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麒玉侧头问:“刚刚过去的只有齐太医吗?”
尉迟将军想了想说:“好像还有一个矮个子医徒吧。”
“哦。”
想一个人想太厉害,可能他出现幻觉了吧,君麒玉没再多想。
宋礼卿远在麒麟府,怎么可能在军营里呢?
而那位“矮个子医徒”看见君麒玉离开,放下帐幕,才露出一张清隽的脸来,不是宋礼卿还有哪个?
“幸亏他瞎了。”宋礼卿拍拍胸脯,自语道,“呸呸呸,我不是咒你的意思。”
齐邈看着好笑,说道:“我就说你偷偷混进军营不是长久之计,太子殿下敏锐,迟早要发现你。”
“等他发现我,我都已经跟着到楼兰了,嘻嘻。”宋礼卿笑道,“多谢齐邈哥哥替我遮掩,还给我弄来这套行头。”
宋礼卿穿的是一套行军服,只是他身材过于瘦削,普通士兵的衣服穿他身上都太过宽松,看起来像偷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不伦不类。
好处是帽子一戴,低头几乎就把整个脸都能藏起来,宋礼卿自信,别说君麒玉瞎了,就是没瞎也认不出他来。
宋礼卿既然来了,也并不游手好闲,给齐邈打起了下手,帮忙伺候这些伤患。
他给正给一个圆脸的伤兵换药,听他们吹嘘起来。
“咱们太子殿下虽居于庙堂之上,却对下心怀仁爱之心,对咱们这些最低等的走卒都关怀备至,以后定是个千秋万代瞻仰的明君!
仁爱?
宋礼卿没觉得君麒玉哪里仁爱,明明是个顶可怕,杀人不眨眼,凶巴巴的大魔头。
想到这里,宋礼卿不屑地撇了撇嘴,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圆脸伤兵回过头来,责问道:“小子,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宋礼卿问道:“你确定太子殿下仁爱?他没凶过你,练兵的时候没打过你?”
“打是打过的,还踹过呢,但殿下对咱们的严苛,是对咱们性命的负责!你知不知道,殿下记得军营里每一个人的名字,甚至连我这种不入流的走卒都能叫出小名来,你见过还有哪个将领,能有这份胸怀?”
原来这人就是诨名叫武大头的,他脑袋又大又圆,所以亲近的人都叫他武大头。
宋礼卿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点头认可了。〔韬炮〕
“可那也不代表他心地好,他就是个黑心肠的,霸道骄狂,自以为是。”
“你这是对殿下不敬!”武大头气得结结巴巴说,“你道歉。”
“对不起。”
宋礼卿道歉得爽快,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才不要跟这些军爷莽汉论理。
“不是跟我道歉,是给殿下道歉。”武大头是个认死理的。
“我才不去。”
宋礼卿一边说着,一边给他的伤腿绑绷带时,用多些力气。
“啊——”武大头惨叫一声,“我去,你你你公报私仇!”
旁人看他吃瘪的样子,都乐得哈哈大笑。
“行了武大头,你少在这逞威,为难一个新来的。”
旁边的伤号劝了一句,武大头哼哼不语,吃了这个哑巴亏。
武大头伤了腿,也动弹不得,只能躺着看着宋礼卿忙来忙去,他这才发现这个新面孔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五官秀气得很,比他休假日去窑子找的姐儿好看一百倍,不由地被吸引了目光。
宋礼卿察觉到这道目光,回头好几次,都看到这个武大头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
“你看什么?我弄疼了你,想报仇?”宋礼卿走过去直接问。
武大头才清醒过来,语气软了一些:“你放心,军爷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你是新来的医官?面生得很。”
“我是……齐太医的徒弟。”
宋礼卿随意给自己安了一个身份。
“哦哦,原来是太医之徒。”武大头顿了顿又问,“京城来的?”
“是啊,怎么?”宋礼卿歪头问。
“没事,虽然你口出狂言,但军爷不追究你了……”
武大头不知怎么,脸一红,于是黝黑的面色变得红不红紫不紫了。
“我瞧你长得挺好看的。”
“什么?”
宋礼卿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军营里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哪里会评价别人长得好不好。
“我说,你长得好。”武大头心直嘴快,直接问,“有对象没?没有的话,做我姘头怎么样?”
宋礼卿眼皮跳了一下,面对一个糙汉子这么直白的调戏,他多少有些不适。
“军爷,你看清楚了,我是男人。”
武大头咋舌道:“男的怎么了?咱们景国还有位男后呢,我跟你说,咱们太子殿下娶过一个太子妃也是男子,难不成男风只有贵族雅士才有资格盛行?你比城里的姐儿好看,你跟了我我肯定对你好,俸禄军饷全都给你,能不能行你给个痛快话!”
