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长童:“爸……我当年真不是这么想的。”
栗雨青站在伍秉国这边,并没有说话, 眼神却已经飞过去了。伍长童怂了怂, 补充道:“当年青青那么好看, 我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呀。”
栗雨青这才笑了下,对伍秉国说:“爸,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重新开始,也未必不是好事情。”
伍秉国盯着她看, 问道:“你叫我什么?”
栗雨青顿了顿,重复道:“爸。”
伍秉国一脸欣慰,道:“诶!”
……
如果说栗雨青在这个世上还有父母的话,那就只有伍秉国一个人了。
她自己有生理上的父母,可那两人做的事情太不地道,听说栗雨青回国重启事业,便又巴巴地凑上来,试图讨到什么好处。真是可笑,自己在英国治疗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做,天天缠着职业经理人想尽办法抠遗产——听听,他们管那叫“遗产”。在他们眼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要不是童童悉心照料,补回了这么多年来长期缺失的温情,自己又怎么可能重新走出来?
他们如同跗骨之蛆重新贴上来的时候,栗雨青甚至没有亲自去见他们。季锦任找了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把挂在栗雨青名下的房产都要回来了。那两人还格外不可置信,嚷嚷着要“去告”,要“曝光”。
季锦任毕竟是季锦任,冷笑一声道:“越是这样越不可能得到任何的补偿,难道你们不清楚吗?与其纠缠青青,不如去找谢冰和田不才的麻烦,是他们杀了你们‘亲爱的萱萱’,说不定青青还会看在姐妹情深的份上,给你们一点儿生活保障哦。”
他们至今还信任“姐妹情深”的鬼话,闻言竟然露出了轻松的神情,随后互相搀扶着走了。
季锦任后来问栗雨青:“会不会做得太绝了?网上已经有人说闲话了。”
栗雨青斟酌道:“考虑到这些年来我的感受,我觉得这并不过分——谁觉得不妥?”
季锦任当然是站在栗雨青这边的,只不过她负责与各种外界打交道,必须列出所有权衡条件罢了。现在栗雨青一问,她才惊觉:是啊,谁觉得不妥?谁有资格觉得不妥?
……
于是栗雨青拿这个问题问了伍秉国,伍秉国看事情老辣,既是长辈又是老婆的父亲,给出的建议必然权衡了多方面的考量,值得一听。
伍秉国沉吟片刻,说:“你还是对他们太好了,自己名下的房产当然要拿回来,可你之前全资买在他们名下的呢?就算子女再有钱,吸血也不是这么个吸法。”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相互的,他们生了你,养了你,却伤了你,害了你。身为人父,反正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因此我看不起他们。他们哪里配当父母呢?所有说你做得不够的人,是没真正爱过你。没有生在他们身上,他们当然会说得好听。任何一个关心你的人,都不忍心你这样被欺负。”
他语重心长道:“孩子,你心肠太好,这样反而让我有一点儿担忧,童童欺负你怎么办?她也是个不懂分寸的。如果她对你不好,一定要来告诉我,虽然她是我的孩子,但我做你坚强的后盾。”
栗雨青一愣,想到她跟伍长童的相处细节,心知伍秉国的担心毫无道理。但这来自旁人——哦,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是利益对立者——的关爱还是让她红了眼眶,她强忍住哽咽,道:“童童对我很好,您对我也很好,爸。”
最后一字如有万钧之力。
伍秉国便皱着眉头,露出嫌弃来:“她对你好?她对你好,还会天天让你做饭?我们家也不是请不起阿姨!她整天飞来飞去的工作忙,你难道不忙吗?不行不行,做饭这个事儿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我要好好敦促她!”
栗雨青转泪为笑,忍不住道:“她事业上升期嘛,是这样的。我这边已经稳定下来了,不用再刷存在感,时间也多。我喜欢做饭,做给她吃,做给爸吃都一样。阿姨还没我做得好呢——你想喝鸡汤吗?”
这话一说,伍秉国便馋了起来。他望望栗雨青,问:“你今天有工作吗?”
栗雨青:“我去洗鸡。”
伍长童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过来:“还说我欺负她做饭,爸,明明是你在欺负好吗!哪次鸡汤不是因为你想喝?大黄你放着别动,我发完邮件就来洗。”
栗雨青摊了摊手,对伍秉国笑了笑。伍秉国露出老小孩的神情,甚至还嘟嘴表达不满:可哪次不是伍长童在家,栗雨青才做?
