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对方不主动提的话,赵夜阑可能还会嫌弃地丢给他,可偏偏燕明庭说了这话,他立马咬了一颗:“不给。”
燕明庭见他匆忙地含了一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冷淡的表皮下藏着些稚气的举动,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人,怪有意思的。”
赵夜阑并不觉得是好话,背过身不再看他,可惜吃了三颗后,就有些腻了,还被燕明庭发现了。
“来,剩下的交给我。”燕明庭跃跃欲试地搓搓手。
“我就是扔掉也不会给你的。”赵夜阑往旁边走去,燕明庭却先一步夺走他手里的东西,迅速咬走下的两颗裹着糖衣的山楂。
“你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了?”赵夜阑皱起眉头。
“哎,从小就馋这玩意,就没吃过几回。”燕明庭含糊道,“仅有的几次,还都是在京城才吃到的。你们这种从小生活在京城,无忧无虑长大的人是不会懂的。”
赵夜阑冷嗤一声:“无忧无虑?”
燕明庭一顿,疑惑地看着他。
“你以为在京城的每个人都是无忧无虑长大的吗?”
“是我口误,自然也有些不幸的孩子,比如何翠章、钟越红……”燕明庭缓缓看向他,“那么你呢?你无忧无虑吗?”
“干你何事?”赵夜阑皮笑肉不笑地说完,转身离开小河边。
“我就问问嘛……对了,有件事我挺好奇的,你和皇上是如何认识的?他当时无权无势,你怎么会为他办事?”燕明庭一路跟着他,嘴上一点没停下来。
街上来来往往很多人,其中不乏带有外地口音的举人,志得意满地前来京城参加春闱。
经过红袖楼时,远远便能看见大门口揽客的姑娘们,薄纱披肩,引诱着客人进去一坐,有聪明的姑娘会特地挑选路过的举人,以求能跟着一起飞黄腾达。
看着满楼红袖招的场景,再看看门口那些脸皮薄的少年郎们,燕明庭感慨地问:“你为何不直接参加科举呢?以你的才华,金榜题名不在话下吧?”
“燕明庭,你烦不烦!”赵夜阑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厉声呵斥,“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管了?!”
燕明庭一静,明显感觉到他生气了,气得还不轻,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
“哟,两位公子一起来的吗?”一位漂亮美人扭着水蛇腰走过来,“要不要进去喝点小酒?我们的姑娘,包你们满意~”
“不用了,我们就路过……诶,赵夜阑,你去哪!那是你能进去的地方吗!”燕明庭慌乱地喊着赵夜阑,奈何赵夜阑转头奔向青楼的背影如此决绝,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赵夜阑甫一进去,便吸引了很多姑娘的目光,一看打扮穿着,就知道非富即贵,再一看那张脸蛋,立即一大堆姑娘扑了上去。
“把你们这儿最好看的姑娘都给我叫过来。”
赵夜阑说完,抛出一个钱袋,熟练得让燕明庭怀疑他是个常客,偷摸跟旁边的姑娘打听:“你认识他吗?”
“认识啊。”
“他是谁?”
“我未来的夫君~”姑娘捧着脸笑得一脸娇羞,下一瞬也跟着扑了上去。
燕明庭:“……”
这么大的动静,楼上楼下都望了过来,燕明庭还顾着脸面,暗暗低下了头,只是这楼里的脂粉香气让他鼻子又开始犯痒了。
“哟,这位公子是谁呀?”鸨母带着几个姑娘从二楼走下来,把围在赵夜阑身边的姑娘们都遣散,笑着看向赵夜阑,“好看的姑娘都在这了,顶好的姑娘已经有客人了,真是对不住,要不公子你就在这里挑几个吧,一起带走都行啊。”
燕明庭愣了一下,这位鸨母与他所想象的样子大相径庭,身着红衫,金珠银钗,五官甚美,姿态优雅,却不似一般的庸脂俗粉,甚至还要胜过眼前这些姑娘们。可偏偏老天不作美,秀丽的脸庞上有一道从眉骨到颊边的疤痕,好似一杯美酒里添加了几分苦水。
燕明庭正觉得惋惜之时,听见赵夜阑道:“我就要最好看的姑娘,赶紧给我带下来。”
“那可真不敢巧了,青烟正在陪礼部的刘大人呢。”鸨母扇着圆扇,“不知公子敢不敢惹恼刘大人呢?”
