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能突出这个圈子,这般的弓箭埋伏也近身不得,就算三个人再武功高绝,也难以抵挡多少时间。
她飞身而起脚尖微勾着将一支弓箭转头踢了回去,射中一名黑衣人倒地后,转头看了一眼长孙祈沐,见她虽也抽不开身来转守为攻,自卫却是绰绰有余。
“再坚持半刻。”长孙祈沐学着她的样子将一支羽箭踢回去后,心下微恼一时的大意只带了罗译一人,却还是轻抿着唇角对景染安抚道。
她也切实未曾料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已经胆大如斯,尽管不确定这些人原本是冲着她,还是身边之人来的。
若是冲着景染来的,有了第一次便会源源不断的有下一次,第三次——
“小心!”一个恍神的功夫,景染忽地足尖轻点,长臂一勾将长孙祈沐带进怀里飘身落开一尺。
与此同时一支箭头黑色的羽箭从两人眼前极速穿过,两个人均武功高绝,目力极佳,不由沉了下眉心,这箭头上居然还粹了毒。
罗译听到景染的声音,心下一急,回头看向长孙祈沐的方向,左臂靠肩膀的位置顿时中了一箭。
景染另一只手一扯,迅速将他拉到身侧,指尖儿轻弹,将箭杆的部分先行折去。
罗译只轻轻闷哼了一声,见长孙祈沐无事,又继续举剑挡在了两人身前。
聚拢在一起的两人无疑成了更为精准的靶子,本就密集的黑点顿时争先恐后地潮涌而来。
景染来不及放手便抱着她几个飞身起落,手中摸到一片黏腻,敛眉低声道:“你受伤了?”
长孙祈沐在她怀里愣愣神,摇头道:“不曾,是前些日子受的旧伤。”抿了抿唇又道:“放我下来吧,这样目标太大。”
景染略微低头暼了她一眼不说话,只是搂着她腰的手更紧了几分,飞身起落的速度也更快了一些。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另一群气势肃杀的黑衣锦卫从西北角的方向飞身而至,尽管浑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景染一眼还是认出了领头之人——玄魅,西北正是德钦王府的方向。
看到援兵到来,这群黑衣弓箭手并不恋战,当前领头之人一个手势,百余人便逐渐缩成一个半包围圈,朝东南角的方向撤退而去。
景染冷哼一声,伸手拔下头上的玉簪,手腕一抖,簪子顿时凌厉的飞了出去,带着雷霆之势射中领头之人的后心,那人顿时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回来!”刚刚赶到近前的玄魅正想飞身追上去,被景染喝了一声,“莫追,当心埋伏。”
“是!”玄魅顿住身形,扭头看着长发飘散的景染和她怀里抱着的长孙祈沐难得有些怔神。
“去将那个人拎过来,留活口审问。”景染睨了玄魅一眼,绷着脸吩咐道。
“是,世子!”玄魅压下心头的怪异,领命飘去了被射下的黑衣人身边。
这时,长孙祈沐的大批隐卫也赶到了近前,见她无事齐齐松了一口气,当前一人看见罗译肩上的箭头连忙从地上捡起一支毒箭放在鼻下轻嗅。
景染偏头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抿抿唇放开长孙祈沐,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将一颗透明色的药丸递到罗译面前:“这箭上淬的是普通的乌毒,只是当即会麻痹中毒之人的四肢,你将这个服下再用内力运功将毒逼出来便无大碍。”
罗译捂着肩膀看了一眼景染手里的药丸,转头看向长孙祈沐,见她微微颔首后才将药丸接了过来,仰头毫不犹豫的服了下去,正色道:“多谢景世子!”
景染点点头,掏出一方白色的手帕细致地擦拭着手上的血渍,一边擦一边眉眼浅淡地落在长孙祈沐腰上。
“不碍事,只是旧伤口裂开了,回去包扎一下便好。”见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着,长孙祈沐眸光温软地开口解释道。
景染没说话,将擦拭好的手绢收起来,从怀里变戏法似得又摸出一粒十分小巧凝练的小豆子,托在手心不言不语地放在了长孙祈沐面前。
“……”长孙祈沐垂眸看了眼,约摸是用来止血的药丸罢,鲜红的颜色很是亮丽,眉眼轻轻弯了弯,拈起放进了嘴里。
景染似是满意,从她腰上移开眼,扭头看着玄魅将人拎了过来。
“世子,人已经死了,应该是刚落地便咬毒自尽了。”玄魅将人一把扔在地上,对着景染禀报道。
景染按了按眉心,看着那具死尸不说话。
“来人!将这条街两边封锁,闲杂人等不许踏入,再给本宫将京兆府伊和六皇子都请过来!”长孙祈沐沉着眉目,拧头对着身后的隐卫吩咐道。
“是!”有几人领命离开,青天白日之下的京城,青越身份如此尊贵的两个人竟然遭遇如此规模的刺杀,这天怕是要翻了。
“把剑给我。”景染对着死尸看了片刻,忽得对身后的玄魅伸手道。
长孙祈沐怔了一下,偏头道:“要做什么?”
