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人一惊,他竟敢在皇宫内公然威胁同僚的性命,实在是可耻之极!
“一定会的。”阚川道。
有人拉住阚川,和稀泥似的把两人分开。
赵夜阑目送他们一群人离开,而陈昊义之流还停留在他附近,这会才上前表示关心,一边拥着他往外走,一边打听往后该怎么办。
“我能为你们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往后这朝堂上的事,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赵夜阑淡淡道。
“赵大人,请留步!”
众人一顿,回头看向来人,挥着拂尘的高公公小跑过来,低声说道:“大人,皇上有请。”
赵夜阑颔首,和其他人告别,随着高公公去见皇上,不多时便到了寝殿。
“朕瞧着御膳房今日的早膳有你爱吃的玲珑翡翠饺,便把你叫来了。”赵暄说。
“多谢陛下。”
两人在桌边坐下,赵暄看着他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热气,才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不禁笑道:“你以前第一次吃到这饺子,烫了嘴,之后就长教训了。”
赵夜阑笑:“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上两次当。”
赵暄面色微顿,叹了口气,缓缓道:“朕最近时常怀念起以前的日子,你替朕磨墨提笔,贡献良计,没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亲密无间,是最好的伙伴,而不是如今这样互相猜忌。”
赵夜阑颔首:“陛下说的是,往后我在翰林院,便又如同昔日一般了,只为陛下一人做事。”
赵暄静默片刻,见他神色动容,似在追忆往昔,才轻轻一笑:“不错,这么多年,只有你最得朕心。”
“陛下不必担心我会心生怨怼之心,臣这条命都是您的,又岂会在意区区官职,只要能为您做事,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赵夜阑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得诚恳,夹起一块马蹄糕,放进他的碟子里。
“还是马蹄糕好吃些。”赵暄笑了起来,与他回忆了一番往事,又随意地提起另一件事,“今天御史说你和燕将军很是恩爱?看来朕这婚还真是赐对了?”
“没有的事。”赵夜阑一口否认,“御史大人弹劾我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逮着点鸡毛蒜皮就大肆宣扬。”
“可你们不是同房了吗?听将军府的人说你们这两日恩爱得很。”
赵夜阑动作一僵,刚夹起的翡翠饺掉回了碗里,险些没控制住表情:“谣传罢了,我与他并不熟。”
赵暄笑了笑:“罢了,不提这事了,快吃菜,还有这么多呢。”
两人和睦地用完膳,赵暄要去批阅奏折,赵夜阑这才得空离开。
一踏出寝殿门口,嘴角便迅速抿直,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方才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从这里到宫殿大门有一段距离,他脊背挺直,步伐缓慢地踩过每一块砖。
守门的侍卫见到他,还不知朝会上的事,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赵相。”
赵夜阑目不斜视地走出大门,忽然间,余光注意到背靠在城墙上的燕明庭,呆怔道:“你怎么在这?”
闻声,燕明庭走过来,腰间的佩剑发出碰撞声,飒爽英气,一如他脸上的神情:“既然是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了。”
上轿后,对方也跟着坐了进来。
赵夜阑狐疑道:“这里等我,又跟着我一起坐轿,你的目的是什么?”
“等你是以为你很快就会出来,没想到一等就等到了现在。坐轿是因为等得有些累了,不坐白不坐。”燕明庭讶然,“你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
赵夜阑依旧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哼。”燕明庭强烈地表示自己生气了。
赵夜阑收回视线。
忽然,燕明庭鼻翼翕动,凑到他身边闻了起来:“一股饭香味,你是不是已经吃了?”
“怎么?”
“我等你这么久,结果你却已经吃了!”燕明庭坐回去,双手环胸,一言不发。
赵夜阑扫了他一眼:“我没吃饱,要一起吃吗?”
“御膳房的东西你还能吃不饱?”燕明庭问。
赵夜阑垂下眸子,若无其事地说:“不爱吃。”
“那你想吃什么?”
赵夜阑想了想,说:“包子。”
“那直接回府,府里的厨子做的包子好吃。”燕明庭道。
赵夜阑刚点头,又马上否定:“不行,我要吃明记的包子。”
“是比其他家的好吃吗?”
