棉被的薄毯,包裹住了龙景年身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小年,忍一忍,先不要睡,听话。”沈元齐亲了亲龙景年的眼睑。
龙景年实在没有力气开口了,唯有指尖存了一些力气,拽着沈元齐的衣服,算是回应。
“我要带他回京,等天亮了,你带那孩子也进京。”沈元齐说完,不敢耽误一刻,赶紧加快了步子,往着京城的方向跑。
青一把门口的小团子抱了进来,一边收拾一些细软,一边说道:“他们去京城里寻大夫了,你可还记得回家的路?”
说到这儿,青一也无语的紧,她活了十几年,还从来没出过山里,可沈元齐让她带这小娃娃进京,有没有考虑过她认不认识路?
青一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小团子,看样子,她是把希望全部压在一个三岁小娃娃的身上了。
小团子点点头,“记得,可是我只记得我和父皇被带回来之前的那段路。”
他和父皇被沈元齐捡回来的那一段路程,是睡着的,所以不记得,若是回到当初的地方,他肯定记得。
“那太好了!”青一抱着小团子狠狠亲了一口,“那我带你去,咱们进京!”
也幸亏当初她多嘴问了捡到这俩人的确切地方,沈元齐还嫌她烦来着,这不就有用处了?
…………
沈元齐不敢丝毫松懈,脚下的速度也一点不敢放慢,可手上对抱着的龙景年,却格外稳妥小心。
他要尽快回去,小宁一定有办法救龙景年,只要回去了,龙景年就有救了!
余光间他看见,龙景年眼睛已经要闭上了,沈元齐捏了捏龙景年的腰身,声线带着他不可遏制的颤音:“小年,你不要不理我,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他很害怕,害怕龙景年闭了眼睛不理他,可怀里人半天不回话,让他捉了急,手头上又捏了捏龙景年的腰身。
“沈哥……你抓的我……好痒……”龙景年声音几不可闻,可这微弱的回应,却让沈元齐安心不少。
“谁让你不说话的,你不说话,我就一直抓你。”沈元齐气哼哼也似的说道。
龙景年听着耳边似乎搁着一层雾般的心跳声,很快,也很慌乱。
这是沈哥为他担心的心跳声,真好听啊,可惜,就快要听不到了。
“沈哥……我……等了你好久……”不知不觉中,微弱的声息里,染上了一层委屈。
沈元齐心如绞痛,“都是沈哥不对,等你治好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沈哥……你可不可以……不要推开我……我喜欢你……沈哥……”龙景年语气里有些弱弱的焦急,他怕他再不说,就再没了机会。
沈元齐有一瞬的晃神,喜欢……他?
是啊,他早就该察觉到的,可他却像个傻子一般,总在拒绝龙景年。
等他真的意识到,他也喜欢龙景年的时候,他也已经没了去回应同样心情的勇气。
他的责任,他的家族,都是迫使他懦弱的理由,可龙景年呢?不受宠的皇子,凭着自己的本事登帝,也依旧等着他。
若是让天下的子民们知道,他们的皇帝一个喜欢男人的龙阳,那龙景年……怕是会被在唾骂之下掩埋吧?
相比之下,他,真的是一个懦夫!
沈元齐稳定心绪后,似乎扔开了一切顾虑,“小年,我带你回家,等你身子好了,我娶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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