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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为妃 完结+番外 (若无华)


  恰此时,后衣领被人拽住了……


第10章 忆往昔
  “真是个十足十的废物。”轩辕澈嘲讽着将千悦像提小鸡仔似的拉到腰侧,一手环住他腹部,径直往河岸边而去。
  头低低地倒栽着,血液回流到大脑,让千悦觉得很不舒服。听着水声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慌。他是怕水的,从小就怕,那种恐惧已经印在他骨子里了。
  他双手一前一后抓住轩辕澈的中衣,借力仰起头这才觉得好受些。朝前看去,一大船正缓缓驶来,这艘船甚是巨大,与他之前所见过的那些王公贵族玩乐所用画舫不同。
  此船首宽,高十余丈,外观似楼,船身覆皮革,其上每层还设有防护女墙。
  千悦常年在西黎王宫,不识楼船之用,只隐隐觉得不简单。但若是莫先生在这里,必定会惊叹轩辕澈背后势力之高深莫测。
  轩辕澈踏着登船梯拾级而上,千悦只觉得自己越发不在实处。他没坐过船,下意识地将轩辕澈的衣服纠得更紧。河流上游水流湍急,登上船的那一刻船身轻晃几下,千悦立时闭紧双眼抱住了轩辕澈腰部。
  对水的恐惧压过其他所有的一切,甚至让他忘记了轩辕澈的可怕完全不亚于湍急水流。
  轩辕澈原本可以轻易稳住身形,见千悦如此害怕,竟跟着船体晃得更加厉害。果然,千悦手上用力更大,把脸都埋进胳膊肘里去,浑身打着哆嗦。
  而千悦越是害怕,轩辕澈便愈发觉得畅快。
  此楼船共三层,因其极似庐舍,故一层称为庐,二层重屋为飞庐,最上层于中侯望之如鸟爵之警视也,称为爵室,亦作雀室。
  轩辕澈携着千悦直上爵室,进入到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内才将千悦放下,随手扔在了角落里,自己则是进到内室去。
  他开门的瞬息间,千悦往里瞄了一眼,其内有体态丰腴之男子五六人,皆着浅面低跟鞋履,指甲长三四寸,作商贾打扮,但不像是暗卫扮的,倒像是真正的富商员外。
  船身又晃了晃,吓得他赶紧抓住了柱子。大抵是所有人马都已登船,他感觉到整艘船开始移动,起先是慢慢的,而后越来越快,最后速度又趋于平稳。
  恐惧褪去,刺骨疼痛又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缓缓松开柱子,撩起残破的下摆去查看自己的伤势。将小裤一寸寸卷起,到膝盖的时候他几乎不敢再往上卷了——疼,薄薄的皮肤已经和布料粘连在一起,每往上一点都像是在从自己身上剜肉。
  背靠廊柱,他艰难喘息着,除却疼痛只余身心俱疲。
  而在里间议事的轩辕澈一心两用,始终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他在试探,看看屋外那人是否会过来听墙角。
  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感受到千悦的靠近,议事完毕后,几人一道出门去。轩辕澈看向角落里那个小东西,裤腿高高卷起,白皙的小腿上染着干涸血渍,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双目紧紧闭着,似是睡着了。
  “东家,这是您新收的奴儿?”一富态男子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问道。
  主子的事是不准手下人过问的,但人到中年,又生活富足,难免生了慈悲心肠,故而多此一问。若是主子不悦那便到此为止,否则便劝上两句。
  “嗯。”
  轩辕澈语气平稳,似乎未有不悦,那人便大着胆子再行劝告道:“东家啊,恕老奴多嘴,纵使是个畜生,既然收下了那也是一辈子的事儿,您待他好些吧。”
  语毕,身边同僚暗暗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他们这些人的生杀荣辱都握在轩辕澈一人手中,若是为了个下贱奴才惹得主子不快,那妥妥的赔本买卖,不值当。
  但轩辕澈并不怒,他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爵室是三层中总面积最小的,但单独房间的面积却是最大的,装饰也最奢华富贵。
  侍从都侍立在廊上,待那几名商贾退出去,偌大房间便只剩下轩辕澈和千悦二人。轩辕澈在千悦身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垂眸看着千悦痛苦的睡颜,心头五味杂陈。
  他自万象剑宗学成归来已经三年,掌阳宁南境帅印却无兵符实权,原本享乐京城并非不好,但父辈的国仇家恨不可不报。人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已经等了十五年,不想再等了。
  当初劫杀西黎太子,便是有多重考量。一为将其劫来虐待泄愤;二为搅动边关风云,这是西黎要送去赤玄为质的太子,如今在三国边境出了事,西黎赤玄必定难堪;再者其三,倘若宇文天纵还是不肯让他出兵伐西黎,便可用其同西黎交换他的杀父仇人尉迟刃。
  此招虽险,却是一旦失去便不可再来的破局之机。
  他不是宇文天纵那个心怀万民的帝王,他只是孑然一身的轩辕澈,看似无所不有,却又一无所有。
  轻叹一声,轩辕澈把千悦放到了一旁的软塌上。
  千悦睡得很浅,被他这一动作便醒了,澄澈眼眸直勾勾地凝着他,甚是不解。这个男人明明不久前还在折磨他,怎么转眼又对自己好了呢?
  轩辕澈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令千悦陷入迷茫。但轩辕澈本人又何尝不挣扎呢?
  明明知道面前人的年岁比自己还小,明明清楚当年之事与他无甚关系,却还是不得不迁怒于他,不肯让自己对他动一点点恻隐之心。
  更何况,种种迹象表明他可能不是真正的天恩太子,轩辕澈却还是不允许自己心软。
  忆往昔,北邙坡下,西黎骠骑大将军尉迟刃以多胜少,将他的父亲——阳宁柱国大将军轩辕武斩于马下;忆往昔,闵都城中,母亲守着一座衣冠冢郁郁而亡;忆往昔,风雪路上,一封密信自西黎而来,他听着噩耗彻夜不眠……
  一颗心,在苦涩中泡的久了,即便得到糖,也不敢甜了。
  轩辕澈逃也似的转身离开,千悦望着他的颀长背影,竟觉得无边萧瑟。