赵夜阑摇头:“贵。”
“……”燕明庭眼看着轿子都快到将军府了,实在懒得再去城东买包子,便拽着赵夜阑下轿。
赵夜阑死死抓着轿子不肯下去。
轿夫们都看呆了。
“你个混蛋,松手!你不去我就自己去!”赵夜阑大骂道。
“回府里,要多少有多少,何必浪费那银子,你现在要节衣缩食知不知道。”
“我有的是银子!”
“那你有这个吗?”燕明庭指了指自己的佩剑,赵夜阑果然安静了不少。
他得逞地笑了笑,一把圈住赵夜阑的胳膊,把人带回府,也学着他摆出官威,恐吓道:“别惹我哦,我可是一品大将军,你最好是乖乖听话,你个区区七品。”
赵夜阑:“……”
“擅摆阔。”燕明庭又补了一句。
赵夜阑:“…………”
第14章
府里已经备好了早饭,两人一进院,丫鬟们就陆续盛上来。
燕明庭又吩咐厨子再去做点包子,随后便坐下用饭,吃了几大口,发现赵夜阑百无聊赖地看着桌上的饭菜,问道:“你怎么不吃?”
“不饿。”赵夜阑没什么胃口。
“还说没吃饱呢。”燕明庭说,“都吃了些什么呀?”
赵夜阑骄矜地睨了他一眼:“反正比你这一桌子丰盛。”
“再丰盛的食物,食客若是不爱吃,也是浪费。”燕明庭笑了笑,继续吃饭。
行军多年,他的胃口一向都很好,吃得快,饭量大,不知不觉就吃了一大半。
赵夜阑看得目瞪口呆:“你是几百年没吃过饭了?”
燕明庭飞快地咀嚼,爽朗一笑:“有时候军粮不够用了,将士们不是挨饿就是去挖野菜树根,有点热饭热菜都恨不得马上吞进嘴里,不像你们这种锦衣玉食的人,不懂粮食的珍贵。”
赵夜阑沉默。
“你有饿过肚子吗?”燕明庭问。
“怎么没有。”
恰巧包子上桌,赵夜阑随手拿起一个热包子,掰开馅,汁水沿着薄皮流出来,香味随之散发出来,他一口咬住,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何时?”燕明庭来了兴趣。
“不关你的事,好好吃你的吧。”赵夜阑再也不搭理他半句话,安静地吃完一个包子,燕明庭又给他夹了一个放进碟子里。
赵夜阑没有推拒,又吃完了一个。
“我就说咱们府里的厨子手艺好吧。”燕明庭得意地挑挑眉,又故作怅然地说,“你别总是嫌弃家厨,小心寒了他的心,昨日我还看见他在厨房里偷偷抹眼泪来着。”
“……”赵夜阑忍住了打他的冲动,随后一愣,正色道,“谁跟你咱们咱们的。”
“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你滚吧。”赵夜阑面无表情地回房,将高檀唤进来,询问道,“这几日府里都在传什么?”
“传什么?”高檀挠挠头,回忆道,“传花鼓?”
“……”
“可好玩了,覃管家教我玩的,跟大家一起玩好开心。”高檀笑眯眯地说。
“……”赵夜阑敲了敲他的脑袋,“我是说消息,关于我和燕明庭的,比如……恩爱什么的。”
“恩爱啊……哦我知道了!大家都在传你和将军在玩大人的游戏,我就去找覃管家打听,他就教我玩传花鼓了。”高檀说道。
赵夜阑:“大人的游戏?”
“嗯。”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既然是高檀都不清楚,那将军府的人应当是没有将夜间的事外传。
那么皇上知道,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将军府里安插了眼线,但将军府的下人都是多年前的旧人,彼时赵暄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不可能谋划到如此久远的事。
那就只能是另一个原因了——金领卫。
皇城有禁军维系安全,但世人不知还有另一个组织的存在——金领卫,乃是赵暄早年所组织起来的一批死士,武功高强,训练有素,忠心耿耿,暗中听从调遣。
他也是在某次和赵暄被围困后才得知这群人的存在。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几次遭遇刺杀,赵暄便派了一小队来保护他,平日里压根无人能察觉到这群人的踪迹,是很强的保护伞。
但现如今,却是眼中钉了。
也不知之前燕明庭总说的那句“屋顶有人”,到底是逗他玩,还是真的有人,只是恰巧没有被高檀发现而已。
不管怎么样,在未经他同意就安插/人手来监视他,这点是不能容忍的。
可问题是,他既没有能战胜金领卫的人手,更不能明目张胆地将皇上的人给杀了,要如何解决这个麻烦,还需琢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