“验尸。”景染慢条斯理的吐出两个字。
长孙祈沐长而密集的睫毛缓缓眨了下,似是突地想到了什么般阻拦道:“还是等京兆府衙和验尸的仵作过来再验吧,这种事你莫要动手,免得沾染了晦气。”
景染接过剑抵在地上,一双清明的凤眸静静看着她不言不语,没有了发簪固定的三千青丝垂直披下,随随轻扬,这番美好的模样更是衬的眉目如画,玉琢天成。
长孙祈沐极细地吸了一口气,移开与她对视的双眸,开口低低解释道:“这些人并非是皇室的隐卫和死士,今日的事情我也未曾料到。”
景染挑挑眉:“我并非疑你。”声音清润,煞是好听。
长孙祈沐便端起脸不再开口,只是靠近鬓角处的肤色透出些许可爱的粉嫩,若非靠得极尽便难以察觉到。
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玄魅和罗译听见两人这番对话不由地对视一眼再双双撇开,脸色都颇为古怪。
德钦王府和皇室的隐卫感受着突如其来的诡异气氛,又看看自家隐主古怪的脸色不由得垂下了脑袋。
景染瞟了一圈一众人的神色,旁若无人地将方才射出的玉簪从黑衣人后心拔出,捏在手里慢条斯理地擦拭。
长孙祈沐将眸光定在她指节分明的手指上也不说话。
少顷街角处传来踢踏的马蹄声,景染眉眼轻抬,一个约摸四五十岁身穿青越官服的人正骑马领着三四个人朝这边儿赶来。
“世子,快看!”玄魅突然紧盯着地上的死尸,急声喊道。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纷纷低头,只见刚才还好好的死尸忽得从外表开始塌陷,眨眼之间便化成了一滩乌黑的黑水。
这一变故只在一瞬间,众人都有些愣神,景染拉着长孙祈沐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京兆府衙的府伊李大人已经赶到近前,一双豆大的眼睛看见长孙祈沐后腰的血迹脸色变得灰白,匆匆忙忙地下马跪地俯首道:“微臣参见九公主和景世子,臣救驾来迟还请公主降罪。”
长孙祈沐看着瞬间化掉,死无对证的一滩黑水对着京兆伊勃然大怒道:“李大人是刚刚才从温柔乡中爬出来的么!刺杀本宫的凶手都化成一潭死水了你才衣冠不整的出现在本宫面前!”
李大人吓得一个哆嗦,连忙重重磕了下头:“公…公主恕罪,前些日子太子府的婢女一而再,再而三的凭空消失,京兆府衙的府兵大多都被派去太子府勘察了,因此救驾来迟,望九公主……”
“本宫的性命虽不及太子皇兄金贵,可若本宫和景世子今日交待在此处,不知李大人全家一百七十六口的项上人头加起来可是够赔?”长孙祈沐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头。
李大人顿时冷汗涟涟,不停地叩首道:“公主息怒,微臣这就派人…派人……”李大人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心里暗暗发苦。
这活无对证,死无全尸的案子让他如何着手去查?今日这顶乌纱帽戴到头了是小,搞不好怕是连小命儿都要搭进去了。
景染看着一脸菜色,快要将头磕到地底下去的李大人有些默默地同情他,又将视线移到满脸怒色,出口凌厉的长孙祈沐脸上,觉着现下她这幅模样着实甚是唬人。
“没有人证便无从着手了么?”长孙祈沐感受着身边打量的视线抿了下唇,开恩似得放过了李大人,清声吩咐道:“本宫给你三日,你从即刻开始立即带人将这京城所有带有品级的王公大臣的府邸全部彻查一遍,主要查巡是否私藏兵器,一府都不许漏掉!”
天子脚下,京畿重地。虽然一些皇室贵族,朝廷重臣的府邸皆可按律豢养一定数量的府兵。可例如大规模的刀枪羽箭这些冷兵器都是要在军部登记造册的。长孙祈沐冷冷地扫了一眼满地散落的羽箭,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用了上万支之多,真是好大的手笔!
景染闻言眸光微闪。
“公主……这,这……怕是不妥!”李大人吓得花容失色,苦着脸朝长孙祈沐看道,这京中多少商贾勋贵和朝廷重臣,稍微动动脚趾头都够这京城抖三抖的,他一个五品的京兆府伊还不够看,有几条命竟敢去太岁头上轮番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