作者有话说:
第三更啦
第105章 撬墙角
“礼卿!”
正在宋礼卿不知该如何答复时,齐邈正好大声唤他,宋礼卿一刻都不停留,撒腿就跑。
“来啦!”
“哎!那小医官!等你回来给我个答复……”
武大头还想叫住他,可人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齐邈把宋礼卿喊出营帐,问道:“礼卿,你陪我去走走吧。”
“快走快走!”
宋礼卿拉住他,逃命似的神色慌慌张张赶紧跑了,离开了营地,跑到了枯木河边,宋礼卿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多亏你给我解围啊,齐邈哥哥。”
“什么事这么可怕?见到鬼了?”齐邈玩笑问道。
“没事,哈哈!”
宋礼卿缓过神来,又觉得好玩,便朗声笑了起来。
他并未觉得那个武大头有所冒犯,他们这些莽汉便是这般,直来直往,反倒比京城那些拐弯抹角口蜜腹剑的人可爱。
宋礼卿陪齐邈沿着河走了一会儿,一直走到一棵胡杨木的树桩前才停下来。
“礼卿,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齐邈走到树桩前,说道,“我父亲就是死在这里。”
“嗯。”
那夜他们逃亡,齐老大人便是在这里被箫太子残害。
“我主动做随行军医,就是想回这个地方,看看还能不能拾回一些我父亲的遗骸。”
说完,齐邈弯下腰来,在树桩附近寻了许久,甚至是跪下来,在落叶堆里翻找了半天,可惜一无所获。
宋礼卿不知如何安慰他,失亲之痛不是外人三言两语能排解的。
齐邈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拂去身上的泥土,然后捡起了一片胡杨的落叶,小心放进了袖袋之中。
“也许我父亲的遗骸都被沉了河底,又或许是化成了泥,谁知道呢。”齐邈缓缓说道。
“齐邈哥哥,节哀。”宋礼卿温言道。
齐邈坐到树桩上,望着浑浊的滚滚河水,像是倾吐心事,又像是自言自语。
“其实吧,我以前倒希望他早点死……他对我管教太严,逼我学一些我不愿意学的东西,动辄打骂,成日絮絮叨叨一些什么齐家三代单传,文士清流,还逼我去书院。后来我弃文从医,他直接跟我翻脸,断言要断绝父子关系,我后来五年都未曾踏足过齐府,直到齐家派人通知我我母亲病重,我才匆匆赶回去。”
齐邈提到母亲,稍稍哽咽着停了下来。
“可我学了这么久的医,居然对我母亲病束手无策,眼睁睁看她合眼,所以我恨透了我父亲,恨他做得那么决绝,恨他等到我母亲快死了才告诉我。我当时有一个恶毒的想法,他要是替我母亲死了就好了……后来真有一日他病重,当时太医院只有我一个人当值,便心软去了齐府,这么威风的齐大人,居然躺在床上话都说不出,我以为我会幸灾乐祸讽刺他几句,结果我什么都没说,就是觉得这么大个齐府,空空荡荡的,严厉的齐大人,比我印象中苍老好多,看起来就像是……就像是一个即将千古的人。从那日起,我才开始和他说话,算是和解。”
“现在他如我所愿,真的死了,我却高兴不起来,甚至懊恼悔恨……我悔恨的是因为一时置气,便离家这么多年,白白浪费这么多光阴。我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什么父爱,他要的只是一个会读书会做官的儿子!可是那夜……他宁愿我活着,他宁愿我活着,礼卿。”
齐邈动容,眼泪在他的眼眶打转,不等它掉落,齐邈便伸手抹去了,
他敛了敛悲恸,说道:“恨一个人只会让你在原地打转,你以为你永远不放过他,其实囚禁的是自己。昨日不可回头,人活着的每一秒都是起点,你明白吗礼卿?”
齐邈转头,看着宋礼卿认真但茫然的眼神,不由得失笑,伸手去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现在哪能听懂。走吧,回去,还有几十个伤患要治呢。”
宋礼卿跟在齐邈身后,他心里有一丝弦被触动,好像听懂了,好像又没听懂,宋礼卿想得头痛,便不再去想了。
……
君麒玉回到帅帐后,还在为那一缕幽香魂牵梦绕,那么真实,他觉得不是幻觉!
入了夜之后,君麒玉决定只身前往,再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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