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是我负了你似的,我从来没许过你什么定情的承诺,你愿意拿个破穗子当成宝,是你自己一厢情愿!”
宋礼卿两滴泪滚落,难道他十年的坚守,在君麒玉眼里竟是个一厢情愿的笑话?
“麒玉,无论你怎么对我恶语相向,我都不信你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无聊至极!”
君麒玉昏胀的脑袋瞬间清明了许多,邪意消退,放开了宋礼卿,他起身挥了挥袖。
“你滚吧,别在这儿碍眼,耽误爷享乐子,舞乐继续!”
君麒玉醉步蹒跚,一把搂住胡奴儿,大手在他露在外头的肌肤上巡游,胡奴儿扭着柔软的腰肢,如游蛇一般舞动,眼神迷离陶醉。
“爷~”胡奴儿娇声道,“有人这样看着我,我不自在。”
宋礼卿撇开眼睛,他们肢体亲密,举止放浪,多半是西域那边才有的风俗习性。
他一时竟十分羡慕,羡慕胡奴儿可以和君麒玉那么亲近。
“你没听到吗?宋礼卿。”
君麒玉对着发愣的宋礼卿呼喝,宋礼卿骤然回过神来。
“麒玉……”
“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君麒玉打断他的话,“滚。”
“什么?”
其实宋礼卿听清了,他只是无法接受这个字落到他身上。
他站在这里的意义,只配得到一个“滚”。
“我说,给爷滚出去。”君麒玉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胡奴儿说了不喜欢你在旁边,你听不懂人话吗?”
胡奴儿依偎在君麒玉的胸膛,以一种胜利者的高傲姿态睥睨着宋礼卿。
宋礼卿被推搡至门外,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守在行乐斋门外的小笛立马跑过来,瞧见宋礼卿脸色苍白,脸庞仍有泪渍,便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太子妃……”
宋礼卿抬头,皇太子妃这个称谓……现在看来,他大抵是配不上的。
“小笛。”宋礼卿低低地说道,“以后你不用这样叫我。”
小笛讶异道:“那怎么行?您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太妃,这可是皇帝陛下封的,您不能因为殿下荒唐乱来,就自怨自艾啊。”
“不是的。”
宋礼卿看着她脸庞单纯真诚,压抑的心里话或许可以和她倾诉。
他挫败泄气说道:“其实我从未奢望过能和殿下成婚,他在我心中是世上最优秀的男子,我本就配不上他。”
“才没有!”小笛忍不住反驳他,“您都不知道,你在京城声名有多大!连我一个刚进宫的宫女都知道您以前的大名,她们说你是举世无双的探花郎公子,好多闺阁小姐都喜欢您,都说您要不是当上了皇太子妃,日后前途无限。您这么好看,又那么有才华,有什么人是配不上的呢?”
宋礼卿望着屋内,却目光幽远。
有些人,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得恍若隔着银河。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十年的光阴。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麒玉,他才是天之骄子举世无双。都说我天资过人,只有我自己知道,探花是我如何苦读才堪堪考得的功名,麒玉却不一样,他天生过目不忘,我要背很多很多遍的书,他只需草草看一遍。他只是玩心太大,又喜武厌文,不然世上又有什么人能比得过他的天分?”
小笛从他的眼眸里,看到的全心全意的倾慕和悠长绵柔的情意。
“您很爱殿下吗?”
宋礼卿愕然片刻,她居然会这般发问。
“很爱很爱……”宋礼卿鼻子酸涩起来,“可是他不爱我。”
小笛尚且稚嫩的心智随着他而一起悲伤起来。
“殿下不该这样对您,您这么好……又为他舍弃了那么多。”
这是小笛在替他抱怨不公,宋礼卿却摇摇头,这是他应得的。
“我知道麒玉为什么厌弃我。陛下抬举,皇太子妃之尊,听起来尊贵,可终究是太子的附庸,我自以为有读书人的风骨,立志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可最终还是走上了屈人之下这条路,这是我自愿的,麒玉他嗤之以鼻,也是我活该。”
小笛当即道:“那我以后在外人面前,称您皇太子妃,私下我叫你公子,探花郎公子。”
这小丫头机灵良善,很会安慰人,心中的苦味消减,宋礼卿抿出一抹笑意。
“那公子,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宋礼卿默默走到檐下,垂手而立。
小笛惊叹月光下的公子,姿容仪态如此赏心悦目,比那些扮玉面书生的名角儿都好看,风一吹,整个人几乎飘飘欲仙,她不禁脸颊羞红。
“麒玉。”宋礼卿朗声道,“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跟我回房。”
门被粗鲁地推开,果然是君麒玉不悦地走出来,里面舞乐暂停,胡奴儿小鸟依人地跟在君麒玉身边。
“太子殿下放着这么好的人不顾,偏偏喜欢一个妖里妖气的玩意儿,真是瞎了眼……”
小笛对比着二人,嘴唇嘟囔。
“你到底想干什么?!”君麒玉劈头盖脸地指着宋礼卿叱问。
宋礼卿虽然神伤,但目光坚定:“接殿下回房,过完今夜新婚之礼。”
君麒玉皱着眉怒问:“是不是我不走,你就一直等着啊?”
