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也是天阙城的人?”江千夜手心出汗,声音颤抖,纵身一跃,轻飘飘落于岸边,离那人一丈远。看着那人以黑布覆着的脸,心口像有什么填着、压着、箍着,紧紧地连气也不敢吐,似乎吹口气这人就消失了。
那人摇头:“我不配。”
“那你为何会天阙剑法?”江千夜艰难地往前挪动了两步,那人立即后退两步,始终与他保持一丈远。
“偷来的。心有愧疚,今来物归原主。”那人道,“我教你。”
这人言行透着诡异,又不透露身份,江千夜自然不信他。他迅速冷静下来,也背着手,一边踱步一边打量那人:“阁下什么都不肯相告,却让我拜你为师,恕难从命。”
那人思忖片刻,道:“不拜师亦可,只要你愿意学。”
江千夜继续试探他:“既然你对小爷这般了解,当知小爷会何种功夫。已然知道剑招,我何须跟你学?”
那人道:“你只看到烂柯门炮火连天数枚黑白子齐发,威力无穷,却不知这几枚棋子在高速运行中如何积攒力道。不过这并不怪你,毕竟花知微这招只使了一半,就被你点了穴。我相信你用阴极功也能照猫画虎。”他质问江千夜,“我只问江公子一句话,你何时去势?”
这人竟连江千夜杀花知微的细节都猜到,江千夜心生警觉,邪魅轻笑:“阁下这般惦记小爷的宝贝,莫非暗恋我?小爷菩萨心肠,不如把你蒙脸布摘下来瞧瞧,你若生得俊,小爷就勉为其难要了你。”
那人倒退了两步,气得浑身颤抖,手中剑“噌”一下直指江千夜,却迟迟没下手。半晌,他放下剑,声音平静如常:“你被袁福芝带偏,已然误入歧途。若无粱奚亭舅甥护着,你早死八百回了。江星河,我且问你,万一粱奚亭舅甥死了,你有办法靠自己复仇吗?”
江千夜慵懒地伸个懒腰,破罐破摔:“他们若死了,我跟着死就是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阁下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那人果然受不得他激,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冷笑:“好,果然是没骨头的兔儿爷!你的男儿血性呢?你的血海深仇呢?你父母泉下有知,当后悔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江千夜似笑非笑看着他:“啧啧啧……我是什么样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你真的暗恋我?”
那人气得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啪!”摔到江千夜怀里:“拿着滚!”似多看他一眼都脏眼睛。
江千夜接过那厚厚的册子,册子封面的文字江千夜看不懂,粗略一翻,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字。
“不破不立,你需全然忘了阴极功。”虽被气得不轻,那人还是忍不住叮嘱,顿了下又失望地道,“不过你太瘦,天阙剑法到你手中算是废了。”
“我如何窝囊、废柴、辱没祖宗,是我的事。”剑法得手,江千夜蔑然一笑,原形毕露,钢珠滑落指尖,“看招!”手中两枚钢珠“嗖嗖”如离弦之箭,分别射向那人。
那人没料到江千夜突然出手,侧身避开第一枚钢珠。眼看第二枚钢珠已到身前,他不闪不避,“当”一声,钢珠戛然而止,竟凭着指力硬生生夹住了钢珠。
这人绝不是自己能对付的,江千夜当即干笑:“哈哈……”尴尬地捏了捏手指,“阁下指上功夫真不赖。”
黑衣人占了上风,又听他口中奉承话,伸手将钢珠丢还江千夜:“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我不与你计较。即便你用激将法骗到了剑谱,谅你也看不明白。”
江千夜十分明白自己处境,接了钢珠揣进怀里,臭脸道:“什么叫骗?天阙剑法本就是我家的。看不懂,拿来当摆设不行吗?”
黑衣人道:“臭小子,虽然你品行低劣,下流无耻,但我还是要教你。剑谱你先拿着,我会再来找你。”说完闪身融入黑暗,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望着黑暗,江千夜吁了口气。不论如何,剑谱到手总是好事一件。他揣着剑谱飞快回屋,迫不及待地翻开来看。
他翻开第一页,里面竟全是一些弯弯曲曲看不懂的字。他见过天竺文、波斯文,可这种文字江千夜从未见过。继续往后翻,皆是密密麻麻的这种字,连一式半招的画像都没有。
那人还真说对了,江千夜看不明白。难道真要让那人教吗?他千方百计隐藏身份,决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江千夜自然不会傻到毫无戒备地相信他。可除他之外,这世上还有谁会天阙剑法?
