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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狂 (凉蝉)


  挖眼之后,这是李舒头一回这么近地看乐契。乐契比李舒年长几岁,身材高大结实,平日里气焰嚣张,李舒和朋友常被他欺负。但这样一个跋扈的人,如今瘦得如一具骷髅,佝偻着腰,脏污的布条蒙在缺失的双眼上,一张脸恶鬼般破碎丑陋,完全不似人形。
  李舒压下心头欲呕的冲动,扭头对引路的人说:“我跟他单独说话。”
  那人笑道:“这可不行。”他关了门窗,回到李舒身边,“这样外人听不到你们谈话,但我是必须要在这儿守着的。”
  李舒点点头,一句“多谢”还未说完,迅速出手钳住那人颈脖。那人没料到他一面道谢一面攻击,瞬间已被李舒打晕。李舒把他轻轻放在地上,没发出一丝声音。
  但古怪的衣袂拂动与沉默已经引起乐契怀疑。
  他小心站起,侧着没有耳廓的耳朵捕捉声音,忽然张口要喊。
  李舒反手抓住剑鞘,把剑柄捅入乐契口中止住他声音。乐契的手猛地一拂,桌上药碗摔落,被李舒足尖接住。
  煎好的药洒了一地,乐契仿佛知道自己死期将近,拼命挣扎,眼看就要踢上矮凳。
  李舒可以点他的穴道令他动作停顿,但他没有这样做。他抽动手指,从右手腕铁环中拉出一根细线,勒在乐契脖子上。薄皮立刻被细线勒破,李舒低声道:“还动么?”
  乐契如木人般停住了。
  这是商歌的东西,一种坚韧难断的丝线。注入“明王镜”内力后锐利如铁丝,李舒当日就是用它割去了乐契的鼻子耳朵。
  乐契如今最畏惧的东西莫过于此,他浑身发抖,手软脚软,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李舒抽出剑柄,在乐契衣服上擦干口水,心中正犹豫这东西还要不要拿回去给曲洱,便听见乐契粗重的呼吸。
  “……英则!”乐契咬牙切齿,“你……你竟然追到了这里!”
  有声淅沥,他裤.裆湿透,脚底淌出一汪水。
  李舒笑出了声。
  “不是来杀你的。”李舒说,“只是来问你些事。”
  当着父亲松挞长老的面被挖去双目,乐契以为自己必死。但松挞长老丧命后,李舒并不杀他,只是把他扔进谷里。
  那是苦炼门里一条狭长、阴暗的峡谷,常年有稚子住在里头。李舒过去也曾在那里生活过,像潮湿岩石下爬动的虫子,靠一点点食物和水过活。谷子里脏污,身为长老之子,乐契是不去的。他唯一一次主动迈入那地方,见到李舒,开口第一句便是:听说这里有个能断命的小孩,是你吗?
  第二次进入峡谷,便是满身伤痕,被李舒直接扔了进去。乐契忍受着五官的巨大创痛,在苦炼门那条深谷里翻滚数日后,被人救走了。
  救走他的人有好几个,身手不凡,都是松挞长老的旧部。他们千辛万苦带着乐契逃离金羌,打算穿过大瑀前往南境的赤燕,再从赤燕出海,琼周是最后的目的地。只要抵达琼周,苦炼门和英则即便再有神通,也不可能越海追杀。
  然而从西北前往南境,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穿过西南边的烂柯谷,但烂柯谷的人非常古怪,并不欢迎陌生人;二便是乘船从沈水一路往南。
  一路上乐契痛得厉害,又发起高热,不停地说胡话。路过七霞码头,他在船舱里哭着打滚、咒骂英则,不巧被码头的船工听到了。
  李舒听得认真,丝线仍死死勒在乐契脖子上,他说两句便喘一声,十分艰难。
  院中有人走动,与李舒、乐契仅隔一面薄墙。
  乐契试图用手去抓什么东西,弄出点儿声音,但颈上细线越收越紧,只给他留一点儿说话和喘息的空隙。“谁救的你?”李舒低声问,“一个都不要漏,我问完便走。”
  乐契不吭声。有人接近门扇,叩了叩门。
  察觉乐契浑身绷紧,李舒暗笑,手上又添两分力气,压低声音模仿那昏迷的明夜堂帮众:“稍等,正在问话。”
  门外的人离开了。
  “你说了,我可以帮你逃离明夜堂。”李舒又道,“我进得来,自然也出得去。星长老不允许我杀人,你知道的。我英则绝对不杀你。”
  乐契咬破嘴唇,终于开口告诉了李舒。李舒把这些人一一记在心里,又问起今天的事情。
  “……白天也有人来见我,问我进了金羌之后,如何寻路前往苦炼门,他们问得很细。”
  “你说了?”
  “怎可能!”乐契气得咳嗽,“我、我虽恨你,可苦炼门是我的家!”
  “既然是你的家,你何必要逃?”李舒问,“你虽然成了废人,但只要有口吃的、有口喝的,你也总能活下来,对不对?”