宋礼卿喉咙发涩,回答:“是。”
君麒玉气急反笑,笑得冷然无情。
“嗬,我就知道,你这种人,就只会用死缠烂打这种下三滥的戏码,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和暴跳如雷的君麒玉不同,宋礼卿始终容忍着他的脾气,好言相劝。
“麒玉,你怎么评价我都无所谓,我只恳请你珍惜太子的名望……”
“这要挟不到我,宋礼卿。”君麒玉抢白道,他眉宇已经阴沉沉的,“你最好是学戏文里长跪不起,再磕一千个响头,爷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和你成亲入洞房!”
作者有话说:
要等到下周五上推荐了才会日更哦~
第5章 用你自己来填补
方才还月光如瀑,转眼低矮的乌云就遮住了玉蟾,雷声和君麒玉的怒叱交杂在一块,庭院里愈发压抑起来。
宋礼卿立在石阶下,面对不可一世的君麒玉,半晌沉默不语。
君麒玉在等他知难而退。
胡奴儿在等他的笑话。
只有小笛希望他干脆拂袖而去。
“要是做不到就不要在爷面前碍眼!”君麒玉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恶心人的蚊蝇。
“麒玉……我知道你说话算话。”
宋礼卿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毅然直直地跪了下去!
膝盖撞到石阶上,发出闷声。
小笛捂住了嘴,但还是忍不住呼声。
“太子妃!不可……”
君麒玉也惊到了,下意识伸手,又愣在了半空中,他只想言语羞辱宋礼卿,让他赶紧离开,委实没想到宋礼卿会做到这种程度……
一时之间,君麒玉不知道该不该扶。
扶了宋礼卿必定得寸进尺……君麒玉这么想着,缩回了手。
胡奴儿脸上写着如愿以偿的嘲讽。
小笛几步跑过去,跪倒在宋礼卿的旁边。
“太子妃!”小笛抓住他的小臂,“您不能这么委曲求全,这院里还有下人,有乐师,还有身份低贱的奴隶,您不能受此屈辱,您是麒麟府的主子啊,往后还如何面对他们?明日传遍京城,您岂不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小笛愤愤说着,还剜了幸灾乐祸的胡奴儿一眼。
胡奴儿咯咯笑了一声。
“姑娘此言差矣,殿下是储君,他是朝臣,臣下跪君上,有什么屈辱呢?”
小笛不服气说:“皇帝陛下赐婚时都说了,太子妃和殿下不论嫁娶尊卑,可以平起平坐!”
宋礼卿拍拍小笛的手,对她轻轻摇头示意。
“小笛,那不过是圣上抬举,我和麒玉……殿下尊卑有别不必争辩。”
“可是……可是世上哪有新婚之夜,要跪求自己郎君回房成亲的道理?!简直是全天下古往今来最荒谬的事!”
小笛实在看不下去,言语中胆敢对太子夹杂怨怼。
宋礼卿抬起头,和君麒玉四目交汇。
“麒玉,是不是我磕满一千个头,你就可以跟我回家?”
君麒玉最讨厌宋礼卿这个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这个眼神饱含诚挚,又仿佛在质问,令他有心虚感,好像是他做错了一般。
“你倒是身份端得快,麒麟府是你的家吗?你的家在大将军府!只要爷不承认,你就永远不是麒麟府的主子。”
宋礼卿的心被刺了一下。
一股恐慌弥漫了全身,他曾经就是一个四海为家,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虽然当时还年幼,记忆不存,但无处容身的不安全感,已经深种脑海植入骨髓,养父宋青心疼他懂事,其实他是害怕。
害怕再次四处飘零。
他已经离开了大将军府,如果麒麟府也不是他的家……那他的家到底在哪里呢?
宋礼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随后,他俯身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石阶上。
“请殿下跟我回房完成婚礼——”
君麒玉张着嘴,瞪大眼,气到浑身拧着暗劲,指节嘎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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