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吐血的原因么?”邵望舒问。
“还不清楚,”来福小心道:“太后娘娘带走了全太医院的太医,想来不日就有结果。”
邵望舒坐得难受,一抽一抽地疼,秦嘉谦摆手示意来福下去,邵望舒松了口气,身子一松,又趴在了塌上:“康王这吐血,太突然了。”
“嗯。”秦嘉谦对这件事兴趣不大。
十几年前他才登基时,根基不稳,太后和她母族尚有一拼之力,可惜秦裕弥身体不好,强行送他上皇位,不出一两个月就要被折腾死,太后被迫蛰伏。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秦嘉谦羽翼丰满,大权在握,朝廷上下尽在手中,从立君后、不纳妃、选嗣子三桩离谱违逆的大事反对声都小得可怜就可见一斑。反观太后一党十几年来死得死走得走散得散,剩下那不识趣的也被秦嘉谦料理了。
莫说康王身体又出问题,便是他健健康康,也对秦嘉谦构不成威胁。
秦嘉谦瞧着邵望舒只是动了动,就疼出一身冷汗,不由分说摁着他又上了一回药,惹得邵望舒龇牙咧嘴。
邵望舒一边被摁着上药,一边想起一件事,“对了。”
“嗯? “康王的事,或许同……气运有关。哎哟!”邵望舒喊出声:“轻点上药吧祖宗。”
康王府选址十分讲究,找了风水先生给选的地方,据说风水极好,能旺康王秦裕弥。
太后来得匆忙,路上纵马狂奔头发都摇散了,太后示意太医们赶紧进去看,又差人去请帮秦裕弥恢复气运的那个妖道。
如意上前要为太后理发,太后心烦意乱,自己随手用簪子插了一下,马马虎虎固定上了。
太后把贴身伺候康王的太监叫过来,二话不说先踹了他一脚,把他在地上踹了个跟头,“好个没用的奴才,就是这么照顾王爷的吗?”
太后冷笑:“王爷到底怎么吐血的,今儿你要是给哀家说不清楚,你这脑袋也别要了。”
太监吓得直哆嗦,一个劲儿地磕头:“太后娘娘,娘娘容禀。”
“说!”
“奴才侍奉王爷一向尽心,可王爷的身体从四五日前几就突然没了精神,没胃口,也不想动,请了府中的太医瞧,也看不出什么缘故,奴才当时就要回禀太后娘娘。”太监涕泪横流,“可殿下不许奴才去,殿下说,说了难免要叫娘娘忧心,左右只是没精神,不打紧,多歇歇也就好了。”
太监抹了把眼泪:“今儿早上起来,王爷就说身子乏,叫奴才把午膳端到房间去用,殿下吃了一口,突然就吐了血。”
太后听得脑瓜子疼,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屁用没有,指望不上他。
太医们一个一个进去,又一个个愁眉苦脸地出来,面上皆是犹疑不定,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
“王爷身体到底怎么了?”太后厉声问。
太医院院判纠结再三,还是站了出来,“娘娘,此地人多眼杂。”
太后领着院判去了个安静的房间,“说吧,怎么回事?”
院判道:“殿下的症状,和从前……一样。”
太后面色瞬间冷下来,从前秦裕弥就是没什么病,运势不好,压得身体缓不过来,这才看起来像是病了。
自太后请了妖道替秦裕弥恢复运势后,秦裕弥已然正常了。
“你确定?”太后问。
“千真万确。”太医院院判道:“臣替殿下把了二十几年的脉,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太后压下心底的惊惧,待那妖道来了,一并说了个干净。
妖道进房间看了眼康王,康王紧闭双眼躺在床上,作为双生子,他有张和秦嘉谦相似的脸,只有些轻微的差别,秦嘉谦五官硬朗,有威仪,一双黑黢黢的双眼像收敛了锋芒的深渊,看不到底,康王秦裕弥则更柔和一些,五官没什么大的棱角。
妖道转了一圈,出来,告知太后:“和从前一样。”
妖道无法体谅慈母心,说话毫不委婉,大剌剌告诉太后:“不平衡气运的话,早晚要死。”
太后僵在原地,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上次、大师不是说已经恢复气运了么?”太后勉强嘴角扯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怎么又突然不平衡了呢……”
妖道轻飘飘地砸炸弹,“那只是当时平衡而已,过去大半年了,帝王的气运又涨了一截,自然同康王就又不平衡了。”
太后蓦地想起太监方才的话,康王是四五天之前才没精神的,而四五天前……
是秦嘉谦立了邵望舒为君后,要昭告天下的那天。
太后倏地想起钦天监说的那句邵望舒是吉星,能旺帝星。
当年她试图弄死邵望舒没成功,邵望舒去了凤鸣山,凤鸣山有大国师在,太后的人进不去,这事只好搁置了。
待妖道来了,又说这是无稽之谈,钦天监瞎编出来的,并不靠谱,太后猜测这是秦嘉谦想把人留在身边弄出来的借口,也就没再留意。
现在看来,钦天监那句话,倒也不全是瞎编。
太后抬眼看妖道:“大师,这该如何办才好?”
