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条疤痕一直从眼边处往下,直至下颌,此刻两人依偎,仿佛一道血腥的伤口,将他们重新黏合。
秋濯雪几乎能够想象,在这条疤痕出现之前,这对双胞兄妹是如何的密不可分,甚至亲密到分开后,他们也依然形如一体……
兄妹二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窗边,不出声,不回应,不动作,像是两个小小的幽魂。
半枫荷说的那些话,似乎又悄然在脑海里出现,让秋濯雪止不住地心里发毛。
他当然不是害怕这两个孩子,只是感到诡异。
伏六孤站在门前,并没有看见兄妹俩,于是转过身来对秋濯雪道:“怎么一个也没留下看家?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看他的神情,颇为忧心忡忡。
还不等秋濯雪回答,伏六孤又皱起眉来,大喊道:“不好!该不会是圣教先下手为强,把他们抓走了吧?!”
秋濯雪叹了一口气,招手示意他下来。
伏六孤很是奇怪,边走边问:“干什么——”
他的话倏然止在了嘴边,秋濯雪好心地退了两步,将位置腾了出来,自己则在背后默默观察。
伏六孤站在秋濯雪原先的位置,看着他们俩,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抚了抚胸口,倒没什么怒火,只是无奈道:“你们两个小鬼头既然在家,干嘛不开门?”
雪蚕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在他脸上,若非是没有表情,几乎称得上可怜可爱,先开口说话:“藜芦不让不认识的人进来。”
伏六孤嗤笑一声:“难道我是第一次带外人进来吗?”
赤砂紧接着开了口:“以前你会先经过藜芦同意。”
伏六孤走上去,拧了拧他们俩的鼻子:“事出突然,我不是教过你们吗?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现在就是非常之时。”
两童紧紧闭着嘴,既不同意,也不反对。
伏六孤大概是习惯他们俩这个模样了,并没多么在意,而是摁住额头,走来走去两步,又问道:“那藜芦去哪儿了?”
雪蚕摇摇头:“不知道。”
伏六孤又去看赤砂。
赤砂也摇头:“不知道。”
秋濯雪在旁观察,这两个娃娃见到伏六孤后,似乎就多了几分鲜活的人气,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倒也有趣。
知道圣教要对藜芦下手后,伏六孤心急如焚,偏偏在这时候藜芦不知踪影,不过好在雪蚕与赤砂好端端待在竹屋里头,总算叫他稍微放心一些。
毕竟遇到藜芦,实在很难说到底是谁有事。
藜芦不在家中,雪蚕跟赤砂不肯开门,伏六孤也不好勉强他们,对着秋濯雪叹气道:“走吧,在这花海里呆久了对身体不好,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有本事的人,大多有些怪癖,秋濯雪无意与人为敌,也不想擅闯民宅,就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越迷津,柔声道:“叫越兄跟着白走一趟了。”
越迷津淡淡道:“也不算白走。”
伏六孤才没空管他们俩在说什么,将两个拨浪鼓与一油纸的糖糕从窗户递进去:“你们的喜好一天一变,拨浪鼓上想要什么图案,我实在拿不准,让藜芦给你们画好了。伏大叔要走了,你们记得乖乖的。”
雪蚕拿着拨浪鼓,瞪大了眼睛看他,难以置信。
赤砂看上去也有些震惊。
往日伏六孤从未破坏过规矩,二童只当提醒伏六孤之后,他会赶走外人,一切照旧。
没想到伏六孤也要一同离开,一时间慌张起来。
两张小脸忽然从窗边消失了,把伏六孤吓了一跳,他略有些不知所措地拿着糖糕,紧接着就听见竹屋内拨浪鼓响起,伴随着“吱嘎”一声,屋门大开。
“进来吧。”
“进来吧。”
二童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男童清脆,女童甜软,他们俩藏身门后,探头迎客入内,两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落在伏六孤身上。
秋濯雪还从没这么不讨人喜欢过,不由得哑然失笑:“阿衡,我真是没想到你的面子竟然有这么大。”
雪蚕疑惑地歪了歪头,立刻看向秋濯雪:“阿衡?”
赤砂奇怪地皱起眉头,歪头凝向伏六孤:“阿衡?”
“阿衡是你们俩叫的?”伏六孤重重咳嗽了两声,将糖糕往两人手里一塞,将两个小娃娃抱起来往里走,不快道,“叫伏大叔!”
两个孩子“哦”了一声,乖乖赖在伏六孤的怀中,将糖糕往嘴里塞去。
伏大叔……?
