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那些走狗跟着,他们早就掘地三尺地把摄政王找了出来,何必被困在桐溪县和一群疯狗周旋?
那群走狗买通了摄政王身边的人,在摄政王舟车劳顿行经海棠峰去往襄州时设下埋伏,几乎杀光了当时保护摄政王的所有人,只剩一个严斌还在死死护着摄政王。
严斌被找到时身受重伤,昏睡了十来日才清醒过来,他说摄政王在他的掩护之下侥幸逃脱,跌下海棠峰,极有可能还活着。
得到消息的曾夷和曾飞立即带人前来寻找,可海棠峰何其大,左右连着万丈峰、狮子峰、芙蓉峰、玉潭峰等等山峰,面积何其广阔,要在其中找人无异于在池塘里捞针。
重要的是,他们的行踪也被暴露了出去,老皇帝的走狗们跟嗅到了肉骨头似的紧随而来,近两个月来桐溪县的几起命案正是那群走狗所为。
可惜他们在明,那些走狗在暗,即便他们抓住了那群走狗,也不敢将此事闹大——
若是闹大了,就怕兜不住摄政王失踪的事,小皇帝刚被扶上皇位,根基不稳,像那路边的野草,一拔就起来了,周围一群饿狼虎视眈眈,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相对沉默许久,曾飞不太确定地开口:“若大人还活着的话,肯定会想方设法地联系我们,可我们一直以来没有得到大人的任何消息,你说大人会不会已经……”
“不可能。”曾夷打断曾飞的话,语气笃定,“你没瞧见那些走狗也在急着找大人吗?他们最了解当时发生的事,连他们都认为大人还活着,那么大人肯定活着。”
曾飞顿了顿,说:“你说得很有道理。”
“盘问的事就算了,我看那些里长记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另外想个法子叫孙安康带着我们的人去附近的村落看看。”曾夷说,“同时也要看着那些走狗,不能让他们再胡作非为下去。”
“好。”
既然暗的不行,他们只能明着打起朝廷命人下乡巡查的幌子找人,那些疯狗再疯,也没那个胆子明着和朝廷作对。
“呵。”曾夷冷笑,“都是一群阴沟里的老鼠罢了,迟早要在哪天把他们拉出来晒一晒太阳。”
等他们找到摄政王,那群走狗的死期也就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曾飞突然想起什么,“那些走狗如此了解我们的行踪,一两次还能说是偶然,这一再二再而三的怕是……”
曾夷问:“你觉得有内贼?”
“对。”
“你觉得是谁?”
曾飞嘴唇翕动,无声地吐出一个字:“严。”
“斌。”曾夷补充,他低声说道,“等会儿我便给夫人修书一封,提醒她提防严斌。”
两人说完,若无其事地从假山后面绕出来,这次他们没有施展轻功,而是沿着在水上蜿蜒的长廊往书房走去。
走出长廊时,迎面撞上了从另一边走来的几人。
为首之人瞧见他们脸色大喜,连忙弯腰拱手:“鄙人钱永丰参加两位大人。”
走在钱永丰斜后面的邵文鸿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心头的激动几乎溢于言表,他强忍着喜悦地和另外几个钱永丰的随从一起低下了头。
方才他听三表伯说县长府上住了两位同样从京城而来的大人,听说那两位大人在摄政王手下办事,极得摄政王的信任,本来他还蠢蠢欲动地想拜托三表伯帮忙引荐一下,想不到这么轻易地就撞上了。
看来真是位高权重的两位大人,否则也不会让他那个向来眼高于顶的三表伯如此谄媚。
叔侄俩相当默契地想在两位大人这里落个好印象,然而两位大人连正眼都没瞧他们一下,略微点了点头,抬脚便走。
邵文鸿霎时呆了,他还以为两位大人会和他的三表伯寒暄几句,结果两位大人压根没有打理三表伯的意思。
邵文鸿眼见两位大人越走越远,心中一急,竟然想出声留住两位大人。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眼疾手快的钱永丰一胳膊肘撞来。
“不想惹事的话就给我安分一点。”显然钱永丰看出了自己这个没眼力见的表侄在打什么主意,毫不留情地训斥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吗?连摄政王的人都敢拦,不要命了?”
