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华什么都缺,偏偏就是不缺钱,不知道多少珍贵药材做成补药让他喝下去, 加上秋濯雪自身内力深厚,第三天伤势就已经彻底痊愈,脸上也转红润。
其实第二日就已好了大半, 由于慕容华坚持,秋濯雪只好又休养一日,免得落下什么遗症。
养伤自然是很无聊的, 秋濯雪干脆早早睡下, 因此今日起得也早, 见窗外还蒙蒙亮,简单洗漱一番后就出了房门。
他本以为自己已算早, 没想到越迷津更早。
“你好了。”
越迷津看着他,身后天色将晓,灰蒙蒙地压着江上水雾, 却仍旧难掩秋濯雪的气色。
如今血劫剑丢失,秋濯雪不知道越迷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有心想问, 便主动搭话:“前日之事,说来还要多谢你相救。”
“没什么好谢的。”越迷津声音愈冷, “没有我, 你也同样平安无事。”
也许在那艘小船之上, 越迷津的确曾有过类似的幻想, 可回到大船上之后, 就立刻在与慕容华的交谈之中尽数消散了。
秋濯雪一直都是秋濯雪。
就算他被封穴,重伤, 只要没有死,他就绝不会让自己彻底沦陷到需要依附他人的地步之中去。
所谓柔软可怜的姿态,不过是越迷津的一厢情愿。
秋濯雪露出微笑,摇摇头道:“此言差矣,若非是你在侧,以月影姑娘的心狠手辣,又怎会同意以秋某一命换她一命?”
“难道她私底下告诉你的安排布置,也是因为我?”越迷津目光一暗,冷冰冰地看着秋濯雪,“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真不知道该说是甜言蜜语,还是虚情假意。”
秋濯雪一怔,随即恍然:“噢,你是说月影姑娘在峤南设陷阱一事?”
越迷津没有言语。
这让秋濯雪不觉失笑,往越迷津面上一瞥,见他神情木然,不觉心肠又柔转下来,暗道:“哎呀,他真是叫人骗怕了。”
明月影此举只怕勾动越迷津的心事,难怪他这两日紧绷绷的。
“这也太冤枉了些。”秋濯雪倚靠着船身,神色倒有几分懒意,问道,“你料想,明月影既然将她的秘密告诉我,当然是因为我与她早就暗通曲款,否则她怎么前一刻还要喊打喊杀,下一秒又突然真情相告,这明显不合常理,是么?”
越迷津不觉皱起眉来。
他倒没将秋濯雪想得这般坏,只是觉得秋濯雪既能从明月影口中套出她的话来,当然是有本事凭自己全身而退罢了。
既非是死里逃生,那么他当时见着自己的欢喜雀跃,柔弱无助,也不知有几分是真。
“你不必这么说。”越迷津淡然道,“我很清楚你的本事,叫一个人回心转意,根本不是难事。”
越迷津并不在意自己白走一趟,也不在意秋濯雪与明月影之间发生什么,他真正痛恨的,是还会为秋濯雪所牵动的自己,还有对此心知肚明的秋濯雪。
聪明并不是坏事,可秋濯雪聪明得已有些可恨了。
秋濯雪:“……”
他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你也见识过月影姑娘的手段?你难道真觉得我有这样的本事,这样的魅力,迷得她晕头转向,迷途知返?”
越迷津忍不住歪了歪头,好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一个常理问了又问,迷惑地看着他:“不能吗?”
秋濯雪:“……”
人一旦成名,就会被抬上神坛,接受一些莫须有的信任,就好像世人盛赞烟波客无所不能一般,其实只有秋濯雪自己心知肚明,他做不到的事情有很多。
就像他不能叫风满楼的病立刻痊愈,不能令慕容华堂堂正正地出现,不能让越迷津再一次选择相信自己……
秋濯雪怔怔瞧着越迷津的脸,忽然叹了一口气,相隔七年再结伴,他先是强迫越迷津废去剑约,又连累其卷入血劫剑的风波之中,也难怪越迷津会有这样的想法。
甚至越迷津没有直言是自己有一肚子的阴谋诡计,想来都已是非常客气了。
“如月影姑娘这样的人,是绝不会轻易为他人所惑的。”秋濯雪还是觉得有些好笑,“她手段狠辣决绝,心思缜密,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踩中她的圈套,你这般看轻她,迟早要在她手里吃个大苦头。”
越迷津听出言下之意,不禁有些愕然。
“你难道真以为她是老老实实将陷阱一五一十告诉我么?”想到明月影,秋濯雪就不由得皱起眉来,“她告诉我这些,无非是展露诚意,要我牵制住那幕后之人。”
“嗯?”越迷津皱眉,“什么意思?”