秋濯雪自后头看着这番‘父慈子孝’的模样,才发觉脑海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似乎已变得沉稳许多,忍不住调侃:“阿衡,我与你相识这么多年,一直很难想象你成亲生子后的模样,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大饱眼福,实在令人唏嘘感慨啊。”
伏六孤在屋内道:“呸!”
玩笑到此,秋濯雪不由得看了越迷津一眼,只见他还与当年一般模样。
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永远不会变成任何人的丈夫,也不会变成任何人的父亲。
永远不会……
秋濯雪收回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一章
这两个孩童虽然言行古怪, 但较真说起来,并无诡异之处。
除了脸上的伤疤之外,他们俩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龙凤胎, 黏人贪玩,伏六孤刚刚差遣他们去煮药,就立刻撒娇要伏六孤做好吃的。
伏六孤只好答应。
药煎煮得很快, 雪蚕最先拿着扇子跑进来,对着伏六孤道:“伏大叔!药好了,我要吃面!”
她紧紧黏在伏六孤的腿上, 又歪过头, 有些疑惑地打量着秋濯雪。
秋濯雪便对着她微微一笑, 雪蚕年纪虽小,但已知道什么是好看, 什么是难看,她手中紧紧抱着伏六孤,眼睛已经停在了秋濯雪的身上。
“看来我魅力不减当年。”秋濯雪这才松了口气, 打趣道,“我还真当自己长得面目可憎, 小娃娃见着都害怕。”
伏六孤闻言, 立刻将雪蚕抱起来,神情严肃:“这是伏大叔最最好的朋友, 你要叫他秋大叔。”
他特意在“最最好”与“秋大叔”这六个字上加重了声音。
秋濯雪啼笑皆非。
雪蚕立刻把脸儿埋在他怀里, 小手将衣服抓得紧紧的, 也不肯叫人。
伏六孤揉了揉她的头发, 到里头去倒药。
赤砂已经摆开两个药碗, 看上去正准备出门去喊伏六孤帮忙,毕竟两个孩子给药罐看风扇火还成, 倒药就太难为他们的力气了。
越迷津望着伏六孤的背影,忽然道:“她并不单是喜欢你。”
秋濯雪侧过脸来,颇为讶异地看着他:“噢?何意?”
“她还在害怕你。”越迷津将雪蚕的表情看得格外仔细,仔细到让他回忆起一些不快的过往,“恐怕对她而言,伏六孤天生就属于她们,正如稚儿天经地义地认为父母属于自己。可是你的出现,让她意识到这个错误。”
秋濯雪眼珠子一转,含笑道:“那她刚刚为什么那样盯着我看?”
孩童表达厌恶的方式往往纯粹而简单,雪蚕刚刚看向秋濯雪时,并没有半点恶意。
越迷津道:“山中带毒的花草往往娇艳而馥郁,你越是好看,伏六孤随你而去的可能性就越大。她这样大的小姑娘,已明白许多事了,她的确喜欢你,也同等地害怕你。”
秋濯雪苦笑起来:“听起来,我似乎成了一个坏人?”
“伏六孤本就不属于他们。”越迷津的声音平静得全然不起半点波澜,“他们迟早会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罢了。”
秋濯雪默然不语片刻,正好伏六孤端着两碗药汤过来:“烫得很,你们留神,快到午时了,这两个小鬼头吵着要吃面,你们也将就一起吧?”
“做客的哪敢多提要求。”秋濯雪微微一笑,将正烫的药汤放在桌上放凉,“劳阿衡费心才是。”
越迷津道:“要帮忙吗?”
“哼哼,濯雪,听见没有,听听人家这话说得多漂亮,哪像你,张开嘴就等着吃。”伏六孤一脸遇人不淑的模样,感慨道,“不过不必啦,两个小鬼头帮着我呢,他们一向怕生,再说里头也挤不下更多人了。”
秋濯雪故作痛心:“哎呀,我可是一番好意,不忍打扰你在厨灶间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啊。”
伏六孤沉默片刻:“……我真是想不通,我为什么每次多嘴两句都要招惹你。”
“我也想不明白,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帮忙。”秋濯雪伸手往颈上一指,甚是关切,“此处就是哑穴,点上就立刻发不出声来,切记要轻一些。看在我们朋友一场上,只收你一碗面的束脩。”
伏六孤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我真想戳重一点,干脆把你戳哑算了。”
“啧啧。”秋濯雪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伏六孤吵他不过,节节败退,干脆狼狈地回厨房去忙活了,他不单要煮面,还要抓紧时间将药罐洗了,免得到时候藜芦回来看见满地狼藉。
黎芦一向不太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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