梁奚亭学识渊博见识过人,或许能认得这种文字,但江千夜总不放心把家传剑谱给外人看;莫远歌武功高强,江千夜也信他绝不会偷学,但只怕他也没见过这种文字。
“唉!”他重重叹息,“难道真要用阴极功去套天阙剑招?”江千夜可以毫无顾忌地用阴极功使他见过的各派武功,但这是自己家传绝学,若用阴极功去套天阙剑法,那才真是辱没祖宗。
第二日灵堂内,江千夜恹恹地跪在莫远歌身边,时不时打哈欠,眼下乌青。“你若不适,回去歇息吧。”莫远歌往火盆里烧纸,低声道。
江千夜一夜未眠,把他从袁福芝那里听来的江湖故事里,关于武功秘籍隐藏的方法都试了一遍:什么水泡火烤,书页耐心地撕开两层,一无所获。熬到天亮他才死心:他真的看不懂那剑谱。
他困得稀里糊涂,却跪直了身躯摇头:“不。”
“莫强撑。”莫远歌手指了下自己下眼皮,“这里都黑了。回去睡吧。”
江千夜念头一转,道:“那你回来了叫我,我有事跟你说。”
“嗯。”莫远歌点头。
天黑时,莫远歌回到竹楼,推开门就见江千夜躺在床上,还惬意地翘着二郎腿,手里抛着两粒钢珠玩。见莫远歌回来,他从床上弹起,笑眯眯地迎过来:“远哥,你终于回来了!”
莫远歌见他慌乱中鞋子也没穿,光着两只脚就过来,伸手拦他:“快上去,别冻着。”
“哦。”江千夜嘻嘻一笑,跳着脚回到床上。
莫远歌从袖中取出两个金黄的橘子递给他:“诵经大师从家乡带的,我给你留了两个。”
这哪是吃橘子的季节,江千夜在袁府也算吃遍天下美味,知道这橘子来得不易,连忙伸手接过。带着体温的橘子在灯下泛着微光,勾动心绪。握着温热的橘子,江千夜抬眼巴巴望着他:“远哥……”
莫远歌正在脱丧服,白色的丧服下就是他寻常穿着的黑衣。江千夜甚久没有仔细观察过他的身形,连日守灵,身心重创,莫远歌又瘦许多,已然不是万灵山初见时那精壮的莫镖头了。
不过清瘦的莫远歌少了江湖草莽气,自宋青梅故去后,他像变了一个人,多了些许翩翩浊世公子的多情缱绻与愁思,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江千夜迷恋。
“嗯。”莫远歌将丧服叠好放在榻上,转头看他,“怎么,不喜欢橘子?”
“没有。”江千夜连忙摇头,低头剥开一颗橘子,先递给莫远歌一瓣,自己再放一瓣在口中。牙齿轻咬,酸甜的汁液爆满口腔,江千夜微笑,“我最爱橘子,只是许久没吃过了。”
莫远歌莞尔一笑,将橙色果肉塞入他嘴:“喜欢就多吃些。”
他的手指有些冷,还带着长生殿香烛纸钱的味道。江千夜突然想起两次并不算愉快的亲吻,却勾得他心痒难耐。
江千夜张口咬住橘子瓣,却一把抓住那人试图缩回的手,连同他的手指一并送入口腔,一寸寸吮过,从指跟到指尖,直到将指尖的橘子瓣咬住。咬爆口中果肉,双眼如狩猎的狼,威胁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这是你送上门的。”
莫远歌苍白瘦削脸噌一下红了,挨烫似的缩回手,另一只手紧紧搓着被江千夜吮过的手指,目光避着他,声音都在颤抖:“星河,别逼我……”
美人窘迫又可怜,看着他,江千夜竟然心生不忍。他自认不是什么温良之辈,但面对这人,总是无法硬起心肠,见不得他丁点难受。
唉……算了。眼中威胁的光瞬间消散,江千夜笑得灿烂无邪:“哈哈哈……远哥,我逗你呢。你帮我看看,认得这是什么字么?”
他从怀中取出两张纸,上面是他临摹的剑谱上的字。
莫远歌回头,疑惑地看着他。目光最终落于纸上。他接过两张纸,仔细看了:“我没见过。”
看来这人和自己一样,半斤八两。江千夜收了纸,在莫远歌疑惑的目光中,将剩下的橘子放入口中,咬字不清地道:“或许梁掌门懂。”
他想走,莫远歌一把拉住他胳膊:“星河,这字是哪里来的?”
江千夜吃着橘子,含混道:“我闲着没事见房里书架上有书,便乱翻着看,见这文字心生好奇,没什么大碍吧?”
他目光赤诚炙热,莫远歌立时松了手:“无事,你喜欢何门何派的功夫可以问我,我知晓的定都告诉你。”
江千夜呵呵一笑:“我若想学莫家刀法,你肯教么?”
莫远歌道:“你太瘦,练不成莫家刀法。”随即莞尔,“你也吃不得练基本功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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