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逐依然一袭白衣,正坐在前厅里品茶,一道人影从偏殿走入,戚逐抬头望去,是萧阳月来了。
这是戚逐第一次见萧阳月穿红色,双层的大红洒金云绫锦长裙,外罩一层水绯色素罗纱,领边袖边和裙身皆用金银线绣着极艳的团花纹,惊艳华丽、美不胜收。
此时已近黄昏,火烧般的浓云翻滚,一身红衣衬得萧阳月白极了,嘴唇却透着殷红,像落在雪地里的梅。
戚逐还看见,萧阳月发间,戴着的正是他那日送给他的那套景泰蓝宝石发饰。
可萧阳月的神色还是那样的淡:“侯爷,去我府上的登高凉亭吧,我着人备好茶点了。”
戚逐笑道:“好,难得阁主大人如此用心。”
萧府的登高凉亭周围挂着一圈藕荷色的纱织幔,冬暖夏凉,放下时可防蚊虫,卷上去便能观景,很是别致。
戚逐摇着扇子,在亭台内铺了羊绒毯子的椅子上坐下,喝了口婢女送上来的茶。
萧阳月:“侯爷来我府上何事?”
戚逐扫了一眼在凉亭周围伺候的下人,萧阳月挥手屏退他们,戚逐才道:“阁主大人,我这几日在府上,等的就是皇上一道圣旨把我押入刑司,可左等右等,倒等来了皇上的赏赐。”
戚逐顿了顿,眸间笑意微微深了些:“你并未让皇上知道我会武功一事,这是为何?”
萧阳月一言不发,戚逐又道:“阁主大人竟也不怕欺君了。”
“侯爷。”萧阳月开口,他沉眸望着他,“我不如实话说与侯爷听吧,皇上已准许浮萍阁彻查当年侯爷被绑一事。”
戚逐手中的扇子一顿,他定定地注视着他,唇角的笑不露痕迹地隐去。
萧阳月:“若我彻查途中,遭遇任何阻拦或是变故,我有理由怀疑,是侯爷有不可告人之事需要隐瞒,从而在背后阻挠。”
正如萧阳月所说,如此大大方方地告诉他,倘若其中生了任何事端,戚逐都无法暗中出手阻挠,因为,所有的矛头都将指向他。
好一个光明正大的计策,萧阳月。
戚逐闷声笑了:“好,好……阁主大人如此在意我,想查便查吧。”
“等查清后,我会一并将整件事禀报皇上。”萧阳月道,“届时皇上会作何评判,便不是我能……”
“阁主大人,这和你欺君隐瞒此事似乎没有关联。你大可向皇上说实话,想必那时不用你提,皇上也会让你查的吧?”戚逐打断道,“阁主大人冒着欺君之罪,也要先替我瞒下,这又是为什么呢?”
过去良久,在逐渐微败的霞色中,萧阳月也依然没有回答。
一阵风忽然刮过,吹落了凉亭四周挂着的纱织帷幔,纱幔垂落下来,又被风卷起,拂过萧阳月的发,纱线一不小心被萧阳月的发簪上的珠翠勾住。
萧阳月一袭红衣,发上因这阵偶然的风而多蒙了一层纱幔,倒像是一位要奔着佳姻而去的新娘。
戚逐见他自己看不见,便伸手帮他把纱幔从发上珠翠之间取下来,掀开了那纱幔。
绯色在戚逐面前一闪而过,纱幔落下,露出萧阳月的脸来,萧阳月也正抬头看他。
萧阳月很美,戚逐第一眼便知道,兴许是萧阳月出身于武林的缘故,也曾经历过那样的血海深仇,他的美落在戚逐眼中,倒有几分常人看不出的寂寞和辽远。
只是,戚逐从来只把萧阳月的美当成只可远观之物,如今这偶然的一瞥,戚逐却忽然觉得,萧阳月的美,原来是有几分人间烟火气的。
如秋日后淅淅沥沥的雨渗入土壤,一缕无端又空白的情也渗入戚逐的心里,这一瞥,戚逐记下了。
若要他在这世界上铭记一二事物,好以后在阎罗殿中与那些孤魂野鬼有话可侃,他愿意记住此时此刻,记住眼前人的容颜。
只是,情关谁都难过,他当年撇下江湖,以后总有一天会回去,难道真要再给自己引来劫数,去闯这道关吗?
思及此,戚逐便恢复了他向来那副意味难料的笑,叫人分不出他究竟是真心慨叹,还是习惯性的称赞:“都说阁主大人容貌冠绝京城,天下的美人又汇聚于京城,那阁主大人岂非这天下第一美人吗?”
