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气息算不上陌生,在数月之前,在我同样被高热折磨的夜晚里,短暂地出现过。
像花香,更像某种果子熟到了极致,馥郁到了顶点的甜香。
我嗅着着股香气,愈发得感觉热了。
那香气比之先前尤带青涩的甜,有多了几分百转千回的甘,仿佛能够勾起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我闻着这香气,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好似要沸腾了,迫切地想要做什么事情。
比如掀开将我包裹的被褥,撕开将我缠缚的衣衫,然后……然后跳到冷水湖里好好泡个一宿。
我皱着眉,心浮气躁地想到。
真的要死了……
在混乱的意识里,我突然发觉,那股奇异香气的来源,竟是我自己。
疑惑还未来得及失去就被身体一阵又一阵的热浪挤到了识海深处,我在苦难熬成的海里沉浮,不知何时才能得到拯救。
忽然,我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室外的凉风从开启的门扉涌入,使得我获得了一瞬的清明,我颤着身子,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帘看向来人。
可不知是不是氤氲的水汽,所以的东西在我的视线里变成了一团朦胧。
我听到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那人慢慢地走近我,在我的床前停下。
熟悉的带着霜雪的气息随着那人的俯身传来,我艰难地抬起头,看见烛火下一身白衣的洛无尘。
仿佛在发光。
“师……尊……”我从痛苦的漩涡里挤出一丝清明,我想要爬起,想要抓住他的一片衣角,可我的身体酸软得要命,头昏脑涨地使不出半分气力。
“晚晚。”洛无尘干燥的掌心贴上我滚烫的脸颊,将我黏在脸颊的汗湿乱发捋到耳后,喂我服下了一粒灵丹。
“师尊……”我努力地从不受控制的喉咙里挤出声音,朦胧着眼,泪眼婆娑地看着洛无尘:“……我会死吗?”
洛无尘声音低缓:“不会。”
我恍惚地呢喃,“师尊会……救……我吗?”
洛无尘的手指一顿,清冷的声音突然变得渺远,“会。”
“真好……”我得了师尊的允诺,便什么也不怕了,一直强撑着不肯松懈的精神放松下来,虚弱地笑了一下,便安心地放任自己陷入昏暗之中了。
意识昏沉中,我感觉到洛无尘望着我的沉沉视线,似怜惜,似悲悯,久久不曾移开。
经过这一次,我算是长了教训,好久都不敢同师尊再提练剑的事情。
我是真的被吓到了。
蝼蚁尚且偷生,我自然也是想活下去的。
可我怎会想到,与我而言,连活下去竟都是奢望。
第35章 “谢晚,你是剑尊的情劫。”
假使我遇到过一二真正善意,也不至于将虚情错认成真心。
那夜的高热在次日清晨退去,疼也好,酸也罢,也都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淡去,可不知怎么我的心头却总有一股不安的感觉。
就好似我的脖子上悬了一把看不见的利刃,我的性命危在旦夕。
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我实在害怕,便去找师尊寻求慰藉。
可一对上洛无尘好似什么也装不进去的眸子,我却又感觉是自己在大惊小怪。
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害过我的苏涟漪都被师尊赶出了内门,我身上的虫毒也被师尊用灵丹压制着,虽说仍是无缘修行,但至少不再像从前那样惶恐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因为虫毒而身陨了。
我这样同自己说。
可我还是怕,于是我一遍又一遍地同洛无尘确认:“师尊,如果有人要害我,师尊会救我吗?”
“会。”
有了师尊的允诺,我便以为高枕无忧。
我心中大定,竟有了闲心外出。
仿佛我身上关系着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却独独只有我一人被蒙在鼓里。
我没有朋友,也不爱玩闹,素来就不太喜欢外出,也一直抗拒离开戮峰。
也不知那日我是怎么想的,竟破天荒地离了戮峰,去了藏书阁。
我在择天宗待了十数年,还是头一次上藏书阁,因为不识路,还走了许多弯路。
路上间或遇见几个穿着内门弟子服的弟子,看见是我,反应都大同小异,不是自以为隐蔽地看着我与同伴使了个眼色,就是偏过头去与同伴窃窃私语,表情都有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古怪。
“是他啊?”