“他是赵夜阑!”楼上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声。
众人一惊,姑娘们也惊讶地看向他。
燕明庭这下可以确定,赵夜阑是第一次来青楼了,总算松了口气。
“真是赵大人?”鸨母立马换了脸色,跟旁边的人吩咐道,“去,把青烟从房里带下来。”
眼见着事态越闹越大,燕明庭终于站了出来:“赵夜阑,跟我回去。”
“这位是燕将军吗?”鸨母眼睛亮了起来,“真是英俊不凡呐,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玩玩?”
燕明庭面色微沉,见赵夜阑呆站着不动,目光一直盯着楼上的房间,索性直接把人扛了起来。
“你干什么!?”赵夜阑惊呼一声,在众人的起哄声与嘲笑声中被带走了。
他甚至都能想到明日京中会有什么样的传闻了。
——震惊!赵夜阑不负污名,青楼抢花魁;燕明庭冲冠一怒,当众扛人回!
燕明庭马不停蹄地把赵夜阑带回了府,把人放在椅子上,见他要反抗,便牢牢按住他的胳膊:“你要是再动,我可就要拔剑了哦。”
赵夜阑面带愠怒地看着他,却是没有别的动作了,燕明庭这才好言相劝:“我知是我方才说话没有分寸,你气归气,别去那种地方玩啊,对你身体不好。”
赵夜阑:“……”
“你说你本来底子就差,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你也不想你聪明一世,结果却牡丹花下死吧?”
赵夜阑终究是没忍住,狠狠踹了他一脚。
燕明庭笑了笑:“对,就是这样,有气跟我撒就好了,跑那烟花柳巷做什么?”
赵夜阑:“我若是跟你撒气,你便会用刀剑威胁我。”
“刚刚是吓你的,来,你尽管踢就是。”燕明庭站直身体,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
“那你坐着,不能反抗。”
“没问题。”燕明庭立马跟他换了个位子,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你若是反抗怎么办?”
“我发誓,我若反抗,就是你孙子!”燕明庭放完狠话,却见他并没有动手,而是去房里取了绳索过来,惊讶道,“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覃管家听闻两位主子回府了,便带着小高和一众下人来到院里,本想商议一下老将军的忌日之事,谁知刚到门口,就看见将军被捆在椅子上,下巴被赵夜阑拿捏着:“乖乖呆着,别乱动。”
小高正要说话,就被覃管家捂住嘴,然后给大家比了个手势,勾着腰溜走了。
小高:“唔唔唔……为什么要拦着我?”
“你差点就坏将军和夫人的好事啦!”覃管家恨铁不成钢地说,瞧他又是个愣头青,只挥挥手吩咐道,“你们去烧点热水吧。”
小高觉得将军府一点也不好!一身本领无处施展,总是被拉去烧热水!
房里的两人自然听到了下人们的脚步声,赵夜阑转身去关门窗,不留一丝余缝。
“你这是要做什么?”燕明庭低头看着身上的绳索,有些面红心跳,“你该不会是求爱不得,就想强逼我就范吧?”
赵夜阑去桌边转了一圈,闻言回头看向他,勾了勾唇:“你总我说喜欢你,可提起来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到底是我喜欢你,还是因为你喜欢我呢?”
燕明庭笑容一顿,似乎被这个问题问懵了,大脑有一瞬间停止了思考,连带着身体都微微发麻。待赵夜阑缓步向他走来时,才听见心脏重新跳动的声音,比对方的脚步快多了。
赵夜阑的五官逐渐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他喉结微动,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表情茫然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期待,正要开口时,却在见到他手上拿的东西时,瞬间大惊失色:“你拿着熏香做什么!快把那玩意儿放下!使不得使不得啊!”
燕明庭整个人都在椅子上挣扎,赵夜阑微微一笑,淡定从容地点燃了好几只熏香,在他周围摆了一圈:“敢反抗,你就是我孙子。”
“啊秋!赵夜……啊秋!我跟你说……啊秋!我要拔……啊秋剑了!”
第20章
满室芳香,浓郁腻人。
赵夜阑一口气点了十来支香,燕明庭被熏得直打喷嚏,打到眼睛都开始升起生理性泪水,只好求饶:“对不起,我错了,赵大人啊秋……赵大人你放我一马吧!”
赵夜阑凑到他面前,盯着他泛红湿润的眼睛,莫有产生一种难以与言喻的满足感:“赫赫有名的燕大将军,居然被因为一点香给弄哭了?”
燕明庭:“啊秋!是的是的,快放过我吧呜呜呜呜呜呜求你了。”
“……”太没骨气了。
看在他始终没有挣开绳子,甘愿被折腾至此的份上,赵夜阑这才松开他的绳子,放他一马。
重获自由的燕明庭嗖一下就冲到了院里,张着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来人,准备点热水。”赵夜阑站在门口喊道。
话音刚落,覃管家就带着几个仆人将水抬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