“侯爷是不是太久没去青楼了?”萧阳月许是被人夸得多了,面上无动于衷,反而驳了戚逐几句,“这些话留着说给姑娘们听吧。”
“你往我府里安插了这么多探子,我去没去青楼,你不知道么?”戚逐道,“我听说卫国公家的大少爷夫人是个河东狮,整日管她夫君管得严,她夫君什么时候出门去了哪里都有人一一给她上报,偏生那少爷还是个惧内的。阁主大人,你可比那位夫人有过之无不及啊。”
萧阳月面色有些冷凉:“侯爷勿在我身上寻开心。”
就因萧阳月总是这副冷淡的样子,戚逐才起了几分调戏的心思,只是这人显然是调戏不得的。
戚逐:“说来,你我二人也认识已久了,倒也不必以官位爵位相称了,不如就唤彼此姓名吧,如何?”
萧阳月垂眸静静道:“这不合规矩。”
“你会在意规矩?”戚逐笑道,“那这样吧,你既然觉得不合规矩,那你便继续唤我侯爷;我觉得没有不妥,我便叫你萧阳月了?”
萧阳月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以反驳,便道:“随侯爷的便。”
戚逐在凉亭中又品了会儿茶,便起身告辞,半真半假道:“你今日倒提醒了我,青楼的姑娘们或许想我了,我不如去看看她们。”
萧阳月微微蹙眉,扭头冷哼一声,道:“侯爷慢走。”
戚逐离开后,萧阳月独自一人在凉亭中站了许久。天色渐晚,亭下一从火红的花与他的衣摆相映,成了渐暗的天地间,唯一一抹艳色。
那日萧阳月入睡后,做了一个久违的梦,梦中的他回到了那座凉亭,时间已是深夜,皎洁的月轮高悬。
他独自一人站在栏边,与白日里不同,梦里的他穿着一身如墨的黑衣,与他散在身后的发几乎融为一体。
一阵喧嚣的夜风吹来,周围的一切都被吹了,连原本浑圆的月亮都被吹乱了形状,雪白的月影泛起一阵涟漪般的波纹。
月亮似乎从天边落下了,离他越来越近,等到距离他触手可及,他才发现,那纷乱的白色并非是月亮,而是一件无垢的白衣。
[第二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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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蛇副本正式通关!第三卷 往后就是戚萧感情线为主了!
皇上是个聪明人!
休息几天存存稿,下卷见~
第44章
幽深的密林内,杀意四起。
十几道人影如疾风掠过,追着一道模糊的黑色影子向着树林中去,刀剑暗器的声响不绝于耳。那道被追的人影一卷衣袍,为躲避一片暗器,径直跌进了树丛里。
不曾想,树丛掩映中竟然有一片清澈的湖,那人一时不查,径直跌入水中,激起一片水声。
方无竹从水面浮起,树林里隐隐地传来霍乔门派的人的呼喊声,他身上已然负伤,鲜血顺着湖水下渗。
方无竹转身想从湖面离开,手指却忽然卷入一片柔软湿滑的、仿佛纤细海草一般的发丝中。
方无竹回头,这才发现,一个浑身不着片缕的人正侧身靠在岩石边,沾湿的发丝垂下,遮挡住对方的容貌和大半身体,想来是位正巧在这湖里沐浴的居住在这山里的人。
方无竹只匆匆看了一眼,入眼皆是一片白得晃眼的肌肤,他微微移开视线,将自己被对方的头发缠住的手指解出来,道:“姑娘,对不住。此地不安全,姑娘冰肌玉骨,还是别在此沐浴为好。”
说罢,树林之中嘈杂声渐起,方无竹不再逗留,立刻上岸,几息之间便没了踪影。
追在他身后的十几人来到湖边,没见到方无竹的踪影,于是分头各处去寻。
“方无竹跑哪儿去了!”
“东西南北各四人,追!”
一行人离开后,那躲在湖边岩石后的人才慢慢游出。此人并非方无竹口中说的那样,是一个姑娘,而是一个不过十五岁年纪上下的少年。
少年望着方无竹离开的方向,面带几分愠怒的绯色,这片湖少有人知,故而人迹罕至,他常常从师父的道观中出来到此地沐浴,不料,今日却遇上了这么一群人。
方才,少年老远便听到树林中的动静,他不想卷入武林中的恩怨厮杀,便游到石头后躲起来。不料,一个人直接被打入水中,手指还绞住了他的头发。
他一时无法动弹,只能扭过头去遮蔽容貌,却被那个男人唤了声姑娘,还调侃了一句。
不过,他虽然没看见那人样貌,但他方才似乎隐隐听闻,那些人把那人叫做,方无竹?
从那日起,即使萧阳月还未与当时与霍乔平分武林秋色的方无竹结识,也已在心中认为,此人极不正经。
入冬之后,京城纷纷扬扬下了几场大雪。
浮萍阁对于贤坤侯嫡子失踪一事的调查正暗中进行着,萧阳月安插在贤坤侯府上的人大多都是小厮,出入侯府的内房也多有不便。
因此,这日皇上下令,让萧阳月从自己府上挑出几个样貌上乘的丫鬟,送到侯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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