  冷意浸透乐契全身,“有口吃的、有口喝的”,这是他过去曾对李舒说过的话。他万万没想到李舒此人竟然至今还死死记住。
  “记仇不记恩,你忘了么?”李舒绕到他背后,轻笑,“星长老不让我杀你,可现在杀你的不是我英则。”
  他退后一步,双手猛地使劲抽紧丝线,右足踩在乐契背上。
  “是浩意山庄栾秋。”
  乐契甚至来不及呼吸,像针插入布料一样迅速,丝线陷入皮肤、切断喉管,同时背脊“啪”地脆响,那根贯穿人体的粗硬骨头,生生被李舒拗断了。
  在茶杯里洗干净丝线,李舒悠悠然收好,左右一看。这房子陈设简单,只是用来看管囚犯,除了门和一扇窗,其余都用砖头封死。院中看守的几个人在下双陆,没人靠近。
  若是此时此刻李舒能够跳出明夜堂和自己的执念去回溯一夜经历,他可能会因为直觉而汗毛倒竖。但杀死乐契的狂喜淹没了他,他没有余裕思考一切是不是太过顺利。
  震松封锁后窗的砖头,李舒从窗户滑出,翻上屋顶。为了方便行动,白欢喜买来的是一件藏蓝色外套,夜色里并不显眼。李舒依照记忆,往沈灯的院子奔去。
  此时明夜堂门口,栾秋骑着一匹瘦削的矮马停下。
  “灯爷在吗?”他喊。
  看门的人呆住了,揉揉眼睛:“你……你不是刚进去?”
  “灯爷在不在?”栾秋只顾着问,“归春堂的大夫是他朋友,能否请他帮个忙,我山庄里有人得了急病,需要大夫上门。”
  他额上沁出细汗,心想若是沈灯也不在,他只能不由分说把那固执的大夫绑走。虽然这等子不讲道理的事情只有李舒才会做,可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李舒也听见了远处的马儿嘶鸣。声音有些熟悉,他挠挠耳朵:浩意山庄那匹又病又瘦的老马,似乎就是这样叫的。
  他落在沈灯的院子里,周围一片漆黑,落针可闻。门上结了个锁头,李舒用手捏住,直接将锁头整个扯落,推门而入。
  不敢点灯,李舒站在门口,先借助外头月光辨明室内一切。这是沈灯的书房兼卧室,没多少东西,架子上堆满书册和账簿。李舒不知沈灯会将贵重东西放在哪里,他朝架子走去。
  摸完架上所有东西,他并未找到任何机关。摸完墙面,只留下一手粉尘,李舒暗唾:太脏、太脏。
  书桌藏在暗处,月光照不到。李舒伸长了手去摸,碰到的是墨迹还未干透的纸张。
  在察觉指尖液体的刹那间,李舒从地面一跃而起,猴子一样跳上了窗户。
  “久仰大名,英则。”
  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笑着问:“我的房间有趣么?”
  李舒破窗而出,蛇一样滑上屋顶。灰衣裳的沈灯如一条残影,紧紧跟在他身后。
  “我们先谈谈吧!”沈灯大声说,“你我过去曾有一面之缘,你忘记了?”
  迟来的惊悸和愤怒控制了李舒,他不回头也不应答,朝着街面狂奔。
  明夜堂里隐隐约约传出喧闹声。栾秋系好马儿,还未抬头,便听见头顶一阵响声。
  掠过街面的李舒,与抬头仰望的栾秋,正好打了个照面。
  李舒:“……!”
  栾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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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栾秋:为什么每次逮住你你都扮成我在干坏事?
  李舒:因为爱啊。(打开上一章评论区让栾秋看)


第20章 伪装(3)
  不过眨眼瞬间,李舒和沈灯已经消失在栾秋面前。
  栾秋抓起自己的剑,只听得明夜堂里有人边跑边喊:“灯爷和浩意山庄的栾秋打上了!来人……嚯!在这里!就是他,快抓住!”
  然而栾秋已经跃上屋顶,追着沈灯而去。
  李舒心头猛跳:他怎么也没想到栾秋竟然会出现在此处。他每一次试图嫁祸给他人——尤其是栾秋——总是不能奏效。他开始怀疑自己和栾秋八字犯冲,此生注定是死对头。
  沈灯不仅紧追不舍,还边奔跑边冲他喊:“英则,你这易容术确实厉害,要是真的和栾秋一同站在我面前,我肯定分不清楚谁是谁。”
  这话左耳进右耳出,李舒听若不闻。“明王镜”运转全身,他胸口却忽然猛地一痛。
  是了,那日被阮不奇和章漠追击,他也是这样狂奔逃窜:翻过江州城城墙,往四郎峰方向狂奔,但最终也没能顺利逃脱。想到这里,李舒胸口一团闷气怎么都抒不出来,再从丹田提起力气,胸口的窒息感忽然夺走了他的控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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