伍长童果然很快,不一会儿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她一边挽袖子一边走向厨房,栗雨青已经把围裙递过来了。
伍长童脖子一低,钻进围裙的圈里,栗雨青便走到她身后替她系腰带。两个人配合默契,像是熟练于此。伍秉国有些讪讪,试图加入帮忙。
伍长童将父亲按回原地,说:“你安心等着吧,就冲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跟栗雨青让你享福都是应该的。”
两人对视一眼,飞快地溜进了厨房,甚至还将厨房的门给带上了,就担心伍秉国进来捣乱。他想帮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奈何这辈子没进过厨房,总是帮得一团乱,她们俩算是怕了。
伍长童一边穿自己买的情侣款围裙,一边向栗雨青确认道:“Mary工作室那边有个大项目,夏威夷音乐节的舞台设计。黄黄你最近好像没有什么工作吧,跟我一起去?”
栗雨青将鸡从冰箱里拿出来,说:“有啊。”
伍长童一愣:“什么?”
栗雨青说:“夏威夷音乐节啊,我是嘉宾。”
雾草……伍长童震惊地看向栗雨青,眼泪汪汪的:“你都不告诉我,你对我有秘密了,我再也不是你亲爱的宝宝了!”
栗雨青在伍长童脸上吻了一下,说:“惊喜嘛,本来打算去了再告诉你的,但你一邀请,我就忍不住了。”
“好吧,”伍长童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背对着栗雨青说:“帮我系带子,我来洗鸡。”
伍长童站在水池旁边,微微弯着腰,打开了水龙头。栗雨青站在她身后,手指灵活地打好结,又不安分起来。她的手顺着腰线游走,绕到了腹部。她环着伍长童说:“怎么办,才刚穿上,就想给你脱掉了……脱围裙还不够,想脱更多。”
伍长童拍她的手:“注意影响,还在家呢,我爸就在外面看报纸。”
栗雨青嘟着嘴说:“没事儿的,反正你大黄、黄黄的叫,爸都懂的……”
……他还每次都笑。
“那也不行。”伍长童说,“反正在家里,绝对不行。”
栗雨青立刻打蛇随棍上:“那夏威夷呢?夏威夷呢?”
伍长童不说话,耳朵却已经通红。
栗雨青立刻在她耳尖上亲了一口,说:“我马上就去网购蕾丝围裙!”
伍长童:……
等等,你说要买什么?!
伍长童超气愤:“栗!雨!橙!”
栗雨青不为所动:“我再买点东西——你干脆叫我栗雨黑吧。”
☆、番外6
番外六:自由
对于关君和关家来说, 栗雨青的意外或许是个机会。
因为谢冰出事, 伍长童母亲那边还没有完全倒台的梁家派系拼死反扑——干他们这行的, 必须步步为营, 不可行差步错。谢冰的案子审理了许久,最后定了个不大不小的罪, 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关几年, 再给栗家赔点儿钱。
栗家父母得知此事, 当众在法庭上闹了起来, 宣布将要一辈子和谢家死磕到底,不停申诉。谢家讲面子, 谢冰的做法已经令他们十分难堪了, 自然不希望再添一个笑柄。他们同栗家父母谈判,要求息事宁人。
栗雨青那神经病一般的父母提出了一项附加条件——当面的、公开的道歉。
谢冰自己是不乐意的,但他还有一个尤在仕途的弟弟。出于某种大局上的考量, 谢家逼着他必须这样做。所以谢冰妥协了。
在专门为了道歉而举办的新闻发布会上,谢冰依旧穿着得体, 举止优雅。他拉着栗母的手说“抱歉”的场景, 就跟拉着贫困农民的手说“辛苦了”似的, 着实看不出半分道歉的意思,还有点儿与生俱来的盛气凌人。
栗母露出一个凄厉的笑容,阴测测地说:“没事啊……反正,一命抵一命嘛。”
随后,在众多新闻媒体的镜头下, 栗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刀,不要命似的刺进了谢冰的胸膛。来到现场的媒体根本没有想到还有这出,手忙脚乱,却依然抓下了关键的镜头。有血,但不多,正好可以上新闻的程度。
哪怕有保安在旁,但一个想要复仇的母亲是无法被阻止的。她在众多男性的包围之下,依然顽强地刺了三刀。其中一刀正中心脏,是致使谢冰死亡的主要原因。
谁也没有想到,命案一桩一桩地发生,冥冥之中却又像有某种轨迹似的。
审理谢冰的时候,栗雨青和伍长童都没有在场,后来关君才知道她俩去云南旅游加采风去了。
等她们俩回来,栗母已经被收监,容后审理。关君有能力插手这件案子,因此她去找了栗雨青。她告诉栗雨青:“你的母亲患有精神疾病,这是不可否认的事情。病情轻重影响刑期,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