秋濯雪便将船上的对谈告诉越迷津,最后才由衷感慨:“我本欲套话,没想到反被她从我这儿得到了百炼铁的消息,而我命悬她手,再无交易的筹码,她要是杀我,就真只能拼死而已了。”
越迷津皱眉:“她既与你做了交易,那你还担心什么?”
“交易……就连契约也不过一张白纸,只要有必要就可撕毁。”秋濯雪轻笑起来,“她若半路忽觉得我才是更难缠的对手,还是早些解决为好;又或者,她最后还是决定回去与那幕后之人虚与委蛇,那么,得知一切的我岂不是个大大的麻烦?”
原来是这样。
不到最后一刻,秋濯雪始终无法知道自己是否安全,也不知明月影会不会突然去而复返,因此他如今虽看起来镇定自若,但当时情况下,直到看见越迷津时,他才算真正安心下来。
越迷津对乐曲并没有什么兴趣,留在大船上的时间不多,对明月影的印象还不如她的琵琶清晰,只隐约记得她一身白衣,姿态得体,再多就没有了。
他本来就讨厌心机深沉的人,得知明月影心肠如此恶毒,行事诡计多端,更是生出厌憎之心,看着秋濯雪微蹙的眉头,知他接下来还不知要面对多少个明月影这样的难关,心下又禁不住一软。
“那这也与我无关。”越迷津没再追问,只是淡淡道,“是你有本事,保住了自己的命。”
话虽没太大差别,但其中口吻已不复之前那般坚硬冷酷,秋濯雪七窍玲珑心,如何听不出来。
秋濯雪道:“倘若不是你在旁,明月影怎会留我一线生机,若非是这一线生机,我又如何能趁机从她口中得到情报,因此还是要谢你。”
越迷津听得无言以对,只好道:“那你现在谢完了。”
“哎——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才是。”秋濯雪发出不赞同的声音,伸手递进,目光移转,有意观察越迷津的喜怒,见越迷津并没闪身躲避,才暗捺喜意,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怎么能只言片语就算谢完。”
越迷津衣袖轻轻飘动,清晨的寒意掠过他的肌肤,又很快被秋濯雪所覆盖。
他看见第一缕金光自水的那一头缓缓露出,染得大江底下如火在烧,似欲挣扎而不能出。
这样的日出,越迷津还是第一次看,山上的日头总是出得很利落,大放光辉,有一种盛气凌人的姿态。
原来水边的日出,是这个模样。
越迷津当然知道,最终这轮皓日会破水而出,不会永困苦海,然而他还不能,他还无法勘破。
最终越迷津回应道:“你想如何?”
他看见秋濯雪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天上的灰幕也逐渐消散,朝阳湿漉漉地自水面攀升而上,晨光漫开云雾与江面,不同山中被染成金色的云海雾凇那般夺目迷人,却也别有一番瑰丽绚烂。
天彻底亮了。
“我请你吃早点。”秋濯雪的声音里藏不住笑意,“好么?”
越迷津不带感情地评价:“你的涌泉相报,倒是很别致。”
秋濯雪朗声大笑。
吴都城里里外外的早点,秋濯雪都吃过一遍,他住在挽风小筑时喜欢晨起练功,路线不定,有时候从城北跑到城南,从城东跑到城西,对各家早点的滋味心里门清。
他买完早点回来的时候,热气还没彻底消散。
昨夜的小船还停靠在大船边上,秋濯雪解开绳缆,请越迷津下来,茶几临时充当饭桌,已摆上各色糕饼小菜,两碗热滚滚的鱼粥正冒着热气,乳白的鱼肉还尤带剔透,枕在饱满晶莹的米粒上,被热量一点点蒸熟。
“为什么要在这里?”越迷津不解。
“你久居高山,常伴烟岫云壑,难得近水,这几日又事忙,无暇带你饱览吴都风光。”秋濯雪微微一笑,“正好借此良机,好好欣赏一下山水风光。”
越迷津道:“近山易坠,近水易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还记得你当初是这么说的,如今却也变了想法吗?”
这是当年所说的玩笑话,秋濯雪不由得一愣:“你还记得?”
越迷津这才惊觉自己失言,捡了块梅花糕拿在手里,随口找了个理由:“我的记忆向来不差。”
秋濯雪闻言,倒也没再多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垂着脸,任由小船随着水波而动,气氛一时间无端沉寂下来,越迷津本是极耐得住性子的人,此刻却觉坐立不安起来,最终放下糕饼,承认道:“我是记得,那又怎样?你不也记得。”
“并没怎样。”秋濯雪摇摇头道,“我只是在想,这春暖花开二月天,草长莺飞,自然与众不同,可水上风光,还数盛夏秋末最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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