第11章 震怒
  天幕渐亮,晨光透过四合如意窗洒进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千悦安安静静躺在软榻上,正对着天花板发呆。
  船稳稳地行进,偶尔一点颠簸他已经不害怕了;伤口的血凝固结痂,也已经不那么疼了。
  当阳光照到他脸上的时候,他抬起手,望着指尖流露出的光芒突然觉得温暖,暖到心里那种。
  阳光是有多久不曾照耀他脸庞了呀?
  莫名的,心情开朗起来,他有点好奇窗外的景色了。
  缓缓坐起身,推开窗,更多的阳光洒进来,照得屋内愈发亮堂。
  探出头去,两岸山色同船下水流正不急不缓地后退,静心谛听,鸟鸣猿啼不时传来。
  于是,轩辕澈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他倚在窗边,一手搭在窗棂上,嘴角带着恬淡的笑意。
  “喂。”
  千悦浑身一震,回首即是哑然。
  轩辕澈玄衣褪下,一身墨蓝云锦富贵又不失庄重。垂眸打量自己,衣衫褴褛,满身脏污,好像是生来就该被轩辕澈这样的人踩在脚下的。
  “主人有何吩咐?”他怆然一笑。“主人”二字像是心头的刺,每次说出来都在提醒他已为他人奴,扎心的很。
  轩辕澈不语,只是眼睛眯了眯,似乎是在蹙眉,而他身后的风畔则是一脸冷意。千悦忽觉不妥,主子站着,奴才却还坐在软榻上,他立时扶着榻便要起身。
  “不准动。”
  眼前闪过一团影子,瞬息间怀中便多了一净白小瓷瓶。千悦怔怔然止了要起身的动作,双手托起小瓷瓶甚是懵懂,思忖片刻便了然。
  “知道该怎么做吧?”轩辕澈的语气不悲不喜。
  千悦握紧小瓷瓶,垂下眼眸,乖顺答道:“主人放心,我知道的。”
  轩辕澈转身入内,捧着一叠奏报的风畔随即跟上。里间的房门开启又关闭,像是千悦的心境起了又落。
  他拔开瓶塞,屏住呼吸,仰头将此中药粉尽数吞下。
  ……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轩辕澈额角青筋暴起,素来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竟是滔天怒火。
  嘭!
  一掌劈下,大果紫檀几案应声而裂。
  “主上息怒。”风畔立时跪地叩首,惶恐不安。自轩辕澈去到万象剑宗时起他便随侍身侧,自己的主子是个多么沉稳持重的人他再清楚不过,然而,越是这样的人,发起怒来便越是可怕。
  许久之后,轩辕澈似是冷静了许多,沧桑又疲惫地说道:“退下吧。”
  门开时,被惊醒的千悦往里头张望了一眼:大大小小、或冗长或简略的奏报散落一地,空气仿佛凝为实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何时,屋内已经燃起火烛,大概是入夜了。微凉的风透窗而入,冻得他直打寒颤。
  他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模模糊糊想起自己吃了轩辕澈给的药粉,而后腹中如火灼烧,煎熬中便昏睡了过去。
  阿嚏!
  千悦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刚想屈膝将自己抱成团,膝盖处便传来皮肉撕裂的痛,他挪着身子将窗户关上,这才好受些。
  身上还很冷,而腹中火热已经褪去,只余下空空如也的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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