钱永丰矮是矮,却长得十分结实,不留余力的一击撞得邵文鸿龇牙咧嘴,及时咬住了嘴唇才没让自己痛得叫出来。
邵文鸿单手捂住腰侧直吸凉气。
钱永丰懒得管他,领着几个下人继续往前走去。
好不容易从剧痛中缓和过来,邵文鸿小跑着追上了钱永丰的步伐,他哭丧着脸,又委屈又不敢地说:“三表伯,那可是摄政王的人啊,我们搭上他们的线就相当于搭上了摄政王的线,简直是天大的幸运啊,连我爹都不敢想,你就那么放他们走了?”
“不然呢?像你想的那样把他们拦下?请他们上酒楼吃饭喝茶?”钱永丰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头邵文鸿脑袋,他真想把邵文鸿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着豆腐渣,“你以为摄政王的关系那么好攀上?稍有不慎,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要是方才我没拦着你,指不定今天你爹就该给你收尸了!”
邵文鸿被吓住了:“这么严重?”
他一直以为只有摄政王才这么危险。
“呵呵。”钱永丰皮笑肉不笑地说,“他们不光是摄政王的手下,还是摄政王用久了的刀,上面沾着的都是人血。”
邵文鸿不敢说话了。
钱永丰拍了拍他的肩膀:“俗话说高风险和高收益并存,摄政王权倾朝野,说一不二,和摄政王扯上关系的确是找到了一个大靠山,但靠也要有靠的法子,硬上乃莽夫所为,九条命都不用,不可取。”
向来高高在上的卲二公子也有伏低做小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问:“三表伯,那我们应当如何?”
“你急什么?同在一个府上,总有再见面的时候。”钱永丰徐徐说道,“我们先去你的邵氏医馆看看,听说你经营得不错啊。”
说起邵氏医馆,邵文鸿顿时眉飞色舞,他故作谦逊地笑了笑,将手中折扇一展:“还是多亏了三表伯的提点,如今整个桐溪县只有邵氏医馆的药材最为齐全,百姓们自然只会来我们邵氏医馆。”
……
忙碌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柳玉从文南那里拿到了足足三十吊钱。
普济医馆空了许久的药材柜子终于有所填充,文南那张焦虑了许多天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他问柳玉:“这些就是全部的药材了吗?”
“我家里还有,只是还没处理。”柳玉答。
“处理完了一起拿来吧。”文南说,“马上要到年底了,桐溪县的管理会比平常严上许多,你进出都没那么方便,而且最近县上发生了不少事,你下次来后,就等年后再来了。”
柳玉点头:“好。”
“对了,要是药材太多了的话你就雇一辆车和一个人帮你,费用我们这里报销。”
“好的。”
话刚说完,就有一个婆子领着一个小丫头进来,文南见状,便去招呼她们了。
柳玉把空下来的布袋全部塞进大竹筐里,背起竹筐,转头对宋殊禹说:“甄大哥,我们走了,去第三集 市给你看看衣裳。”
宋殊禹应了一声,跟着柳玉走出普济医馆。
谁知刚走出去,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哟,我说瞧着眼熟,又是你啊。”拦路之人正是隔壁邵氏医馆的胡为,他脸上挂着不屑的表情,鄙夷地看了眼柳玉背着的竹筐,“又来卖药材了?”
柳玉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人,他拉起宋殊禹的手,准备绕开胡为。
可胡为存了心地和他作对,他往左,胡为也往左,他往右,胡为也往右,硬是把他前面的路挡得结结实实。
柳玉停住脚步,有些生气地皱起眉头:“你让让。”
“我凭什么让?这条路是你修的吗?你说让就让?”胡为两手叉腰,理直气壮。
柳玉从没见过如此无赖的人,气道:“你挡着我的路了。”
“怎么就是我挡着你的路了?我还说是你挡着我的路了呢!”胡为下巴扬得老高,用鼻孔冲着柳玉,说起话来那叫一个阴阳怪气,“我说普济医馆怎么有药材了,原来是你卖给他们那些药材,怎么着?打不了我们邵氏医馆的主意,就把目标瞄准了普济医馆?”
柳玉嘴笨,最不会吵架了,面对胡为这种牙尖嘴利的人,他只会红着脸干着急。
他不想和胡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惹得别人看笑话不说,还有可能给普济医馆和文南添麻烦,最重要的是宋殊禹的身份比较特殊。
于是他想继续绕过胡为离开。
然而胡为压根不放他走。
“也是,你这种散农东拼西凑搜集来的药材,也就配卖给普济医馆那种没名没姓的小医馆了。”
胡为嗓门大,不一会儿就吸引来了一些围观群众,连医馆里正在为婆子抓药的文南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柳玉见文南快步走了出来,心里着急,重新拉起宋殊禹的手要往相反的方向走。
结果这次是宋殊禹站着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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