“应该是。”
等我走到藏书阁,还是如此,不论是正要离开的,还是已经在借阅书籍的,我的脚才踏入藏书阁,他们就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我。
一面打量我,一面与同伴挤眉弄眼。
我以为他们是在打量我脸上的毒纹,心中自卑,却还是强撑着挺直腰背走进藏书阁,不肯落荒而逃。
起初只是窃窃私语,等我走到楼梯处,他们可能以为我去了二层,议论的声音就没有继续压制了。
“这就是剑尊的那位?这么小?”
什么叫剑尊的那位。
我哪里不明白他们说的是我,心中忿忿。
就这么不肯承认我是洛无尘的徒弟吗?
哼!不承认我也是师尊的弟子。
我气呼呼地往二层走,突然又听到一道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
真是晦气,偏偏遇见了苏涟漪。
我下意识躲到最近的书架后面藏起来。
“苏师弟,你不用担心,剑尊不过是因为那谢晚的身份才对他有几分宽待,等那谢晚——”
等我什么?
我心里厌烦极了,怎么就知道背后讨论我的是非,真是讨厌。
那弟子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涟漪打断。
“师兄,勿要如此。”
“苏师弟,你就是太善良了,那谢晚这样害你,你何必再顾忌过去的情分。”
“虽然……”苏涟漪语气模糊,“可他也曾是我的好友,如今他……我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我在旁边听得直皱眉,他们说话怎么有上句没下句的,我在旁边听了半天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到底能有什么事,他们一干外人知道,倒是我自己竟什么也不知道,
我被勾起了好奇,另一边的交谈也在继续。
“能全剑尊的道,那是他的福分。”
“可……”苏涟漪说了一半,幽幽叹了气,“或许一无所知,与他而言才是幸运。”
我最厌恶苏涟漪的惺惺作态,忍不住呕了一声。
“师兄?你怎么在这?”苏涟漪微讶看我。
“这话应该问你才对,你不是被逐出内门了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高傲看他:“择天宗有一条宗规,非内门弟子,不得无故出入内门,违者……”
“你不要得寸进尺!”
说话的是刚才说我“福分”的那个弟子,我不记得具体是什么身份,好像是哪个长老的直系。
这位仙二代见我“欺负”他的心上人,登时为苏涟漪打抱不平:“是我带苏师弟来的,出了事有我担着,轮不到你这种人来扯着宗规说三道四。”
他有长老族亲,我有师尊。
我半分不惧,挑起眉梢,不以为然地“哦?”了声。
“师兄,你不要为我枉生争执,”苏涟漪温言劝说那弟子,眼睛却直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
又是怜悯。
又是这种眼神。
当初慕礼来找我,我以为只是慕礼犯了病,才一副藏着什么难言之隐的郁郁模样。
可后来,我发现,不仅仅是慕礼。
上至宗主长老,下到普通弟子,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如出同源一般的淡淡怜悯——
一如,苏涟漪眼中的那种怜悯。
“你看什么看?”我被苏涟漪看得心中发毛,色厉内荏地喝道。
苏涟漪摇了摇头,答非所问地问我:“剑尊对你可好?”
我茫然了一瞬,牙尖嘴利地拿话刺他:“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得着吗?”
“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苏涟漪身边的那位仙二代指责我:“苏师弟那么关心你——”
苏涟漪关心我?
笑话。
苏涟漪拍了拍那位仙二代,似是安抚。
也不知苏涟漪同那那仙二代说了什么,那仙二代犹豫地看了看他,竟走下楼梯离开了。
于是就只剩下苏涟漪与我。
我戒备看向苏涟漪,不知道他又起了什么坏心思。
苏涟漪看着我轻轻叹息:“师兄可知,剑尊修的是无情道?”
什么无情道?
我心头一突,本能得感觉苏涟漪说的好像十分重要,却仍是嘴硬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苏涟漪又是叹气,好似被我的蠢笨惊到,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细细讲解:“那你可知剑尊与飞升只隔了一道劫。”
我怔了怔,不太明白苏涟漪说这个做什么。
“你不知道呀?”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苏涟漪勾起唇角,温温柔柔地笑了起来,声音带着再真切不过的恶意。
“蠢得……连我都有些可怜你了。”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心中不安愈深,
“我只是觉得你被蒙在鼓里,实在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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