邵望舒上药上出一身冷汗,推开秦嘉谦,“别弄了,把我师父师兄师姐们叫来吧。”
秦嘉谦手上沾着药油,一边净手一边问:“怎么?”
“秦裕弥身体又不好了,太后保不齐又要找那妖道杀人借运。”邵望舒说:“正好师父在,清理清理妖道。”
“好。”
康王府里,太后进屋去看了秦裕弥,嘱咐了一回下人好生照顾,把管事的叫过来。
“上次哀家让你们查的事怎么样了?”
管事的脑子一凉,这才一两天的功夫,哪能查清楚,只把自己当前查到的告诉太后,“奴才分了两波人去查,一波查了邵夫人来京城以后的亲友,皆道她是景阳人,还有一位邵夫人的同乡,也说她们认识多年。”
“另一批人奴才命他们往景阳去了,实地去看看邵夫人长大的地方,打听情况,不日就能回来。”
太后听到有同乡提及两人相识已久,心里对邵玉身份的怀疑去了大半,邵玉进宫前宫里查过一回,她又查了第二回 ,只因为一碗汤圆,就如此怀疑,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太后心想:兴许她身份没什么大问题。
太后正要打发管事的出去,突然想起来,“对了,邵玉那早死的前夫,是什么人来着?”
管事的回:“回娘娘,是个做生意的小户。他一直身子就不大好,跟邵夫人成婚后没两年就没了。”
太后听了一耳朵,问:“那邵玉家境如何?”
“在景阳有几分薄产。”
太后心里总有种奇异感,凭邵玉的相貌,在后宫都是艳冠六宫的,家里竟舍得叫她嫁给个小门小户。
作者有话说:
写完上一章,我以为我能收到「斯哈斯哈」的评论,结果收到了「哈哈哈」,百思不得其解。
找朋友看我「斯哈斯哈」的那章。
朋友:找不到「斯哈斯哈」的地方。
我:我只是拉灯了。
朋友:白日拉灯。
第45章 猫
太后心中皆是疑窦, 一个女人若是美到邵玉这种程度,闻名遐迩,那能选择的夫君就太多了。
两人隔了几百里, 又没什么七拐八拐的亲缘关系, 跟「情」字挂不上钩。对方家境也不好, 邵玉算得上下嫁了。
太后吩咐:“把她前夫,她家仆役, 也都查清楚点。”
太后补充:“再去琼州府打听打听,看看琼州府多年前有没有个美人。”
管事的看着太后,突然心里一个激灵,如果邵玉真的不是景阳人, 而是造了个假身份, 那邵玉和成阳郡王的死因,就很值得深究了。
那君后亲生父亲的身份, 只怕不是什么能说得出口的……
“是,奴才遵旨。”管事的低眉顺目。
康王的身体从这次吐血后, 就慢慢败了下去,他本就是把别人的气运嫁接到自己身上,上百人的气运混在一起, 斑驳杂乱, 平时还能被压着,吐血后压不住了,气运混乱无序, 反而带累了他的身体。
因此, 妖道也不敢再轻易给他嫁接运气了, 只说还是让秦嘉谦气运降一降, 回到婚前那个状态最好。
邵望舒躺了两日, 躺得浑身难受,又听他师父说秦裕弥暂时不会嫁接气运了,起来和秦嘉谦去库房看他爹留下的东西。
他爹平秋锦虽然当得起一声位高权重,鼎盛时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留下的金银财宝并不多,大多都是字画书籍。
邵望舒翻出一副平秋锦的画像,画像里的人身量很高,五官平平,把他五官中的哪一个单独拆出来,都算不上好看,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但合在一起,莫名地有种威势感,仿佛他站在那里就能顶天立地,十分可靠。
以上都是不了解平秋锦的人的错觉。
据邵玉的说法,他爹是个不着调不靠谱脑瓜子和别人迥异的人。
比如别人信大国师关于双生子的预言——事实已经证明大国师说得对,平秋锦其实也是信的,但他反手就敢弄一个假的「神谕」,糊弄世人。
又比如别的亲爹会记录孩子比较可爱快乐的时刻,而平秋锦只会画邵望舒幼年出糗犯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